“安德里亞斯。”
安德里亞斯看到了納德,納德等人自然也看到了安德里亞斯,在這蠟燭的光芒下,互相看到彼此的臉龐,真可謂是面面相覷了,尤其是自己身上的這身行頭和現在這個時間點,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來自己這是要幹什麼,面對着安德里亞斯,納德真的是有些尷尬了。
一旁的加百列從宮殿的最右邊跑到這兒纔剛跟納德匯合,現在卻看到了安德里亞斯這個喬納斯的弟弟,只覺心中一涼,伸手就想把安德里亞斯按在懷裡,讓他不能隨意呼救再說,可還沒等他伸出手,就見對過的安德里亞斯直接向着他們走了過來。
並且面對面的,就這麼走到了幾人的身後,納德和加百列轉頭看去,只見安德里亞斯向前走了沒幾步,一拐彎,打開廁所的門就走了進去,隨後就關上了門,走廊上就剩下他們兩人一狗,再無別人。
“納德神父,你這學生,是什麼意思?”加百列有些看不懂了,他並不瞭解安德里亞斯,可孩子的脾性,加百列還是略知一二的,在這黑暗的環境下,雖然有燭火閃耀,可是黑暗還是佔據絕大多數的,在這種狀態下,安德里亞斯作爲一個孩子,竟然一點都不害怕,光是這一點,就夠讓加百列覺得奇怪的了。
除此之外,看到自己的老師在走廊上,就算沒有那個看出他們是要逃跑的智商,問上一句“你們這麼晚出來,是有什麼事?”這總可以吧,哪能像現在這樣什麼話都不說,裝作沒看見似得就進了廁所呢?
加百列很是不理解,不由的在心裡自己問自己,難道現在的孩子都已經到了如此目中無人的地步了,連尊師重道的禮儀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那可真是納德教育的失敗了。
“這意思就是沒看見我們唄,趕緊走吧,再過幾分鐘,衛兵就要巡邏到這兒了,那些人可不像是這小子那麼善良,而且還都是那個小屁孩兒的死忠,要是被他們發現了,我們可就真的別想跑了。”伊麗莎白沒等納德說話,趕緊對着兩個站着的人說道,一邊說還一邊用嘴咬着納德和加百列的褲腿,抓着他們趕緊走。
“好好好,納德神父,咱們趕緊走吧。”加百列心裡也是慌得很,對於喬納斯和安德里亞斯,他總是有着一種自己纔是白癡的感覺,很是害怕自己會被算計,更可怕的是,要是這次再沒走成,那到時候,迎接自己的,或許就是父親的軍隊了,如果事情發展到了那個地步,以後自己要想再離開羅馬城半步,可就真是難如登天了。
一想到這兒,加百列趕緊推了推看着安德里亞斯離開的納德,拉着他就往另外一頭走去,也不管納德臉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糾結,他不是加百列,也不是伊麗莎白,這一人一狗,從來都沒有和喬納斯、安德里亞斯朝夕相處過,自然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的聰慧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可納德是知道的,他曉得安德里亞斯看出了自己想要做什麼,對此,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安德里亞斯也知道放走自己之後喬納斯會有多麼生氣,可是安德里亞斯卻依舊是這樣做了,爲此所需要承擔的責任,納德只感覺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
被加百列推搡着走進了左邊走廊的一間房子,加百列最後看了一眼走廊,很是內疚的轉過了頭,走進了房間,在伊麗莎白的帶領下找到了那條通往熱娜亞之外的道路,毅然決然的走了進去。
看着黑黝黝的洞口,納德在心裡說道:“安德里亞斯,喬納斯,我的孩子,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的不告而別。”說完,鑽進黑色的洞口之中,消失了蹤影,幾分鐘後,洞口自動合攏,再也沒有了二人一狗的蹤跡,只留下一地的灰屑。
安德里亞斯站在廁所之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拿起旁邊的白色絲巾擦了擦沾了水的臉,隨即將絲巾扔進了鏡子下面的水桶裡,走出了房間,若無其事的回到了房間之中,再度看起了書。
這一看,就看到了早晨。
一宿沒閤眼的安德里亞斯兩隻眼睛周圍黑成了一圈,一隻手撐着腦袋,旁邊放着一個杯子,裡面是黑褐色的咖啡,一個晚上的時間,安德里亞斯總共喝了十幾杯下肚,死撐着讓自己,不會睡着。
等到大約十點左右,安德里亞斯房間的大門在沒有任何敲門聲的情況之下,轟然之間打了開來,喬納斯從門外着急忙慌的走了進來,嘴角還有些食物的湯汁痕跡,顯然是急的連嘴巴都忘記擦了,眼睛上還帶着些水珠,對着安德里亞斯說道:“老弟,納德老師,他,他不見了!”
