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往緊閉的殿門走去,蘇培盛愣了一下,旋即趕緊站起來攔在凌若面前小心地道:“皇上正在裡面批閱奏摺,娘娘若要見皇上,請稍候片刻,容奴才進去通稟一聲。”
凌若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不必了,退下!”
蘇培盛還是第一次見到凌若如此蠻不講理的強硬樣子,奇怪之餘,心裡叫苦不迭,再度道:“如此不合規矩,還是讓奴才先去通稟一聲。”
下一刻,他便感覺一道陰寒如幽泉的目光便落在臉上,明明是無形的目光,卻令蘇培盛臉頰一陣生疼,像有刀子刮過一樣,“沒聽到本宮的話嗎,本宮讓你退下!”
蘇培盛不敢與之對視,可身上所繫的職責又讓他不敢讓開,只能硬着頭皮攔在凌若面前,“娘娘息怒!”
見蘇培盛一直不肯讓開,心繫弘曆生死的凌若目光越發陰寒,喝斥道:“本宮再說最後一次:讓開!”
“主子!主子!”蘇培盛剛要說話,後面傳來急切的呼聲,回頭看去,只見三福正一瘸一拐地追上來,在他身後還跟着幾個神色焦急的宮人。三福好不容易奔到凌若跟來,喘着氣道:“主子息怒,千萬別中了小人的奸計!”
此時的凌若根本聽不進任何勸說之語,冷喝道:“本宮的事不用你管!”
剛纔凌若一人出來,楊海放心不下,便讓宮人跟上去,恰好被三福聽到,在大致問了原委後,三福顧不得自己腿腳不便,急匆匆追了上來,虧得被蘇培盛擋了一下,否則凌若此刻已經進養心殿了。
三福上前攙了她苦口婆心地道:“主子,奴才知道你擔心四阿哥,可您現在這樣衝進去問皇上,豈非正好中了舒穆祿氏的奸計,您可一定得三思啊。”
蘇培盛在旁邊聽得眼皮直跳,四阿哥,舒穆祿氏,究竟出什麼事了,爲何熹妃今日態度會如此奇怪?
凌若用力揮開他的手道:“本宮現在不想聽這些,不想聽!”
三福還待再說,養心殿的門突然開了,四喜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凌若時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凌若便上前推門走了進去,把四喜弄得莫明其妙。至於三福來不及拉住凌若,急得直跺腳。
胤禛聽得外頭有響動,所以遣四喜出來看看,聽得有“噔噔”的腳步聲響起,只道是四喜進來回話,頭也不擡地道:“是誰在外面吵鬧?”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到不對了,因爲四喜穿的是布鞋,踩在金磚上不應有這麼明顯的響聲,這聲音倒像是花盆底鞋踩出來的,只是沒有他的話,哪個妃嬪敢擅自進養心殿?
這般想着,他疑惑的擡起頭來,待看到是凌若時,連忙將手裡的東西一放,起身走下來道:“若兒,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凌若沒有忽略胤禛眼底一閃而過的慌意,欠一欠身道:“請皇上恕臣妾唐突之罪。臣妾偶爾聽說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想向皇上求證。”
胤禛笑一笑道:“朕怎會怪你,說吧,是何事?”
迎着胤禛的眼睛,凌若艱難地道:“臣妾聽說,弘曆在福州遭害,已經……不在了,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胤禛怎麼也想不到凌若所要問的,竟然是他千方百計要隱瞞的事,一時間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該說什麼好。
看到胤禛呆在那裡,凌若越發感覺不好,抓着胤禛衣裳急切地道:“皇上,你告訴臣妾,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
胤禛回過神來,連忙拉住她的手道:“你從哪裡聽來這些荒唐的話,弘曆怎麼會有事呢,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自己嚇自己。”
“真的嗎?”凌若狐疑地看着胤禛,雖然胤禛說得很肯定,但她卻安不下心來,許是因爲剛剛胤禛那一陣呆愣,就像……就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一般。
胤禛強壓下心中的慌意,溫言道:“自然是真的,朕怎麼會騙你,等過一段時間你就能看到弘曆。”
胤禛明白紙包不住火的道理,等弘曆的屍體運回京城行大喪時,所有事都會真相大白,瞞不了任何人。可不到最後一刻,胤禛始終不願讓凌若知道這個噩耗,不願她早早承受這個打擊。
胤禛的一再保證,讓凌若心下稍安,但隨即又想起胤禛剛看到自己時的那絲慌意,她記得胤禛當時正拿着什麼東西在看,難道是福州送過來的摺子,裡面有關於弘曆的事?
想到這裡,她顧不得與胤禛說,快步來到御案前,翻看摞在那裡的摺子,她這樣的舉動已經徹底越過了身爲妃子的底線。
胤禛心中一慌,唯恐被凌若發現他藏起來的東西,連忙走上去抓住凌若正在亂翻的手道:“若兒,你這是做什麼?”
凌若用力掙開胤禛的手道:“皇上不是說弘曆安然無事嗎,臣妾想看看福州那邊呈上的摺子。”
胤禛哪裡敢讓她看那些個摺子,抓着她肩膀,強迫她看着自己,“朕都已經說了沒事,爲何你就是不信,難道朕會騙你嗎?”
“若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爲什麼皇上不肯讓臣妾看?又爲什麼皇上會突然下旨晉臣妾爲皇貴妃?”她的話令胤禛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好一會兒方道:“摺子如今不在這裡,你要是想看,朕待會兒讓四喜給你送去。至於晉你爲皇貴妃,朕說過,那本就是你該得的。”
凌若低頭不語,就在胤禛以爲她相信了自己的話時,凌若忽地道:“既然如此,就請皇上現在就讓四喜將福州呈送的摺子取來,讓臣妾一觀。”
見凌若這樣寸步不讓,胤禛沉下臉道:“熹妃,你這樣說,便是不信朕的話了。”
“臣妾並非此意,只是……”不等凌若說完,胤禛已經打斷她的話道:“既然不是,現在立刻加回宮去,休要在這裡胡鬧。待會兒朕讓四喜把摺子給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