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出奇的是，他並沒有呵斥我的出現，而是朝我笑了笑，又背過了身去往另一邊走，這樣的他像個極了動畫片裡的黑貓警長。
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出了警察局我都還沒回味過來這兩個小時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夜空裡掛着一輪皎潔的月牙兒，天空中羣星閃爍，璀璨的光華照着大地，一切的建築都這光芒中若隱若現。
警察局的位置並不是市中心，位置相對來說較偏僻，這樣的夜裡，我竟感覺到一絲涼意，也不知是夜涼，還是心涼。
我本以爲我放出得突然，該是沒有人來接我的，但看見警察局的門口站着一個身影時，我不禁吃驚了。
那身影乍一看有些熟悉，是個男生的背影，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不是大炮的，也不是凱凱的。
微微愣了愣，我就回味了過來，該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這人許是個陌生人，大炮和凱凱他們都還不知道我放了出來，又怎麼可能會來接我。
失望是必不可免的，嘆了一聲，我收起心中微微泛起的感慨。
與此同時，站在門口的那個男生，聽見響動後轉過身來，而我正巧對上他的視線，這一對視，我不禁驚愕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時候出現在這裡的會是他。
這人的容貌確實是屬於那種讓人見過就很容易讓人記住的那種，並且幾個月不見，他好像又變得成熟了些許，即使站在那不說話，都能感受到他五官裡透露出的嚴謹。
而他，就是徐子凡，是我最不想見的徐子凡。
看見我，徐子凡微微一笑，脣角上揚的弧度在朦朧的燈光裡那麼柔和，也給他添了一個神秘的美感。
我站在原地，身子僵硬得如同木頭，就連看着他的目光裡都透露着不可思議，我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此時此刻，他的笑在我眼裡卻成了諷刺，爲何每次遇見他，我都是一副狼狽的樣子。
這樣的徐子凡何嘗不高大，我就像個小丑般，滑稽又搞笑，可是徐子凡自始自終都揚着淡淡的笑意，也不打擊我，但無形之中卻給我造成了傷害。
他的存在，愈發的襯托得我更加狼狽，我有些無地自容，這樣的我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和他比的。
良久，我才憋出幾個字，“你，怎麼，來了？”
我聽得出我聲音裡的勉強和淡淡的哀傷，徐子凡不爲所動，依舊笑得那麼從容，“我是代娜娜來的。”
我很想問她呢，但是話在喉嚨裡卻說不出來，只能沿着食道一個字一個字的嚥了下去。
“是你嗎？”
希望不是你，我不想是你。
我聽見我的每一個細胞都這樣呼喊着，可惜我所有的牴觸卻不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是他的話，我還得感謝吧，怎麼感謝？如何感謝？僅限於感謝？
衆多的問題困擾着我，連帶着將我得知自己被放出後的興奮都破滅了些許，我這樣的情緒徐子凡不懂，也不會知道，他輕輕笑了一聲，笑聲渾厚好聽
。
我有些不喜，但沒有直白的說出來，同時，我聽見他說，“不。”
聲音很淡，像是隻是簡單的陳述，事實上，也是如此，可是不知爲何，這個不字卻沒有爲我解脫掉那些不好的情緒，而是使得我的心情更加的沉重。
不是他，那是誰？
難道……
自嘲的笑了笑，我沒有追問下去，不僅是沒有勇氣，也是不想知道，至於這個問題，就是讓它成迷吧。
必竟，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她，還好嗎？”
我揚着連自己都覺得很假的笑說道，擡眉之際卻在觸及到徐子凡的目光時，被他眼裡的平靜深深刺痛，我別開臉，看向一邊。
話一出，徐子凡立即就接口，語速快到讓我沒有絲毫的準備，“不好。”
我聽見自己的心咯噔的聲音，也莫名的一緊，她不好，過得不好，是你讓她過得不好。
這樣的聲音突然就出現在我的腦子裡，一聲一聲的好似在提醒着我的過錯。
我自責，我愧疚，還有其他許多許多的異樣情緒都在此刻萌生了出來，並在那塊屬於自尊心的地方快速的滋生蔓延。
我想到那天，徐子凡在醫院要我好好照顧王娜的那句話，我回答得那麼自滿，那麼鏗鏘有力，但現在……
爲什麼你總是能信誓旦旦的說你不會讓王娜傷心，可是到頭來你卻一樣都沒做到。
爲什麼你除了無能爲力卻什麼都做不了，爲什麼你總是這樣，爲什麼，爲什麼……
我也很想知道爲什麼，但是這個問題誰都給不了我答案，我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所在。
可能，在這樣的年紀裡，青春的幻想總是那麼不切實際，想做卻做不到，直到所有的想法都敗給了現實才會死心。
必竟，能力和家境的問題總是致命的，你努力了很久，卻不及人家一句話的作用來得更爲管用。
