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師尹記得楓岫離開慈光之塔那一日,正是慈光之塔百年一度的祭天大典。身爲天舞神司的楓岫獻了一場華麗無雙的祭天之舞后便不聲不響,翩然而去。
天舞神司的離開,毫無徵兆,在慈光之塔衆人還在歡慶之時,他們眼裡至高無上的大祭司已經通過了異界之門,到達了苦境。
這些,無衣師尹是知道的,但是他是師尹,可不像某個在其位不謀其職的懶散之人,他還須主持大典。
所以,師尹一面笑得使人如沐春風,進行著繁瑣而又莊重的大典儀式,一邊在心裡暗罵楔子的無情無義,不但不幫忙,還給自己添亂。直到一片竹葉飄到無衣師尹面前,無衣師尹看著上面四個大字,恨得牙癢癢。
大典結束,無衣師尹再將那片竹葉放在掌心細細的看著,“好友,珍重”這四字,一如那人的耿直不羈。
“好你個楔子呀,連唯一與你聯繫的術都被你解了。你當真,要與慈光之塔,與吾,斷的如此徹底麼?”無衣師尹拿著竹葉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鬆手,竹葉消散於一陣清風中。
楔子走後,慈光之塔沒再出一個天舞神司,師尹也一直是無衣師尹,似乎,等著那人一個頓悟之後便又翩然歸來。只是,這一等就是幾百年。到最後也沒等到楔子一個覺悟,等來的是一具白玉棺。
楔子在苦境,小日子過得還是悠哉悠哉的。常年宅在寒光一舍,指點那些或失初心或陷身世俗而茫然的問道者。
一身紫衣,一柄紫羽扇,一卷紫紗簾,是別人提起楓岫主人,馬上就能聯想起來的物件。
於是,楓岫羽扇輕搖,舌燦蓮花間,將苦境一干人唬地一愣一愣的。但是,楓岫再怎麼懶散,也還是盡到了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的上智之人該盡的責任。
指點羅睺誅殺上古魔神邪天御武,導善已失初心的羅睺,設計使妖世浮屠對撞死國。種種事蹟,任何一項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與此同時,一本名爲《荒木載記》的書,在苦境大地迅速流傳,著述人是楔子。只是,偌大一個苦境,無人得知楔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在楓岫還歪在寒光一舍,坐沒坐相的聽著相交了幾百年的損友拂櫻齋主的碎碎念時,偶然覷見了楔子著作的四簯界各主事之人,正在草擬楔子的通緝令。因爲楔子是出自慈光之塔,擒拿楔子之事理所當然落在了慈光之塔主事人,無衣師尹身上。
無衣師尹派出撒手慈悲、一羽賜命、拔刀洗慧、輝煌墮世四位秀士前往苦境。命撒手慈悲擒拿慈光之塔的天舞神司,荒木載記的著述者,楔子。而其他三位,各有任務。
“生擒楔子,切記,不可傷他分毫。”在臨行之前,無衣師尹對撒手慈悲再三交代。
“但是,師尹,若是楔子不肯束手就擒,那吾又該如何做?”撒手慈悲知道,若楔子不願回來,自己是不可能不傷他分毫將他擒住的。
無衣師尹輕揮如意香爐,嗅著爐內的焚香,這才覺得這日漸濃重的血腥味有所淡化。
“楔子若不肯跟你回來,那便,毀去他之神源擺。。。。。。”無衣師尹轉身,繡著孔雀的披風在背後隨風鼓盪,看不清他的身影,更難揣測他心中所想。
在苦境正爲妖世浮屠禍世之事而奔走的楓岫主人,不期然遇上了撒手慈悲。
“楔子,吾奉師尹之命,擒你回慈光之塔。”撒手慈悲是個好徒弟,對無衣師尹之命令,無論對錯,從無違抗。
“楔子是何人?在你面前的是楓岫主人,並非你所要尋之人。”楓岫主人停下了腳步,羽扇輕搖,紫發隨著急停的動作而飛舞,端的一副飄然出世之態。
楓岫主人對於撒手慈悲的指認,打死也不承認。於是,沒有共同語言的兩人,一言不合,拳腳相加。
楓岫向來不是尚武之人,覺得打架不符合自身優雅文士之氣質,所以來到苦境之後,能不動武便絕不動武,頂多動動嘴皮子而已。憑著他舌燦蓮花之巧舌,竟也往往能化干戈爲玉帛。
對此,楓岫百年損友拂櫻齋主只說,“楓岫,別人不知吾還不知麼。你根本就是疏懶成性,懶到非遇有人性命相逼之時便絕不動武。”對於拂櫻這一針見血的說法,楓岫只是羽扇半掩,只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