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說報仇是什麼意思?”酒大仙抓了抓半個多月沒洗的頭,不解問道。
杜唯靠在沙發上耷拉着眼皮,有氣無力地說道,“這回我偷了黑白無常的乾坤袋,又創傷了並封,再加上他們暗殺任務失敗,他們這次回去覆命恐怕是有得受了。”
酒大仙回憶了一番當時的情景,心有餘悸問,“那兩個人不會就是傳說中勾魂索命的黑白無常吧?”
“你認得他們?”杜唯有些意外。
“我曾跟閻羅殿有過一些瓜葛,他們派出一批殺手追殺了我整整十二年,要不是我有奇門遁甲的本事,恐怕早就慘死在他們手上了。”說到這酒大仙的神色暗了一分,“我的老婆和孩子也死在了他們的手上,被他們盯上的,到最後就沒幾個活下來了的。”
杜唯睜開眼皮,在化蛇的治癒下恢復了一絲力氣說道,“追殺你的是什麼人?是黑白無常?”
“當然不是。”酒大仙擺擺手說,“如果是他們要殺我,我恐怕逃不過三天。”
雖然已經感受過了黑白無常的厲害,但杜唯還是驚訝了一番。
“你有這麼一身奇門遁甲的本事,他們怎麼可能找得到你?”
酒大仙搖頭,“非也,我的奇門遁甲雖然看似厲害,但其實都是一些旁門左道,耍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騙騙閻羅殿的嘍嘍兵還行,要是黑白無常……嘿嘿,死定嘍!”
“的確,閻羅殿中等級分明,黑白無常一類的名頭只是用來劃分強弱的工具,說起來黑白無常也不過是普通的小頭目,比起那些隱匿在閻羅殿的大人物相差甚遠。”想到這杜唯頓時覺得壓力山大,如今他已“光榮”登上了生死簿,這意味着他在餘下的生命裡將受到閻羅殿的死命追殺。
真是所謂的不死不休啊……
隨着杜唯的屢次逃生,閻羅殿會不斷提升杜唯在生死簿上的暗殺等級,相應的等級對應着相應的殺手,這樣的循環規律之下,杜唯面對的結局彷彿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
“師傅,這裡是我的家,您可以放心在這養傷,我會盡量保證在你養傷的期間不會有人打擾。”說到這酒大仙停頓了一下問,“師傅,我看您的傷口在自動癒合,您應該不需要去醫院了吧?”
“不需要,但我需要消毒藥水和食物。”
“沒問題,我這就幫您去弄。”
就在酒大仙準備出門的時候,杜唯忽然問,“你爲什麼要幫我?雖然我們有過照面,但絕對談不上有什麼交情。”
酒大仙愣了一會兒,隨即咧嘴笑道,“因爲您是我的師傅啊,我還指望着您帶我推開天師的大門呢!”
酒大仙“呵呵”笑着開門離開,杜唯橫臥在沙發上心情非常複雜。
“主人。”化蛇顯形,聲音裡有着許多疲憊。
“辛苦了。”杜唯知道化蛇是爲了給自己療傷才變成這樣的,不禁出言感激。
“這是妖侍應該做的,不過主人,我想提醒你一句,你應該多多提防這個人。”化蛇指的自然是酒大仙,現在杜唯正處於虛弱狀態,可以說遇到危險了也毫無還手之力,所以化蛇不得不異常謹慎。
杜唯毫不擔心地搖頭說,“雖然他的出現很不尋常,但我相信他的目的一定與我一致,換句話來說,我相信他不會害我。”
話末,杜唯補充說道,“我相信所有人類,懷疑除了你之外的所有非人類。”
“也許您是對的。”化蛇難得的在這方面同意了杜唯的觀點,它說,“您做的所有好事,都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不,我救他們可不是爲了回報,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們是個不知恩圖報的人。”杜唯想到鬼人,神情一暗。
化蛇猜到了杜唯的心思,忽然沒來由地說道,“主人,或許我可以救他。”
杜唯擡了擡眉,他當然清楚化蛇不會說謊,因爲激動他連話語都顫抖了起來,“死人也能夠復活的嗎?”
