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回答夏仁的問題,他也沒有發現感染體和收容物的氣息。
他站在空屋子前,和身後另一間屋子裡的人對話,兩方都毫無察覺。
門上那個小孩咧着嘴,彎彎的眼睛裡,彷彿透漏出譏笑的目光。
“你站在那裡幹什麼?”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夏仁平緩了一下呼吸,讓砰砰亂跳的心跳變慢一些,暫時把撬棍收起來,轉身朝着另一扇門走去,“沒什麼,就是覺得門上的畫比較好玩。”
“門上的畫?”
昏暗的樓道里,男人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了一眼,表情疑惑。
走到近處,夏仁纔看清這個男人的輪廓,他用毛巾把臉蒙了起來,無法分辨年齡,應該至少三十多歲了,聲音聽着悶也是這個原因。因爲在打掃衛生的緣故,他的一隻手上還拿着拖把,正不停往地上滴落着渾濁的液體。
在他的身後,是已經拖了一半的地面,另一半已經用掃把掃過了,但還是鋪着一層厚厚的灰塵。
男人也回頭看了一眼,略帶尷尬地說道:“真不好意思吵到你,我也是今晚纔剛搬來這裡,你也看到了,這屋裡將近二十年沒有住人,髒的一塌糊塗,要是不收拾一下,根本就沒辦法睡覺。”
夏仁看着他的眼睛,與他對視了幾秒,才緩緩點了點頭:“確實很髒。”
“你是今天剛搬來的嗎?”他又問道。
“嗯,因爲工作的原因,調到這裡了。”
男人說着伸出手:“以後就是鄰居了,認識一下,我叫黃秋遠。”
夏仁猶豫兩秒,伸手與他相握。
“我叫夏仁。”
“如果你不着急睡覺的話,能再給我半個小時嗎?還有點東西需要整理一下。”名叫黃秋遠的男人商量道。
“沒關係,反正,我也睡得晚。”
“那真是太感謝了!”
“不客氣。”
互相又簡單聊了幾句後,對方關門。
樓道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夏仁打開手電筒,正要離開,結果發現那副一家七口的畫像竟然不見了。
回過頭,另一幅門上也只有單調的木色。
夏仁眯了眯眼,回到自己的書房。
這次,他記得兩個房間的位置。
黃秋遠所在的屋子,對應着劉秀秀的家。
“咚咚咚咚……”
樓上小孩子奔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夏仁站在椅子上,拿撬棍往天花板捅了捅:“再亂跑我就上去把你家拆了!”
腳步聲頓時停住,很久也沒有再傳出來。
夏仁坐回到電腦前,一直到過了十二點,也一個字都沒能碼出來。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面具臨死前囑咐自己的那幾句話。
“到月亮上去……”
簡直毫無頭緒。
……
……
跟掐着飯點一樣,秦芸剛做好早餐,劉秀秀就立刻跑過來敲門。
打開門,他徑直走到夏仁身前,伸出手:“水槍給我!”
夏仁擡眼看了看他,繼續低下頭玩手機。
“水槍還我!”
劉秀秀重複了一遍。
“你是復讀機嗎?”
夏仁有些無奈地說了一句。
劉秀秀見他不願搭理自己,咬了咬嘴脣,冷不丁一把抽走了他的手機,報復的同時,他也瞅了瞅屏幕,想看看夏仁在玩些什麼。
結果發現他只在瀏覽器上搜索了一個問題:
【買一艘載人登月火箭需要多少錢?】
“???”
劉秀秀被這個問題驚呆了。
他想上天不成?
夏仁坐在沙發上的屁股都沒動,趁着劉秀秀髮楞之際,直接用觸手將手機捲了回來。
“對了,秀兒,問你個問題。”
他伸手拿了一張雞蛋餅捲了卷,咬一口。
“什麼問題?”
劉秀秀已經默認了自己秀兒這個稱號。
“你能用基金會的關係,幫我查一個人嗎?”
“先把水槍還我,我就幫你。”
劉秀秀趁機要求。
“一碼歸一碼。”
到嘴的東西,夏仁是不可能再放出來的,他想了想,說道:“你帶出水槍,是爲了收容無根之水對吧?”
不知道他葫蘆裡買的什麼藥,劉秀秀只能點了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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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按照前兩天的情況,就算你有水槍,也沒辦法順利收容對吧?”
當時的那種恐懼還深深地刻在劉秀秀心裡,他回憶了一下,情緒有些低落:“嗯。”
“這不就對了嗎?”夏仁一拍大腿。
“什麼對了?”劉秀秀有點迷糊。
夏仁分析道:“你看啊,水槍的作用就是收容無根之水對吧?沒有無根之水,你要水槍是不是也沒用?那我冒着生命危險幫你解決了這個大麻煩,就算我順手把現在已經沒有用的水槍拿走當報酬,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劉秀秀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偏偏想不到理由反駁,只能勉強應道:“好像……是這樣。”
夏仁受傷的一幕他是看在眼裡的,這事本來和他沒有關係,可是他卻爲了幫自己連命都差點搭進去,這點報酬確實不過分。
雖然水槍是基金會的,不過自己講明白原因,上面應該也會批准的。
要知道無根之水這種等級的收容物,基金會收容起來也非常麻煩,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專門建造針對性的建築設施,24小時有人輪番看守才行,而且即便是這樣,也沒有辦法保證絕對的安全性。
在十八地獄,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收容物和‘鬼’嘗試出逃,因爲此犧牲的D級駐守人員不在少數。
夏仁眼看他已經被自己說服了,就繼續上一個問題,問道:“那現在可以幫我查一個人了嗎?”
