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徒弟，你是要怎麼殺呢？扭斷脖子，還是一刀弄死？”大和尚慈祥的笑着，似乎是在問自己的兒子晚飯吃什麼。
“我自己來，你出去行不行。”我說道。
“幹嘛非要我出去啊？難道你是要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大和尚好奇的問道。
我勒個擦，我是準備要殺人，難道還是什麼好事？
“你站這看我彆扭，下不了手。”我說道。
“殺個人還害羞，真是個呆子。”大和尚似乎覺得很好笑，但是終究還是出門了。
他出門之後，屋裡壓抑的氣氛一下子就被釋放掉了，我看着眼前這個昏迷不醒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好，抓耳撓腮了半天。
“桔子，你真的要殺人嗎？”小妖問我。
“嗯，如果我就是要殺他們，你會討厭我嘛？”我問道。
“不……不會。”小妖說道。
“你也覺得殺人其實沒什麼不好？”我繼續問道，我心裡還是有點糾結，只能問她了。
“不，殺人一點也不好，”小妖堅定的搖了搖頭，“可是如果是你殺人，就沒什麼不好。”
“爲什麼？”我問道。
“因爲我們是夫妻啊！”小妖的臉色有點幸福，轉而又有點難過，“因爲小妖什麼都不懂，小妖住在北安，小妖……只是個瘋子。”
“別這麼說。”其實一直以來，我忽略了她的感受，只是因爲握了一下手，被小騷嚷嚷了幾句，她就真的死心塌地的覺得我們是夫妻，而我心裡卻始終有個影子，這影子讓我對她有點抗拒。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跟着我東奔西跑，每天看着各種生離死別了。
這兩個被大和尚弄來的人，是壞人嗎？不對，李老蔫也不是壞人，還不是死了，殺人，和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毫無關係。好想知道他們腦子裡記憶，如果真的是壞人，我還能果斷點動手，可是人又怎麼能走到別人腦子裡呢？
人是不能的，鬼應該能，我以前，好像是個鬼呢！
腦海裡浮現了一些畫面，我似乎許多次都跑到別人腦子裡，看到許多畫面，我跑到一個老瞎子的腦子裡，看到一個道士的一生；我跑到一個老頭腦子裡，看到一個村子的人被人屠殺，老頭還因此瘋掉啦；我跑到一個大眼睛腦子裡，大眼睛給我看了他和一個女人互換身份，然後他死啦，活活累死的。這個大眼睛，應該是我的朋友，殺死他的人，好像叫……
僞滿！
我一下子想起很多事，雖然更多的東西我想不起來，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僞滿真的不是好東西，僞滿該死！
可是眼前這兩個人，是不是僞滿啊！我努力回憶，我曾經是怎樣做到的，於是我閉上了眼睛，精神慢慢集中起來，想着我要出來，我要出來。
於是，我真的走出了我的身體，這種感覺真是玄妙，很輕鬆，很熟悉，我的肉身一下子倒地了，小妖似乎能看到靈魂狀態的我，只是驚訝，卻並沒有尖叫。
我進入了其中一個人腦海，他的記憶很雜糅，我看到了他前幾天接到命令，讓他前往白城，召集僞滿在白城的幾個蝦兵蟹將先尋找釋刑天，然後僞滿的後續勢力馬上就跟上，不過他和他的同伴實在是太菜了，釋刑天還沒發力他們就倒下了。
我又往前看，他對這次任務非常抗拒，和他一起被抓的人，是駐守在白城的負責人，白城是個小地方，所以那個人平時也沒什麼事，地位也不高，還挺鬱郁不得志的。看來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也好，省着我一會兒還要再他腦海。
我繼續看，畫面一轉，我看到了我自己。我身邊有個女孩，卻穿着男人的衣服，這女孩，不就是我心裡那個影子嗎？不對，這個女的我之前見過！在北安的時候，北安有一處不是高牆，而是一個護欄，我透過護欄，看到過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大肚子咧！
大肚子，好像是，懷孕，懷孕，好像是，要生寶寶。看來沈羽說的沒錯，那些藥物會讓我們越來越笨，停藥了幾天，我已經能反應過來，女人大肚子是什麼意思了，但是我也清楚的感覺到，我能恢復的東西越來越少，有些記憶，並不是停藥就能帶回來的。
這人的記憶裡，不光有我，還有大和尚，還有一個白鬍子老頭，大和尚叫他阿爾哈圖。這個人就站在阿爾哈圖身後，他似乎目睹了許多東西，我迫不及待的繼續看他的記憶。
“有意思，有意思，”大和尚對着我說道，“這小鬼有點不同，怪不得你想要。大和尚我也想要了，我拿走啦！”大和尚看了看我，突然一笑，笑得不懷好意。
“釋刑天，你不要太過分！這個人，今天我要定了！”阿爾哈圖說道。
“都不要爭了，這個人，今天組織要了。”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說道，他穿着一身銀色的西裝，給人一種非常講究的感覺。
他身後還站着十幾個人，看樣子都不是什麼小角色。