這個消息,是昨天守在納德房間外的士兵告訴喬納斯的,根據士兵所說,在今天9點鐘的時候,根據喬納斯的吩咐,按時按點的準備給納德的房間去送早餐,因爲納德的身份很特殊,屬於喬納斯的老師,所以士兵們儘管知道他們在這裡是爲了監視納德神父的一舉一動,可是在對待這位老先生的時候,還是很恭敬的,並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在門外敲着門,等納德自己來開門,可以說,很是禮遇。
可直等了20分鐘左右,納德的房間也沒有開,放在平常,大約敲上一兩分鐘,住在裡面的老先生就會開門來拿吃得了,根本不會那麼長時間的,這讓士兵們立刻產生了懷疑,把食物放在一邊,砸開大門,就看見裡面已經是空空如野只有玻璃窗上的一個大洞在告訴着衆人,他們看守的對象跑了。
得到這個消息,儘管心裡害怕,可士兵們還算是盡責,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喬納斯,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他,喬納斯當時就懵了,自己這次爲了防止納德老師再次不告而別,可謂是佈下了真正的天羅地網,這都能跑的出去,這怎麼可能?
喬納斯的心裡無疑是震驚的,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會傻站在原地很久以此來平復心情,可現在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主政所得到的經驗,讓喬納斯立馬從懵逼狀態中恢復過來,立即就命令這時正跟着自己一起吃飯博羅布斯趕緊封鎖熱娜亞城與海港,並讓維格等人在聖喬治宮中進行了大排查,而他自己,則是馬上趕往了加百列的房間。
等到了現場一看,與納德神父的房間別無二致,也是窗戶破碎、人去樓空的時候,喬納斯纔算是真的相信,他們這些人是真的跑出了這座聖喬治宮,到了外面去了。
得到了這個答案,他是真的被氣到了,納德神父他竟然在自己都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下,還是逃了,還是沒有跟自己打一聲招呼,這種被至親背叛的感覺,直接讓喬納斯的腦海剎那間被嗡嗡的聲音所充斥,天旋地轉的感覺頓時侵襲而來,一時之間,喬納斯的身體失去了重心,癱坐在了地毯上,等過了好一段時間在急忙趕來的醫生幫助下,纔算是恢復過來,有了點力氣。
恢復些許力氣的喬納斯,真的很想哭,我本將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一時之間各種委屈情感全部在那顆小小的心臟之中釋放,弱小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這一致命的心靈打擊,一吸鼻涕,沒留神,眼淚就當着衆多士兵的面,流了下來。
這是憤怒的淚水,也是被背叛之後,委屈的淚水,喬納斯用手一擦,也沒看衆人,直接就跑向了安德里亞斯的房間,作爲哥哥,喬納斯即便是在如此驚慌失措的狀況之下,還是覺得這件事必須要告訴給安德里亞斯知道,不然自己豈不是跟納德一樣,變成了一個幾次三番欺騙別人的人了嗎?
