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從兩年前開始,柑南府南方陸續出現匪患,並且歷經多次剿滅而不絕。
柑南府衛所出兵剿匪十餘次,前前後後折損了不下於兩千人。
損失軍械鎧甲和戰馬也跟衛兵折損的數目差不多,好巧。
可是魏詢根本沒找到報損軍械鎧甲的去向記錄,這些報損的軍械鎧甲憑空消失了。
損失這麼大,但戰績也很輝煌,殺死叛匪六千餘人,俘虜卻沒有。
戰功做不得假,須有人頭爲證。
兩千餘人的撫卹和這麼多的戰功,涉及的銀兩將是個恐怖的數字。
魏詢感到了很明顯的不尋常。
單看每一份卷宗時感覺不到多大異常,
但將兩年的數字統計在一起,就能感覺到數據有些嚇人了。
而且人員損失倒算了,可爲什麼軍械和戰馬也會出現同樣比例的損失?是否太巧了?
這裡面有問題,還是大問題。
因爲這一切都需要在知府衙門報備,需要知府用印證實。
再結合這件有些詭異蹊蹺的案子,
說明一旦出現問題,那就是一件軍政勾結、牽扯到無數人的大案子。
可那些報損的軍械鎧甲和戰馬去哪了?
一些被擱置的案子卷宗進入魏詢的視線,它們大多都是土地被巧取豪奪的訴求。
而且這些被巧取豪奪的土地好像都在一個區域附近---
它們都離康親王府的農莊不遠。
當時的魏詢已經不敢相信官府中的任何人,他就委託護衛找人私下查證。
確定了康親王府農莊附近此刻處於管制區域,範圍遠超農莊應有面積,
而且他們看到了巡邏的王府護衛人數很多,遠超朝廷限制,
並且裝備齊全,還多以騎兵爲主。
魏詢被嚇到了,他立刻給恩師王梓穆寫信,並附上了奏章。
不敢走驛道,命護衛頭頭帶着他的兩個兄弟秘密進京,面呈恩師。
出於小心,走之前跟護衛商定:
安全離開柑南府地界後,立刻派人回來知會自己。
可是過了商定時間以後,卻沒見到回來通報的人出現,
魏詢立刻明白可能出事了,他第一時間轉移了自己蒐集的所有證據。
然後如同預想中一樣,自己很快就成了貪贓枉法之輩,並被打入大獄。
夏至久久無言,他沒想到事情嚴重到這個程度,他們此刻在柑南府堪稱舉世皆敵。
但自己並不能偏聽偏信,只聽魏詢一面之詞,還需要親自查證。
“證據在哪?”
魏詢看了眼其他人,附耳對夏至說出答案。
“當真?”
夏至一臉驚奇的提出疑問,魏詢給了他肯定的眼神。
證據此刻無法驗證,那就只能查康親王府的農莊,其實一看便知。
不過那裡此刻肯定戒備更加森嚴,想要去看不太容易,先等等外面的消息再說。
待在密閉的空間裡無所事事,時間比預想中難熬。
當入口處終於傳來動靜,大家驚喜中帶着一臉戒備紛紛抓刀在手
“不必緊張,真要是被發現了,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我們反抗的意義也不大”
下來的是此處屋主,他給大家帶來了食物和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衛所衛兵開始大肆全城搜捕了,所以一直到天黑我纔敢下來”
“嗯,意料之中,還有什麼消息?”
對方一臉遲疑的看了魏詢一眼,令夏至心中一沉。
魏詢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
“不用有何顧忌,我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魏大人母親的屍體被掛在城外,衙門說她老人家是因爲兒子有罪,
自覺愧對先人,所以自殺了,但傷口在腹部,好像是利器所傷。”
“荒謬,柳三疊這惡賊,欺人太甚”
嘴上說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真能淡然處之的真心不多,魏詢語氣堅定
“家母出身卑微,一向膽小,平時連雞都不敢殺,如何會敢拿利器自殺?真真是---”
話沒說完,魏詢陡然一愣的住口,然後一臉傷悲的原地跪下叩首在地
“母親,是孩兒不孝,連累了母親大人橫死於刀下,
但孩兒實屬無奈,萬望母親大人一路走好”
他的表現令夏至若有所思的上前攙扶起他
“魏大人節哀”
魏詢感情控制的很好,起身後已經一臉悲憤中帶着決然和冷靜
“柳三疊這是急了,朝中來人要不了幾天就到,他在逼我主動現身,
相信明天就該臨到我的髮妻,如果沒達到目的,接下來就是我的孩兒,
可惜,他太過小看本官,無妨,諸位坐下吃飯,不用管他”
魏詢一身凜然正氣的淡然席地而坐,惹來大家的側目。
面對家和國,他毫不猶豫而且淡定的選擇了大家,卻有些殘忍的放棄了小家。
夏至對他深施一禮,坐下進食,其他人五味雜陳的跟着坐下,氣氛充滿壓抑。
肖奎那邊還得四天才能到,即使他有心催促,最少也得三天才能到,根本來不及救人。
況且對方也不會留下救人的機會和時間,所以這個是指望不上的。
魏詢被劫,對方肯定會加強防範,想繼續偷偷摸摸的救人已經不現實。
自己這邊人手不多,即使戰力都不俗,但也做不到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
所以武力營救這條路已經行不通,況且還要保護魏詢,不能擅離。
夏至發現,自己居然無能爲力,除非衛公親臨,或者拿下柑南府衛所的指揮權,纔有機會救人。
或者---能聯繫到那個殺神也行,他絕對有能力搶人,可自己聯繫不上對方。
這都是不現實的設想,爲什麼自己不是修爲通天的高手?否則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無意識中,手中的餅子被他握成了一團。
不行---我做不到在這裡坐等悲劇上演,即使無法救人,也得想辦法儘快確定真相,保證惡人有惡報。
夏至豁然起身,走到霍達身旁對其耳語
“霍哥,我出去一趟,什麼時候回來不一定,你們守在這兒保護魏詢,除非此地被發現否則不要離開”
“明白,你自己小心點”
“嗯,你們不要都睡了,盯着點魏詢,以防意外”
“好”
夏至換上一身黑衣,也沒拿武器,刀對他來說其實是累贅。
走上地面的夏至,看了眼方位,隨即身形連閃,轉眼間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