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玲一邊在防線前走動，一邊繼續分析道：“你看，之前我故意讓自己的位置往前了不少，一是方便狙擊邪靈，二也是試試邪靈有沒有衝我們過來，結果是沒有，它們寧可繞遠路去附身那些矮人，也對我們視而不見。”
伊萊娜點頭同意道：“的確。我從魔法視野中可以看到，那些邪靈一旦脫離魔像的身體，就會馬上選好目標，直撲過去。他們從來不會在我們身上猶疑片刻。”
“所以它們不是隨便挑選目標，而是隨便挑選矮人。”羅玲總結道。
她拉開了羽絨服的領口，雖然天氣依舊很冷，但是整個遺蹟入口卻有種熱火朝天的架勢，似乎人也暖和了。她看着矮人們把倒下的魔像從石牆裡擡出來，堆到一邊。清理出場地準備再去消滅下一個魔像。而阿丹此時也早沒了之前的情緒，得意洋洋地受着矮人的誇獎。
“另一方面，邪靈附身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所有邪靈一附身就開始胡亂攻擊周圍的人，沒有任何理智，無法溝通。這和魔像攻擊人的表現很相似。這些邪靈只不過把操控魔像時候的行爲延續到了附身後的矮人身上。”
“所以在我看來，邪靈的附身並不是有意識的，那只是一種本能。他們佔據新的身體是因爲他們失去了魔像的身體，而他們盯着矮人的身體，只是因爲他們喜歡，甚至是習慣矮人的身體。”
“羅玲閣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習慣我們的身體？”羅玲和伊萊娜說話的聲音並不小，不遠處的亞森村長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忍不住走過來問道。
“伊萊娜，從你的魔法視野裡看，邪靈像不像一個人的精神體？”羅玲問道。
“像也不像。”伊萊娜思考了一會兒說道，“說像是因爲在體內和宿主爭奪身體控制權時，它的能量性質和精神力極爲接近。說不像是因爲人的靈魂是無形的，而邪靈卻可以脫離身體存在，可以被看到，而且從形態上看，他們都是章魚的樣子，而且長得一模一樣。”
羅玲這時壓低了聲音道：“所以我猜測，邪靈的本質是被抽取的精神體，或者說靈魂。只是這些靈魂經過魔法的調製，被塑造得十分類似，而且有了一定離體活動的能力，也許正是因爲這種魔法的關係，它們才能被我們看見吧。”
“這麼說，這些魔像居然是活人祭煉的？”伊萊娜看向魔像的神情明顯又多了幾分嫌惡，“不過，這果然是黑龍帝國做得出來的事情。我早就和你說過了，黑龍帝國是最邪惡的國家。”
這時亞森已經猜到了答案，他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動着，“所以，您猜測他們用的是矮人的靈魂？”
“是的。這就是爲什麼這些邪靈在離開魔像以後，總是衝向附近的矮人，他們可能只是本能地想回到以前那樣的身體裡罷了。”羅玲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寒意似乎隨着這個話題的深入，越來越重。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們這些矮人日日夜夜的做工還不能讓他們滿意。黑龍帝國！他們要用這樣殘忍的辦法，把我們身上每一滴油都壓榨出來。”亞森捏緊了拳頭，狠狠砸在身邊的拒馬上。
伊萊娜有些同情地看着老矮人：“我猜測是因爲矮人的身體和精神比人類更加強健，也許對於那種調製技術來說，矮人的成功率會更高一些。不過，按照我對靈魂的理解，靈魂是很難掌握的東西，太多變，太不穩定，這樣的魔法成功率也不會太高，所以恐怕得在好多個矮人身上嘗試，才能成功抽取一個邪靈吧。”伊萊娜說道，“村長，在黑龍帝國的時候，你遇到過大批矮人失蹤的情況嗎？”
“我記得有一次暴動，不少矮人被抓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那時候正是魔像製造快要完工的時候。我父親和我說過這件事，原來……原來是這樣……”
羅玲卻道：“也許這只是少部分，黑龍帝國完全可以另外向王子們購買矮人，這些矮人你們根本不會見到，就被做成了邪靈。”
“您說得沒錯。這些人連痕跡都不會留下，除了魔像腦袋中的那點遺存，其他屬於他們的東西都消失了。”村長突然擡頭，“這麼說來，我們消滅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胞？難道就沒有辦法讓這些失去身體的兄弟，恢復自己的意識嗎？”
羅玲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您也看到了，我們和邪靈是無法溝通的。我懷疑我們現在見到的那些只會破壞的邪靈，並不是魔像的控制靈魂該有的樣子。將這樣瘋狂而失去控制的戰鬥工具，真的用在戰場上絕對是自討苦吃。當年黑龍帝國的魔像師調製魔像靈魂的時候，一定會把他們做成便於指揮，服從命令的樣子。”
伊萊娜插嘴道：“我見過精靈記錄的，關於魔像戰鬥的文獻，他們進退有度，如臂使指。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猜測，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靈魂恐怕也和魔像的軀體一樣，出現了問題，它們變得越來越瘋狂，最後就只剩下了進攻的本能。我所知的人類和精靈的精神魔法中，沒有一種能夠有這樣的恢復效果。說實話我覺得他們最好的歸宿，應該就是被驅散在空氣中吧。”羅玲看了一眼伊萊娜，後者表情沉重地點點頭。
亞森村長垂下頭道：“您說得沒錯，他們自己一定也不願意這樣存在下去。我們矮人，寧可毀滅，也不會願意做沒有身體的幽靈。”他擡起頭看着周圍再次準備好戰鬥的矮人，堅決道：“兩百年了，黑龍帝國的這些罪惡，應該有一個了結了。就讓我們把這些兄弟乾乾淨淨地送回鍛造之神那裡吧！”
他話音剛落，邊上傳來了季益君：“羅玲姐，你快來看！出大事了，阿丹拉怪沒拉好！魔像一股腦兒都衝上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