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我在這裡,染墨。”楚玉輕聲的喊着,身體的疼痛在聽到染墨的聲音之後,都好像消了許多。
染墨聽到了楚玉的聲音,只是這聲音,很微弱,好像不是在隔壁發出,她接着喊,接着,就有回聲,只是這聲音,就在自己的房間裡,她循着聲音一點點的向前走,因爲有楚玉的聲音,連恐懼都變得不堪一擊。
楚玉還在不住的應答,只是漠然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染墨走路不快,甚至一瘸一拐的,腳因爲燙傷,因爲血泡,因爲腫脹,疼的厲害,但是她還是一步步,小心翼翼卻又踉蹌的走到了楚玉的面前。
月光下,一身白衣皎潔如雪,只是卻蒼白寥落,她忍不住上前,蹲下身子,輕聲的喊:“楚玉,楚玉……”
楚玉趴在那裡,聽着染墨的聲音,好像天籟,他一聲聲的應答,還輕聲的說:“我在這裡,染墨,我在這裡。”
染墨輕輕碰了一下楚玉,楚玉的身體就控制不住的顫抖,染墨的手掃過楚玉的臉,楚玉的身體都跟着一陣痙攣,染墨看着楚玉,突然間,淚簌簌落下。
“楚玉……”
“我在呢……”
聽着楚玉的聲音,染墨的淚水再次落了下來,這是最本能的反應,即使是在昏睡之中……
染墨不敢碰楚玉,只是輕輕地喚他的名字,只有他應答了,她的心底才踏實,因爲他還在,還鮮活的存在自己的生命裡。
不知道堅持了多久,染墨都忘了,直到疲倦再次襲來,染墨的呼喚漸漸變輕,楚玉的應答也變得更加無力,兩人,一個趴在地上,一個蹲在地上,在月光下,安然睡去。
明亮的月光,落到兩個人的身上,做着的女人,面容精緻,躺着的男人風致楚楚,兩人,在月光下呈現相互依偎的姿勢,在徐徐清風中,好像一個美麗的夢。
如果在這個夢中不再醒來,那是兩個人最大的幸福,但是楚玉還是醒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地上睡了多久……
身體的疼痛已經漸漸消弭,他起身望向牀上那個曾讓自己心安的身影,卻已經不見了,他慌亂的轉身尋找,卻發現染墨就在自己的身邊。
她坐在地上,胳膊放在腿上,頭枕在胳膊上,安靜的睡着,臉上全是淡淡的笑意,他有些不明白狀況,但是在他站起身來的時候,卻不由分說的上前,將染墨抱在了懷中。
他的懷抱異常溫柔,他怕驚了染墨的好夢,他將染墨放在牀上,靜靜的看着,好像時間都靜止了一樣,他多麼希望時間真的能在這一刻靜止,他希望能這樣守在染墨的身邊一生一世。
可是,這只是自己欺騙自己的童話,剛纔的疼痛自己仍然心有餘悸,想象下次,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
現在,他更擔心的是剛纔自己的狀況被染墨看到,那樣的話,自己百口莫辯,自己所有的遮掩隱瞞,都沒了任何意義。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繼續隱瞞,一切,彷彿都變了樣子,他有些無所適從,其實在自己哀傷染墨的那刻起,他的無所適從,就已經註定。
好像一個乞丐終於可以吃到世間最美味的珍饈,可是在面對這盤菜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無從下手,只有珍惜的看着這盤菜,守着,怕被任何人搶走。
其實守着這盤菜的苦,看着她的饞,早就超出了可以吃到珍饈這件事情帶給自己的驚喜。
只是,當守護已經成爲一種習慣,當喜歡已經成爲最真實的內心,一切,又都變得不再重要。
他只要守着她,拼勁全力,雖然不知道結局,但是自己死而無憾。
看着染墨的睡顏,楚玉竟然有些不捨得離開,但是心口,又有針扎一樣的疼,綿軟的糾纏在心間,他意識到不好,就不敢在這裡多做停留,只是靜靜的離開,等帶着周身的痛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大聲的呻、吟一聲。
他吃了蘇離留下的止痛的藥,可是收效甚微,疼痛,漸漸佔據理智,他艱難的爬到牀上,閉上眼睛,接受身體裡一輪又一輪
波浪一樣的痛楚。
夜晚,在痛楚中都是有度日如年的味道,但是如果屬於安眠,那只是一場美麗的夢。
染墨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光大亮,她詫異的看向周圍,自己竟然躺在牀上,昨天晚上楚玉的出現,恍惚,如夢。
她好像做了一個綿長的夢,沒有邊際,她在聲聲的叫着楚玉,楚玉在痛苦的應答,可是這個夢,真實的讓她害怕,因爲現在想起昨天晚上,她都有些後怕。
可是,分明,就是一場夢。
不然,自己看了楚玉,定然會找人來醫治,自己竟然還睡了過去,她不會那樣沒心沒肺,那只是一場夢。
染墨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幾次都說服不了自己,只能起身,卻在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的跌坐到牀上,她站起來,好像是踩到了刀子上,全是疼痛。
她低頭看自己的腳,紅腫,帶着血跡,她真相縱容自己,就這樣坐在這裡,不起來,可是,昨晚的事情,還需要她印證,今天,還有更遠的路要走。
染墨走進楚玉房間的時候,楚玉還在安靜的睡着,睡顏安靜的好像個孩子。
只是鼻翼上,有星星點點的汗珠,染墨拿了帕子輕輕地拭去,靜靜的看着楚玉,怎麼都看不出昨晚狼狽的痕跡。
楚玉在她的面前,永遠不變的是一身白衣,永遠不變的是風致楚楚,這是一個溫和的如同玉一樣的男人,他在身邊,哪怕他僅僅是在不遠處站着,都會讓人心安。
她看着楚玉,心底的溫暖也漸漸四散開來,就連腳下那火燒火燎的疼,都好像減輕了許多。
楚玉在陽光中睜開眼睛,看到染墨坐在晨光中,光芒四射,他本能的遮住眼睛,卻在擡手的瞬間,看到楚玉臉上的笑容,他心底的喜悅,也隨着這陽光四散開來。
“染墨。”他輕聲喊着她的名字,好像在夢境中一般。染墨輕輕地點頭,俯身,握住了他的手。
“昨晚上你去過我房間?”染墨看着楚玉,神色平靜,心底卻已經是波濤洶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