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路上拉着兩個長長的影子,悶頭只顧走路的傾城越走越鬱悶,這路要不要這麼長啊,怎麼就走不到頭了?
側眼偷偷朝着身邊的人看去,只見曲墨白一副從容的淡定,看見她看着他,還微微朝她淺笑
看着他的笑容她就刺眼,低頭繼續走路,她只恨不得腳下生出一雙風火輪來
她就想不明白,爲何好好的他非要提議親自送她,還不帶任何侍衛,難道真的如他面上所說的那麼瞭解聶冉遙,知道他不喜愛排場?!
“她,沒死是麼”
突然的一句話讓傾城的腳下一軟,顫巍巍的擡頭看着他“誰?”
“我知道她會平安的,只是總想得到些肯定罷了”淺淺的話從他的薄脣裡吐出,如潭的眼眸有着一些夜的寂寥
“她的死活對於你,還有直接的關係麼?”既然他能問出這樣的話,就說明他應該是掌握到了什麼,不然依照曲墨白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憑空胡謅
“是沒有”曲墨白自嘲的勾了勾脣角“只是心裡多少有些覺得虧欠她”
那是多少有些虧欠麼?傾城怒,先不說他騙她的事情,就說他在她的茶水裡下藥,那就是驚天的大事好不好,她可是黃花大姑娘啊,就這麼葬送在他的手裡了,雖然說那個男人不是他,不過也最好不是她,不然她真能幹出來磨刀霍霍向豬羊的事情來
“如果可以,我願意補償她失去的一切”舉目將視線投到漆黑的夜色之中,曲墨白的嗓音忽然低沉悠遠起來
“不客氣了,我想她應該不稀罕”甩頭不去看他,傾城咬緊牙關,那一世的恩怨她也自認沒有虧欠他任何,到這一世,他卻是如此將她的心掏出來踐踏,她不是聖人,她雖然承認她的心裡還有他,可有他的同時,怨恨也是多少存在的
看着終於走到頭的寬道,鬆可口氣的傾城甚至是連招呼都沒打就登上了馬車,這鬼地方她真的是一刻都不願意再呆下去
馬車遠遠的駛出宮門,站在原地的曲墨白極輕的動了動嘴脣,一陣微風的吹過,將他的隻字片語吹散在了風中
夜晚的寂寥齋燈火通明,賓客如雲,穿插過有些擁擠的人羣,傾城拖着疲憊的身體上樓打開了屋子的房門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她有些愣神,按道理來說虞緋堯那妖孽應該在啊,難道他也開始不按照常理出牌了?
晃到桌前打算喝點茶水順順氣,卻見桌子上壓着一個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拿起來一看,頓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只見白白的宣紙上畫着一個類似小人的東西從一個類似窗戶的東西飛了出去,然後下面還有一個應該說是凳子的東西
一臉黑線的將手中的宣紙扔出窗外,傾城都不免讚歎,虞緋堯果然是虞緋堯啊,連畫畫都這麼別具一格,那畫中的意思倒是不難理解,不過是告訴她他有事出去叫她安心坐等,可是他的構思就不得不讓她佩服了
感覺到有些睏乏的她起身走出房間,正四處尋望着看附近有沒有寂寥齋的小二給自己弄盆洗澡水,卻不料在張望中,看見從長廊的深處走過來一個飄逸的身影,隨着那個身影的越來越近,傾城只感覺心臟都停止跳動了
迎着她走來的那個人當看清楚她的容貌時明顯也是一愣,隨後掛上微笑,像是看到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般走到她的身邊“真是很久沒見了夜王爺”
這時候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傾城僵硬的抽了抽面頰“是好久不見了,初雪……”
如果要是有些瓜葛,無論是誰對或者誰錯,傾城覺得她都能夠很好的去面對,就好比她能自在的面度虞緋堯又或者她可以哀怨的面對曲墨白
可是對於初雪,傾城就僵硬了,從千年前一直到現在,她與他一直保持在一條平行線上,基本上沒有太多的恩怨是非,所以當千帆過盡,她只是發自內心的想和他道一聲真摯的謝謝,謝謝他千年前的救命之恩,僅此而已
不自在的坐在初雪的屋子裡,看着認真泡茶的他,傾城的小腦袋在不停的運作,她在琢磨等下要找個什麼樣的理由去應付初雪好脫身,至於請他幫忙的事情,就等她準備好了再說吧,或是直接讓虞緋堯出面
“嚐嚐吧,新到的茶,味道不錯”白皙修長幾乎看不見突出骨節的手指將被子推到傾城的面前,初雪淡淡的笑問“這次怎麼這麼清閒?”
