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琬瘋了似的亂喊,悲慟的聲音讓護院的士兵暗暗的抹了幾把淚。
白楓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駱琬,強壓下心頭的悲涼又被她勾起。他朝同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轉過身繼續往前。正當那侍衛要按着白楓的意思將駱琬打暈的時候,天邊突然出現一道白影,眨眼間就已經落在院中。
“我道是誰在喊本尊,原來是你!”
勾欄不屑的看了眼駱琬,目光落在白楓背上的夏君羽身上。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駱琬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指着勾欄,突然大笑起來,“可惜啊,你來晚了,晚了你知道嗎?五天,五天已經過去了,你忘記了嗎,那可是你自己定下的時間啊!呵,呵呵!”那笑聲很是怪異,讓人遍體生涼。
勾欄並不理睬駱琬,依舊用事不關己的涼薄眼光打量着白楓和他背上的人。
罵也罵了,恨也發泄了,宣泄完情緒的駱琬終於安靜下來。她站在勾欄的背後,就這麼直直的看着她,突然替她感到悲哀起來,不,替她們感覺悲哀。同樣的開篇,同樣的結尾,這要修幾輩子,才能這樣有緣呢?
“把他交給我!”
一直沉默不語的勾欄突然發難,要搶白楓背上的人。白楓不肯,兩人便動起手來。
“白楓,我不想傷你,你將他們兩個交予我。”
“休想!他們已經故去,就該回到屬於他們的地方,回到親人的身旁。”
“你……”
面對突然變得如此激動的白楓,勾欄不想解釋什麼,只能用武力搶奪。她知道,白楓是恨她的,也恨駱琬,儘管他的臉上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他和夏君羽是同一類人,都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只是,夏君羽於他,又是高一等級。
頻繁的打鬥,終於讓一方敗下陣來。令人意外的是,敗得那個竟然是勾欄。
“你……”
白楓看着生生捱了自己一掌的女子,心中的恨終於是消解了。
“你,帶他們走吧!”他疲倦的閉上眼,不再去看任何人。
這突然的變故讓在場的人措手不及。他們疑惑的把目光投向白楓,卻見他已經轉過身走向門外,而駱琬,也是一臉的震驚,明顯和他們一樣。
“祭……祭司!”
他們唯唯諾諾的把人扶到勾欄面前,這才發現原來在他們心中無所不能的祭司也是會疲倦會受傷的。
“幫我把他們扶到馬車上。”
勾欄捂
着胸口,無視侍衛怪異的目光,掏出兩顆藥丸喂兩人服下,略顯疲憊的說道。那一掌,是她有意受的,只是,她沒想到白楓的這一掌竟然可以把她傷的這麼重。
“不行!”呆立一旁的駱琬突然醒悟過來,攔住了勾欄的去路。勾欄不想和她糾纏,怒喝她讓開。
“你……”
駱琬看着勾欄嘴角的血絲和蒼白的臉,終於讓開了路。她笑了,也不知道是爲誰而笑。也許是爲了夏君羽。她想,勾欄終究還是愛他的,不肯讓他就這麼去死。所以纔會躲起來一個人研製解藥。相比起勾欄爲他做的,駱琬覺得,自己這五天的煎熬突然又變的算不上什麼了。
神秘的毒藥,下毒的人不知道,作爲神醫弟子的她也不知道。五天的時間,她傾盡了一切,卻也只是研製出這暫時壓制毒性的藥丸而已。
“去渡頭!”