他們的輕鬆總能將你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並將你所有的自信都擊潰得支離破碎。
很多時候，我都痛恨徐子凡總能在王娜需要幫助的時候守護在她的身邊，給予她我所做不到的安慰。
我有想過在徐子凡平靜的背後，隱藏着對我深深的鄙夷，他該是詞嚴義正的討伐我爲什麼沒有做到我所說的承諾的。
可惜，他沒有，不知道是從沒奢望過我會做到，還是料定我做不到。
這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我的沉默沒有激起徐子凡的憤怒，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背過身去，說：“娜娜想見你，她在那。”
說着，徐子凡給我指了一個方向，我順着他手指的一個方向看了過去，就見王娜站在樹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我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時就朝樹下的人兒走去。
走到一半時，我回身看向了身後，就見徐子凡看着王娜的方向看得出神，眼裡的情緒即便我離得遠都能看出那裡面參雜着暖暖的愛意。
我的心一緊，在徐子凡
看過來時連忙故作平靜的看了看警察局，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轉過身。
我和王娜之間幾步路的距離仿若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就連喊王娜名字的聲音都那麼輕，“小娜，”
我喚了一聲，就見王娜的身子一僵，隨後她緩緩轉頭看我，整個過程慢得如同被按了放慢鍵般。
沒有如同以往那般，王娜一看見我就會柔柔的喊我思文，她只是哼出了一個單音字，“嗯。”
我的心莫名一痛，或許是我太敏感了，但我總覺得無形之中我和王娜之間的關係變了，變得微妙了許多。
我不知我這個發現是對的還是錯的，但我沒有資格責怪王娜淡漠的態度。
一時間，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無措的站在那裡，和王娜對望着。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和王娜也有無言以對的時候，王娜也是沉默着，沒有找話題。
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不用回頭我都知道來人，可能是沒臉吧，也可能是羞愧的原因，我不想面對徐子凡，只能將背挺得很直。
王娜不懂我的自卑，她漠視了我眼裡的情緒，看着我的身後，說道：“子凡，你先回去吧，我待會自己回去。”
話出，我沒有聽見徐子凡的聲音，有那麼一分鐘的時間都好像都在保持着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見他溫柔的說好。
這句話出口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了背後有一股被注視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並且在這後有腳步離去的聲音。
等了大概一兩分鐘，我的余光中就見徐子凡走向了馬路對面的一輛車裡。
王娜不發一言的看着徐子凡的離去，直到車輛駛動，再也看不見車時王娜才淡淡的對我說：“走吧。”
很平淡的一句話，但卻讓我聽出了一種深意，一種對我失望透頂的深意。
我嗯了一聲，跟着王娜身後，靜靜的注視她的後背，想將她的一言一行都刻進記憶的深處。
許是這晚太過特別，又許是這樣的王娜很少見，所以很久之後，我都還記得這一夜裡我一路沉默的跟。
該是過了十多分鐘，我終於忍不住了，道：“小娜，對不起。”
很遺憾的是，我最終只想出了這麼一句蒼白無力的話來，王娜的身子一頓，腳步也因話落而嘎然而止。
王娜背對着我，沒有說出一句話，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沒有勇氣去看，在我的注視裡我好像看見了王娜擡頭看了看天空。
這樣的狀態好像持續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我等待的原因，我覺得好像是過了很久似的，不過往後回憶起來最多也就幾分鐘的時間。
我等着王娜的回答，王娜卻沉默着，就在我以爲王娜不會回答我的時候，她突然輕輕笑了一聲，笑聲裡透着苦澀，“你沒有對不起我。”
我一愣，膛目結舌的看着王娜啓動了步伐，我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王娜越走越遠。
不知爲何，看見王娜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種快要失去她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