“不,這次過來是和赤雲聯盟攻打蠻夷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傾城低頭吹散不斷從茶杯裡升起的熱氣
“原來是這樣,難怪呢”
“呃?”聽出了他的話裡有話,傾城擡眼
“也沒什麼,初雪只是覺得經過了那次事情之後,夜王爺應該不會再來赤雲了”
“是啊”傾城點頭,在這一點上,她不可否認的贊同,如果沒有聶冉遙的昏迷不醒,她是打死也不會再踏入赤雲一步的
再次的黑暗奇襲進大腦,傾城扶着桌邊悠悠的起身“身子感覺有些不適,就不打擾了”
看着起身的傾城,初雪也擔心的跟着起身“夜王爺的臉色確實不佳,是應該早些休息”
“那在下就告辭了”笑着轉身幾欲出門,卻不料還沒走出兩步,傾城就倒在了地面上
看着突然倒在地上的傾城,初雪連忙將她抱起來放在牀上,起身拿出自己專用的醫藥箱子,卻在正要給她施針的時候猛地一震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孤獨站在木樁上的傾城無助的看着遠方,心裡是從來沒有過的空虛
她想試着跳進大海,可是她不會游泳,她想讓黑暗變得明亮,可是她沒有蠟燭
這就好像現在的她一樣,想要自由的飛翔,卻發現自己的一雙羽翼早已經被現實折下了臂膀
無助的她蹲在木樁上抱着雙腿發抖,只希望這如果是個夢的話就趕快醒來
“傾城……”
是誰在叫她?
“你真是狠心……”
是誰在說她?
“就算要怪,最起碼也要回來阿……”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在用這麼哀苦的聲音喊着她的名字?
不斷的自我掙扎讓睡夢中的傾城意識逐漸的恢復,慢慢的睜開眼睛,看着真實的牀幔,傾城深深吸了一口氣,還好是夢
一雙溫熱的手覆蓋上她剛剛睜開的眼睛,然後順着她的眼睛滑到她的面頰,摩挲,輕撫
愕然擡眼的傾城看着此刻站在自己上方手端着藥碗的初雪一驚,他怎麼還在?
將藥放在牀頭,初雪慢坐在了傾城的牀邊,呆呆的望着她許久,一直到傾城都以爲他睜着眼睛睡着了的時候,他驀地俯身將她的身子緊緊的鎖在自己的懷裡,身體止不住的輕輕顫抖
這是什麼情況?
被初雪抱着的傾城大眼睛嘰裡咕嚕的轉個不停
難道是喝酒了?傾城吸吸鼻子,清爽幽香,沒有任何酒味啊?
難道是夢遊了?感受着他顫抖的身子,不能啊,夢遊的人不是應該沒有意識的麼?
“初雪,你怎麼……”將話說出一半,傾城不得不閉上嘴巴,怎麼恢復她自己的聲音了?聶冉遙的聲音呢?再悄悄擡手摸摸自己的臉蛋,上面那層薄皮也已經不翼而飛,剩下的,只是她自己真實的皮膚
“回來了,就打算這麼偷偷的看看我就離開是麼?”將臉埋在她的秀髮之中,初雪發出悶悶的聲音,要不是他在給她施針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她脖子上的印記,還當真叫她給瞞過去了
這該如何是好啊?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的傾城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並不想打攪你現在安逸的生活”
初雪在傾城說完話的時候慢慢擡起了身子,保持着笑容看着躺在牀上的傾城,如曛依舊
可就是這樣的笑容配上他的絕世容貌,看在傾城的眼裡卻多了一份隱忍的蒼白,他眼裡不斷閃現的柔和,疼惜和心痛讓傾城幾乎快要融化,尷尬的別開臉,她閉上了眼睛
“不是要看看我就走麼?現在連眼睛都不睜了?”
聽着他有些埋怨的話語,傾城吐出一口長氣試着恢復以往的表情睜開眼睛,她想入從前般撒嬌的告訴他沒有,可是看到她薄薄的脣緊抿着,湛透的眸子逐漸轉暗再到不見任何光彩,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初雪……你別這樣……”乾澀的嚥了咽口水,傾城小聲的喊着這個現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猛瞧的絕世面龐
“爲什麼不敢用自己的樣子來見我?”初雪依舊緊緊盯着她,聲音冷的讓傾城一哆嗦
“我害怕……”
“害怕什麼?”
“我要逃避……”
“逃避什麼?”一把抓住她的下顎讓傾城面對他灼熱的視線
面對初雪從沒有過的步步緊逼,傾城真的崩潰了,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她哽咽道“出了那次的事情,我本想隨波逐流一直到終老,可老天偏偏不讓我安穩不放我自在,我也很想知道我在逃避些什麼,可我沒有頭緒沒有答案,我只是害怕面對你們,面對我那難以讓我忘卻的傷疤”
初雪呆愣的鬆開了鉗制她的手,眼神哀傷的再次看了傾城許久,復而又俯下身子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用盡自己的力氣,似乎想將她深深鑲嵌在自己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