當時的我好像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着這個戴眼鏡的人，我拉着女孩的手走到他面前，他突然俯身貼到我耳邊，說了一句話。在這個僞滿的人的記憶裡，他並沒有聽到這句話是什麼，而我，卻好像有印象，那時那個戴眼鏡的人說：
“好好睡一覺，做個好夢。
然後我好像就真的陷入了沉睡，一直睡到現在，纔有點醒來的意思，這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完全不知道了，不過剛好，這個僞滿的人的記憶，給我給我補充。
那個戴眼鏡的人在我脖子上拍了一下，我立刻暈倒了，他身後的人用黑色的頭套包住了我的頭，那個女孩衝過來似乎要救我，但是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卻是轉身逃跑了，阿爾哈圖要抓他，卻因爲忌憚釋刑天而停下了。
她……爲什麼要走？她，不是我的愛人嗎？一定是，我確定是，可是，我卻被她拋棄了！放棄我，只要幾秒鐘！幾秒鐘！比小如還快！
我心裡有一種怒意在慢慢膨脹，我忍耐了一下，繼續看這個人的記憶。
“把人交出來吧，你們這點人，真的不夠看。”大和尚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如果只有你在，那我還真的沒什麼辦法，”戴眼鏡穿着銀色西裝的人說道，“不過阿爾哈圖先生也在，我卻是不怕了。你過來和我們搶人，我肯定是抵擋不住，但是拖延你幾秒還是可以的，到時候阿爾哈圖帶着吉野跑回僞滿老窩，你釋刑天又能怎樣？”
“好好好！”釋刑天怒極反笑，“如果我們倆把你們全都弄死，再來打過，你怎麼辦？”
“您想多了，”戴眼鏡的人笑了笑，“這世界上，魔陀釋刑天只有一個，你敢做的事，別人不敢，阿爾哈圖絕對不會和你合作。”
大和尚一愣，阿爾哈圖面色陰陽不定，戴眼鏡的人倒是沉穩，繼續說道，“不管是滿人，回族人，漢人，還是什麼族人，大家都是平等的，國家對所有民族的人都一樣，沒有歧視，只有幫助。但是有些人，總是標榜自己是皇室後裔，明明跟人家正統血脈隔着那麼遠，卻總想着復辟，都是什麼社會了，還滿腦子這些事，真是癡人說夢。這些人，私下裡做點偷雞摸狗的事，我們可能管不了，但是敢公然挑釁組織，那就是國家的敵人！阿爾哈圖，你是否承擔得起國家的震怒！”
阿爾哈圖終於爆發，“你也不用激我，我現在轉身就走，釋刑天肯定把你們殺光，看你怎麼收場。”
“你不會，因爲你捨不得，”這戴眼鏡的人似乎算好了一切，“你寧願吉野被我帶走，也不願意看到釋刑天把我們殺了帶走他。畢竟他在我們手上，還能是個活人……”
他說到這裡，給釋刑天和阿爾哈圖有禮貌的行了個禮，帶着我就走掉了，阿爾哈圖和大和尚不歡而散，終究還是沒有動手。
這個人的記憶，這裡之後就沒有我了，於是我繼續向前看，我看到了那個大眼睛，那個活活累死的有點瘦的大眼。
他們一直在追他，放狗咬他，開槍射他，整整追了他五六天，這個僞滿的人，還擊中過那個活活累死的人。
我從他的腦海裡跳出來，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適應了一下，站了起來，心裡滿滿的只有一個想法：他，必須死！
“南無佛馱耶.南無達摩耶.南無僧伽耶.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百萬火首金剛王菩薩.南無普庵祖師菩薩.唵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梵摩”
我原本已經要動手，可是腦海裡卻突然響起這樣一個咒語，這是……普庵咒？一個慈祥的老和尚出現在我的記憶裡，烈日當空，他滿頭大汗，卻用心念着這個咒語，唸完說道，“正曦啊，八萬四千法門，門門可得正果。現在修行的人，都只願意念一些*力的咒語，這普庵咒卻沒人唸了。此咒可普安十方、驅除蟲蟻、蚊蚋不生，多念念這些咒語，廟裡的小蚊子就跑掉啦，你每次帶你兒子來，他也就不用被咬那麼慘啦！這些蚊子跑掉，也能讓來廟裡燒香拜佛的人少打它們，也算減了一點殺孽吧，佛教第一戒，就是戒殺生啊！”
這世界，還有連蚊子螻蟻都不願意殺的人？不光自己不殺，還想辦法阻止別人不殺？衆生，在他心裡真的平等？每一條生命，都很珍貴嗎？
“師兄，又來壞我好事！”我正沉思，大和尚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冷笑了一聲，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憤怒，“看來我的藥方還不夠狠，那就加點猛料！”
他說着一把拉過小妖，一掌拍在她胸口，小妖一下子飛了出去，滿嘴鮮血。
“小妖！”我衝了過去，抱住小妖。
“你……終於肯抱我啦，”小妖笑着說道，“可惜……可惜我要死啦……不要想我，因爲小妖，只是個……瘋子啊……”這句話說完，她就閉上了眼睛。
“我他媽和你拼了！”我怒吼着，我的眼裡，全世界都變成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