劉秀秀心裡一直糾結的事情終於釋然了,開心的應下:“一件小事兒,只是需要我聯繫一下後勤人員,這方面他們最擅長。”
“你要查誰?”
夏仁喝了一口粥,嚥下去,說道:“趙明月。”
一旁剛坐下的秦芸心裡一緊。
這聽起來,好像是個女孩的名字。
她之前就在臥室裡看到了那本房產證,只是一直壓在心裡沒有問。
“趙明月是吧?好的,我這就去幫你查查。”
劉秀秀轉過身,步伐愉快的走了出去。
夏仁看着他的背影,滿意說道:“真是個不錯的孩子(指好忽悠)。”
這話停在另一人的耳中,就變了些意思。
秦芸覺得嘴裡的飯,突然就不香了。
她“啪”地放下筷子,沉默不語。
夏仁吃了兩口,看她這個樣子,關心問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
既然她都說不是了,夏仁也就沒繼續問,依舊吃自己的。
腦海中,個人信息那一欄已經調了出來。
現在,他的面板是這樣的:【
姓名:夏仁。
性別:男。
種族:人類。
理智:80。
污染值:1/100。
畸變值:10/100。
污染抵抗:8。
封存污染數量:10。
能力:感知(二級),冥河感應,本源操控,無限重組。
收容物品:膽小鬼的挖耳勺,無面者面具,無根之水。】
夏仁忍不住皺了皺眉。
經歷過上次的事件,他的污染值暴漲到40/100,昨晚消耗了他整整一瓶二級抗污染液才完全消除,但是今早再看的時候,污染值又漲到了1/100。
他想來想去,只能是無根之水的緣故。
它在自己身體中,一直在製造污染。
面具人將他放進自己體內的目的是什麼?告訴自己這纔是正確使用方法?
也因禍得福,他的污染抵抗倒是上升到了8點。
一同提升的,還有成就點數。
一個黃金萌帶來的巨大曝光量,讓他散播污染記錄的速度提升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再加上收容無根之水帶來的一千獎勵,就算減去昨晚兌換二級抗污染的七百,他還剩下3400多點。
一夜暴富,莫不如是。
換句話說,現在商店裡的東西,他可以隨便兌換,甚至就連三級抗污染液都能買上一瓶。
當然了,他也沒有膨脹到可以亂花的地步,不過一直心心念唸的舊印,倒是時候兌換了,至少要先給姐姐夏秋冬來上一個保證安全。
這麼想着,他邊吃,邊選擇了確定兌換。
頓時,一個大約直徑三釐米的硬幣型物體出現在了手中。
夏仁還拿到眼前看了看,舊印外形呈古銅色,材質不明,它的一面什麼都沒有,另一面則刻着上次在朱有錢項鍊上看到過的那種偏五角星圖案,簡直一模一樣。
“這玩兒意就是舊印,那我自己畫一個不也行嗎?”
正想着呢,突然身邊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
“嘔!嘔!嘔——”
秦芸手捂着胃,噁心得直伸舌頭。
“你這是……”
話說到一半,夏仁突然也感覺不對。
噁心!
好惡心!
真他孃的噁心啊!
“嘔!嘔——”
手裡像是捧着一坨黏稠的黃色物體,夏仁剛吃的早飯差點都吐出來。
“嘔——”
他一把將舊印扔到一邊,拉着秦芸逃命一樣往屋外跑。
剛跑掉門邊,大門突然開了,劉秀秀正要走回來,看到他們的樣子,也嚇得跟着一起往回跑。
“砰!”
房門關上,幾人在樓道里一陣喘氣。
“怎,怎麼了?屋裡有炸彈嗎?”
劉秀秀平復了一下呼吸,問道。
“太噁心了……”
秦芸手撫着胸口,驚魂未定。
“沒想到威力這麼大。”
夏仁也是滿臉後怕。
如果朱有錢脖子戴的是一坨屎,那麼這個舊印,絕對就是一個大糞坑,兩者的威力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偏偏他還在吃飯的時候把對方摸了出來。
劉秀秀的疑問越來越大。
他們正癱坐着呢,皮鞋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黃秋遠一手提着一個公文包,另一隻手拿着個新的保溫杯,走下樓,看到他們的樣子,腳步頓了頓。
周遠,秦芸,和劉秀秀都看向他。
黃秋遠想了想,遞出自己的保溫杯給夏仁,說:“看你們這麼累,喝一口緩緩氣吧。”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袋三明治給劉秀秀:“你也沒吃飯吧,我這正好有吃的。”
他很自然就做出了這麼親暱的舉動。
夏仁沒有猶豫,接過來,打開。
裡面是黑色的液體。
聞着氣味,和不斷冒出的氣泡,好像是可樂。
夏仁接着喝了一口,
果然是可樂,
還是冰鎮的。
保溫杯裡放冰鎮的可樂……
夏仁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旁邊劉秀秀見他喝了,自己也咬了一口三明治,結果瞬間被辣的眼淚都出來了,直咧嘴。
他們一起擡頭看向這位三十多歲的大叔,都覺得對方應該不是個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