安德里亞斯看到喬納斯的神情,說實話,是有點被嚇到了,他還真的從來沒有見到喬納斯流眼淚過,他也真的沒有想到納德不告而別,竟然會讓喬納斯失態到這個份上,這頓時讓安德里亞斯到了嘴邊的話有些講不出來了,不過看着喬納斯,安德里亞斯嚥了口唾沫,還是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講了。
“我知道,納德走的時候,我看見他了。“安德里亞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賊心虛的緣故,還是因爲太長時間沒有休息身體疲累的原因,這一句話,聲音非常的小,小到站在十幾米開外的喬納斯根本就沒聽清。
“什麼?”喬納斯喘着粗氣,嘴角湯汁都快乾了,兩顆眼珠子則是通紅,急躁的心情之下,他還真的是集中不起來精力,滿腦子想的都是爲什麼,無數個爲什麼合在一起,安德里亞斯的話自然是聽不進去了。
“我說,我昨天晚上看見納德老師離開了。”看着喬納斯的神態,一副沒有聽清楚的樣子,安德里亞斯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說道。
這次的聲音很大,喬納斯聽得很是清楚明白,頓時就又懵了。
“你知道他們走了?你還看見他們走了!?“喬納斯慢慢的靠近安德里亞斯,語氣之中帶着不可思議的感覺,顯然安德里亞斯的這番話是完全出乎喬納斯意料之外的。
“恩,就在昨天晚上,我看到的他們,納德…..“
安德里亞斯的話還沒說話,喬納斯就猛地撲向了安德里亞斯,雙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衣領,一用力就把安德里亞斯的喉嚨用衣領給掐住了,安德里亞斯掙扎着想掙脫開喬納斯的束縛,卻被喬納斯那雙對他來說很是有力的雙手給越鎖越緊,到最後,只能哼哼幾聲,根本就發不出聲音。
喬納斯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安德里亞斯的雙眼,原本就通紅的眼睛此刻更是變成了血紅,看着安德里亞斯憋得鐵青的臉,喬納斯依靠着最後一絲理智,提醒着自己這是安德里亞斯,自己的親弟弟,不然憑藉着手上的力道,只需輕輕一用力,安德里亞斯就會呼吸困難,不出一分鐘的時間,死神就會帶走安德里亞斯。
喬納斯的憤怒達到了頂點,噴薄而出,與最後的理智做着殊死搏鬥,讓他抓着安德里亞斯衣領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臉上的皮膚也是一陣陣的顫慄,安德里亞斯看着此時此刻的喬納斯被嚇得根本就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動作,只能兩隻手抓着喬納斯的手,用着全身的力氣抓着,以免喬納斯失去理智,直接帶走了自己。
“哥,哥,你,快放手。“
安德里亞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喬納斯的力氣是這麼樣的大,也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離死亡是那麼的近,看着喬納斯的雙眼,安德里亞斯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從喉嚨裡發出了這幾個字,整張臉上呈現出不正常的潮紅,看上去就像是凝血了一般。
“安德里亞斯,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聽見安德里亞斯的求饒聲,喬納斯最終還是恢復了理智,雙手向着外面用力一推,把安德里亞斯的頭重重摔在了地毯上,看着身下大口呼吸着空氣,不停咳湊着的安德里亞斯,喬納斯很是冷漠的從安德里亞斯的身上離開,走到安德里亞斯的牀邊,靠着牀沿躺了下去,半靠在牀邊,看着安德里亞斯,很是蔑視的說道。
安德里亞斯躺在地毯上,缺氧讓他眼中的世界變得模糊,直到吸了好大幾口氧氣,纔算是重新看清楚了這個世界,看着遠處半躺着的喬納斯,安德里亞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陣牙疼,擺到自己面前,有點血。
顯然是剛纔喬納斯用衣領勒住自己脖子的時候,刮掉了些皮,這才摸上去會有些血跡。
“喬納斯,這次是我魯莽了。“
走到喬納斯的身邊,安德里亞斯本來準備了一個晚上,就是打算在告知喬納斯納德離開的消息之後再說的,可現在看着旁邊氣喘吁吁的喬納斯,安德里亞斯知道,要是把那些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自己說不定真的會死,還是認錯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