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懷孕九個月佟佳氏開始見紅,管尚未出現腹痛破水等症狀,但那拉氏已經命人請來早已選定穩婆還有陳太醫及王太醫,命他們着手準備着,別等到出狀況時候再手忙腳亂。
廚房大鍋中水是一直燒着,那拉氏嚴命廚房管火小廝,不許竈中柴火熄滅,水是時時要添進去,備着隨時要用。
如此一直等到初十子時,佟佳氏終於開始出現腹痛症狀,穩婆去瞧了之後說因爲佟佳氏是頭胎,所以離生產還要很久,那拉氏和戴佳氏還有陳格格幾人一直陪裡頭。
至於胤禛,一邊管着刑部,一邊還要準備靖雪大婚事,忙得不可開交,又像以前查頂死案時一般,經常忙到三半夜纔回來,今日是到現都還沒回來,並不知佟佳氏即將生產事。
二位太醫正自外堂喝茶提神,卻見年氏身邊侍女迎春匆匆走了進來,神色焦急地道:“沛阿哥突然發燒,身子滾燙,哭鬧不休;福晉請二位太醫速去診治。”
福沛是年氏第二個兒子,因之前一個夭折,所以自他生下來後年氏就視若珍寶,處處小心,如今已有一歲。
二位太醫互看了一眼後,陳太醫放下茶盞道:“請迎春姑娘前頭帶路。”
迎春並不動身,瞧了他們一眼後道:“奴婢說了,福晉請二位太醫一道前去診治。”她刻意咬重了“一道”二字。
“這……我等此等候佟福晉生產,離了一個倒也罷了,可若是離了兩個,萬一佟福晉此時生產,豈不是無法照料。”王太醫爲難地道。
“生產自有穩婆照料,太醫與不又有什麼打緊,再說朝雲閣離蘭馨館又不遠,若真有什麼事,再趕過來完全來得及。”迎春如此說了一句,見兩人還猶豫,催促道:“你們速與我去醫治沛阿哥吧,否則耽誤了病情,誰都吃罪不起。”
陳太醫想一想道:“請迎春姑娘稍候片刻,我等回了嫡福晉便過去。”
“我都聽到了。”那拉氏面色微沉從內堂走了出來,“沛阿哥生病自是要緊,但這裡也同樣離不開人,王太醫留這裡,陳太醫過去就是了,若當真陳太醫一人救治不過來,再讓王太醫過去也是一樣,就像你剛纔說得那樣,朝雲閣離蘭馨館不遠,來回一趟完全來得及!”
面對這位王府中當家主母,迎春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回嫡福晉話,主子也是擔心沛阿哥,恐陳太醫一人照料不過來。”
陳太醫聞言忙接上去道:“微臣一定會竭全力保沛阿哥無恙。”
迎春不以爲然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想當年宜阿哥生病,陳太醫不也一樣竭全力,可依然未能救回宜阿哥性命,一人之力畢竟有時。”
她一句話噎得陳太醫尷尬不已,搓手站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那拉氏將他窘迫看眼中,淡淡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論,宜阿哥當時病重難醫,就算將整個太醫院全叫來也是一樣,怎可怪到陳太醫頭上;而今沛阿哥不過是尋常發燒罷了,相信以陳太醫醫術一定可以手到病除。”
不待迎春再言,她已不容置疑地道:“行了,些過去吧,若是晚了當真要耽誤宜阿哥病情了。”
迎春雖是年氏人,但她畢竟不是年氏,不能像年氏那般與那拉氏針鋒相對,分毫不讓;若再爭執下去,那拉氏大可問她一個不敬之罪,讓她受一些不大不小皮肉之苦,所以管猶有不甘也只得依言退下。
他們離開後,那拉氏轉身和顏對王太醫道:“陳太醫不,這裡就全倚賴王太醫你了。”
“嫡福晉放心,微臣當全力爲之。”王太醫受寵若驚說着。
且說陳一澤隨迎春一路來到朝雲閣,進了福沛所屋子,只見年氏正坐牀邊,靜靜睇視着熟睡中福沛。
“微臣見過年福晉,福晉吉祥。”陳太醫拱手施禮,心中略有些奇怪,因爲適才遠遠一眼看去,發現福沛面色如常且熟睡安穩,並沒有發燒患者常見面色潮色,睡眠不安之症。
“起來吧。”年氏淡淡說了一句,目光並未從福沛身上移開,陳一澤正要上前給福沛把脈,年氏忽地轉眸道:“不必了,剛纔那會兒福沛燒已經退了。”
不知爲何,與年氏目光相對時,陳一澤心裡升起一種不好預感,強笑道:“既是沛阿哥無事,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既是來了,那就坐會兒再走,正好我有些事要問陳太醫。”年氏扶一扶鬢角珠花起身慢慢走到惴惴不安陳一澤面前,“我記得,福宜死時候還不到兩個月。”
陳一澤額角已經開始見汗,強自鎮定道:“是,微臣無能,未曾救回宜阿哥,這些年一直心有不安。”
“呵!”年氏輕笑着,眸光卻是一片冰冷,“你若真不安,就該自絕於此!”
“微臣……微臣不明白福晉意思。”到如今,他豈能還不明白,福沛根本沒發燒,年氏不過是以此爲藉口罷了。
“你明白,比誰都明白。”紅脣貝齒,幽幽晃晃燭光下閃爍着令人心寒光芒,她彎腰,貼着陳一澤耳畔輕聲道:“福宜死後,我一直很奇怪,究竟是什麼病令福宜吐奶不止,而且連太醫都診斷不出,所以這些年來,我翻看了所有醫書,厚厚一疊,比我人還高,陳太醫猜我看到了什麼?”
“微臣不知。”陳一澤聲音開始打顫,有一種大難臨頭感覺。
“紫心草啊!”說到這裡她直起身,從袖中取出一株紫色草扔陳一澤面前,“陳太醫瞧瞧,是不是覺得很眼熟。”
陳太醫跪地上瑟瑟發抖,驚恐難安,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秘密竟然有被揭開一日,而且還是被年氏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