“不,人死不能復生,這本是世間輪迴的天理。”化蛇話鋒一轉,“但鬼人不同,他早是死人了,就不存在再死一次了。”
杜唯雖然沒聽太懂,但因爲內心焦急催促道,“如果你能夠救他就快去吧,目前的傷勢我還能撐得住。”
化蛇確認了一番杜唯的傷勢後,化作虛影離去,約莫兩個小時過去,化蛇纔再次出現,只是這時它把鬼人的屍首給帶了回來。
看着鬼人胸前的血窟窿,杜唯心存愧疚,其實鬼人根本沒有義務還杜唯恩情,杜唯也從來沒有奢望過有任何回報,他們都只是在做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
“主人,配合我運轉你的炎帝古訣。”化蛇的雙翅墜落細碎的光塵,紛紛揚揚地降落在鬼人的傷口上。
杜唯剛剛運轉古訣就感受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咬牙堅持着,用爲數不多的靈氣守住了鬼人身體附近四溢的光塵。
化蛇的光塵具有強度治療效果,如果能夠完全吸收,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癒合傷口。但同時,人體會自然排斥這些外來物,所以杜唯需要通過這種方式加快癒合進度。
“我們只需要幫他換三次血,他就能夠醒過來。”化蛇停止釋放治癒光塵,解釋說道。
“我的血可以麼?”杜唯想都沒想問道。
化蛇搖搖乾枯的人臉說,“不需要,只要我將他的血液完全吸出加以純淨三個循環,他就能重獲新生。”
杜唯屏息地看着化蛇完成這鬼斧神工般的一切,等到三個循環過後,化蛇將血液重新導入鬼人身體內部之時,鬼人的雙眼竟真的睜開了!
“我沒死?還是這裡其實是另一個空間?”這是鬼人睜眼的第一個問題。
“你救了我?”這是鬼人問的第二個問題。
化蛇看着鬼人遺憾說道,“可惜我只有治癒的能力,並不能器官重生,從此以後你恐怕只能當個無心人了。”
鬼人一窒,他摸了摸胸口,感覺那裡空蕩蕩的,好像什麼也沒有。
沒有心了,也就不會悲傷高興或者絕望了。
“對不起。”杜唯慚愧地垂下了頭。
鬼人抓住杜唯的肩膀說,“恩人,你又救了我一命,看來你對我的恩情我是還不完了。”
“可我害你成了無心之人。”杜唯始終介懷。
“我本來就沒有心。”鬼人指着自己的胸口說,“所以這裡有沒有那個器官都不太重要。”
杜唯發現鬼人在說這番話時,臉上竟有一絲痛苦,他以爲自己看錯了,畢竟連心都沒有了,又怎麼會痛苦呢?
“你能說說關於你身體的事情麼?我很好奇,明明你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爲什麼你還能以這種形態活着?”化蛇問得很委婉,長期與杜唯的交往,讓它漸漸懂得了與人類交流的技巧。
“行屍走肉一樣地活着麼?”鬼人苦笑,“你們相信麼?今年我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但是,在十八歲那年我已經死了。”
明明是漏洞百出充滿矛盾的話語,但在鬼人說來卻是那樣有吸引力,杜唯和化蛇都沒有說話,靜靜等着鬼人闡述他的故事。
“我的母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他一共有三個孩子,我是最小同時也是最醜的那個。開始大人們還沒覺得我有什麼不對,可隨着年齡的增長我變得越來越醜,他們開始用歧視的眼光看我,甚至這些人之中還包括我的母親。”
“十八歲那年,我徹底成了一個魔鬼,算命先生說我天生鬼相,是大凶大惡之兆。於是村裡的人們決定活埋了我,我記得那夜母親並沒有哭,也許她很高興吧,我終於可以死了。”
“我沒有死,後來我從泥土堆裡爬了出來,雖然蛆蟲鑽進了我的耳洞鼻孔,但我還是活了下來。後來我才知道我在泥土堆裡沉睡了三天三夜,從此成了殭屍一樣的存在,大家都懼怕我,但我卻比任何人活得都要長。”
鬼人的回憶結束了,杜唯聽完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就連他也不得不感嘆鬼人的這一生過得實在太苦了。
“後來你又是怎麼走上了天師這條道路的呢?”杜唯好奇問道。
“只有絕望的人才能成爲天師,而我,擁有了這份資質。”鬼人平靜地說道。
杜唯點點頭,他非常理解鬼人說這番話的含義,然後他想了想,從乾坤袋裡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物遞到鬼人手中。
“這柄劍本來有陰陽一對,這是陰劍,我覺得非常適合你。”杜唯大方地將白無常的寶貝武器送給了鬼人。
“這……”鬼人低頭一看忙說,“這陰劍威力無與倫比,你確定自己不用,要送給我?”
“我修煉的功法隸屬純陽,如果用這陰劍反而會有反噬的危險,所以還是你用比較合適。”這是杜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而且無常陰劍並不是他唯一的收穫,在白無常的乾坤袋裡,他發現了更值得他狂喜的寶貝。
“化蛇,你認得它嗎?”杜唯舉着一本白色如棋盤狀的事物笑吟吟地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