上了馬車,安頓好夏君羽和林擎,勾欄疲倦的靠在車廂上,再也睜不開眼。她太累了,心累,身體,也累。
趕車的車伕是個極其懂得察言觀色的人,在輕聲的提醒一次到達目的地後便不再執着的叫喚,靜靜的守在馬車旁邊等車裡的人自然醒來。
渡頭本就是喧譁之地,尤其是卯時一過,渡頭便開始人來人往,熱鬧起來。車伕已經儘可能的將馬車停到了人流之外,但勾欄還是被車外噪雜的聲音給吵醒了。
“什麼時辰了?”醒來後,勾欄第一句問的便是時間。雖然她很累,想要休息,但她又怕耽擱了夏君羽和林擎的病情。
“回祭司,離卯時過去已經一個時辰了!”車伕不緊不慢的答道。
“船備好了嗎?”勾欄撩開布簾,探出頭,遠遠的望了一眼渡頭,低着頭問車伕。
車伕走到馬邊,拉起繮繩,慢慢的趕着馬車,道,“船已經備好了,小的這就帶祭司和王爺過去。”
備好了?勾欄詫異的看了眼車伕,眼中是難得的讚賞之意。她剛剛是睡暈了,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準備妥當了。
從橖棣入海,小船在海上漂泊了幾天,卻仍然沒有定下此行的目的地。船伕掌着帆,看着一片蒼茫的滄海,心裡說不出的惆悵。兩天前,他還在爲遇到出手大方的貴人而感到慶幸,但是兩天後,他卻有了想要棄船逃離的想法。
這一船人實在是太奇怪了,一個少言寡語的男人,一個大熱天將自己遮的密不透風的女人,兩個怪人,還帶着兩具不知死活的“屍體”。光是想想,他就覺得
慎得慌。
“這位小姐,起霧了,不能再前進了!”
無盡的海面突然起了濃霧,讓人看不清方向,根據他多年行船的經驗,前面的霧肯定更大。海上航行,白天靠的是太陽,夜晚就是北極星,一旦遇上大霧,很可能就會迷失在大海上。
“是嘛!”
勾欄推開船艙的窗戶,果然看到外面一片迷濛,當下大喜,立刻就讓那船伕與車伕乘着小船離開了。
兩人離開後,船上就剩勾欄三人。她扯下悶熱的面紗,打開船艙的窗戶,趴在上面透氣。她不會掌船,也沒有嘗試去碰船帆,而是讓船順着水流在海上飄蕩。這一飄,又是一天。第二天的時候,一艘掛着青燈的船舫刺破厚重的迷霧,悄悄的駛到了她們的身旁。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那間熟悉的充滿藥香的屋子裡了。
“小姐,你醒啦,先洗把臉吧!”
久違的聲音,勾欄驀的睜大了雙眼,看着劍舞溫柔的表情,心底竟然泛起了酸。當日西壑一別,勾欄以爲再見無期了,沒想到劍舞竟然又回到了這塊淨土。
“你不是……”
“是,我離開了小姐,天涯海角的尋找暗影。我也以爲,明白了彼此心意後的我們不會再分開。可是當我找到他,確定他安然無恙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永遠都只能定格在這一步,不能前進,沒有退路。我們有各自的責任,有各自放不下的東西,距離讓我們彼此思念,相守卻只會讓我們一輩子都活在愧疚和不安之中。所以,我又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勾欄理解的點點頭。
續完舊,劍舞領着勾欄去見冬青子。兩年沒見,冬青子憔悴了許多。見到勾欄的時候,她的眼角泛着淚花。這情景,讓原本心境平和的勾欄也失控起來,明明是她這個做徒兒的不孝……
冬青子不肯救夏君羽!這事在勾欄的預料之中。畢竟,任何一個疼徒兒的師傅都不會在徒兒遭受這樣的磨難之後還肯救仇人的。可是,每一個疼徒兒的師傅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而勾欄也堅信,只要好好利用這個弱點,夏君羽還是有救的。
可是,兩個時辰過去了,嘴巴皮子都要磨破了,冬青子卻依舊不改初衷,這一點,勾欄是做夢都沒有想到。
“師傅。”
“好了,不要再說了,不管你說什麼,爲師都不會救他的!”
冬青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不管勾欄怎麼軟磨硬泡,她都不肯鬆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