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顛簸了一個半多小時,才把我們送到柳隆村。本來談好的價錢是50塊,但是我實在不好意思給50元,所以就給了他150元。因爲這一段路實在太難走了。
我們揹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來到了柳隆村的村口。這一片地方不知爲何如此荒涼,村口的幾棵大樹光禿禿的,沒有葉子,樹幹枝椏全部枯黃,幾隻黑色的烏鴉趴在枯黃的枝頭,呀呀地鳴叫着。
村子裡面的房屋,居然保留着80年代的樣子,大多數是紅色磚頭,屋頂是平房或者是瓦片。全部都是年久失修,牆壁上牆頭上長滿了枯草,在冷風中嗤嗤搖擺着。
“這真的是億萬富翁杜傑的老家麼?我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荒村。還有,十三,我們要住在哪裡?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不可能有旅館。”
“這個我來之前已經聯繫好了,你看,有人來接我們了。”
從村口走出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頭髮用髮膠梳得整整齊齊的一絲不亂,額頭油光油光的,好像一尊佛像,頂着大腹便便的大肚子,走一步肚子就顫動一下,很像一位鄉村暴發戶。
他笑嘻嘻地走過來,向我們一一握手,道:“你好,你好,我叫杜意志,是柳隆村的現任村長。歡迎你們這些科學家來我們這條村子進行科學探測試驗。”
矇在鼓裡的陳秋陽和葵若蘭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望着我,會心一笑。
是的,因爲根據杜傑的要求,我們不能讓柳隆村的村民知道我們來這裡是爲了調查他的父親的,所以我事先做好了前期工作準備,並且給了一筆錢柳隆村,說是作爲試驗的報酬。村民自然願意我們進入這條村進行“科學探測”,打着這樣的幌子,我們辦事起來就方便多了。
杜意志村長對我說:“我已經爲你們安置好住宿了,你們跟我來。”
在杜意志村長的帶領下,我們正式踏入柳隆村。柳隆村原本來是一條大村,但是隨着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都搬遷到大城市去居住了,留下了年代久遠的老屋子,又因爲回來的時間少,亦懶得花時間進行修葺,所以老屋子越來越殘舊了,基本上成爲了廢棄的屋子。
杜意志村長說:“我安排了你們住進杜黃牛家。因爲本身他們家夠大,房子多,而且他家就只有杜黃牛一個人。你們住進去,還爲他家添一添生氣。”
我們走了10多分鐘,來到了一間巨大的院子門口。紅色的圍牆有半個人高,上面長滿了枯草,門口的鐵門也是鏽跡斑斑,且斷了好幾條鐵片。打開鐵門,我們走進院子之中。院子很大,左邊有着幾堆高聳的草垛,右邊是幾棵巨大的大樹,地面全部是枯黃的葉子。後面就是一間呈長方形的大屋子,正中間是一個很大的門口,門口左右的牆壁開了很多個窗口,有的窗口上面有木柱子製作的窗櫺,有的則是空洞洞的,還有靠近圍牆邊的幾個窗口則是用紅磚塞死。
這長方形屋子的設計風格一點也不像北方的房子,反倒是在南方很常見,屋頂是平房。
“老牛,老牛,客人來了,你在不在家呀。”杜意志村長衝着大屋喊了幾聲,屋子內除了傳出幾聲鴨子的呀呀叫之外,並沒有杜黃牛的聲音。
“這個老牛還真是的,明明一早叮囑他要留在家裡迎接一下客人的,怎麼又跑出去了呢”,杜意志村長抱歉道:“不好意思呀,老牛肯定是去田裡耕種了。他年老了沒記性,我一會兒去找他。你們不要管他了,我先帶你們進屋子,看你們揹着這麼多的行李也怪辛苦的,先去房間把行李安頓好吧。”
我們進了屋,屋內光線並不是很充足,灰濛濛的。我們各自選了一間房子,我住在大廳左側的第一間房,葵若蘭在我旁邊,而陳秋陽則是選擇了大廳右側的第一間房間。
杜意志村長對我們說:“總之,你們就當這是你們家好了,好不好?不用太拘謹,老牛雖然有時候脾氣怪了一點,但是他是很好相處的一個人。總之我已經和所有的村民打了招呼,你們隨意就可以。”
杜意志村長離開之後,我們簡單收拾了一下,決定先到柳隆村走一走,熟悉一下這裡的地形以及環境。
柳隆村的調查結果讓我有些震驚,村子裡面的村民,除了中年杜意志村長之外,其他人居然全部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中年人居然全部都沒有留在這個村子。這條村子還有人居住的一共還有24戶,這些滿臉滄桑的老人,用生命時光之中最後僅剩的一點餘輝守護着這片日漸貧瘠衰落的村子。杜傑的家在村尾,是一個破舊的院落,牆壁有一半倒塌了,蔓延的藤蔓植物全部枯死,一條一條的藤條像乾枯的蛇,混亂地糾纏在牆壁上。我們站在圍牆外面,內心充滿了疑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杜傑如今是億萬富翁,爲何他的老家,卻如此的破舊不堪?他爲什麼不花一點點零頭的錢改善自己的家?
我正胡思亂想着,內屋的鐵門突然緩緩地打開了,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着一根黑色的柺杖,徐徐地走出來。根據杜傑給我的資料,杜傑是在他父親34歲的時候有了他的,也就是說,杜傑父親現在已經有72歲了。杜傑父親身材中等,頭戴一頂灰色的毛絨氈帽,身穿一間軍綠色的厚布大衣。他的臉上長滿了黑色的老人斑,密密麻麻的佈滿整張臉,遠遠看着有點像他的臉有着無數個圓形的窟窿。
透過倒塌的圍牆,杜傑父親看到了我們,他繼續往我們的方向走過來。他走得很慢,走一小步都要停歇幾秒鐘。我看着慢慢接近的他,內心升騰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讓我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杜傑的父親身體似乎隱隱約約瀰漫出一種嫋嫋的黑氣,一種散發着腐爛氣味的黑氣——這不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在我小時候,還在孤兒院的那個秋天,我看到副院長的時候也是感覺到了這種黑氣,聞到了那種腐爛的惡臭,後來當天晚上副院長因爲腦溢血而暴斃了。
杜傑父親的生命之燭火,已經快要熄滅了。
他終於走到了我們跟前,隔着倒塌的圍牆,他蠕動着自己的嘴巴,乾咳幾聲,道:“你們,你們就是村長說的過來柳隆村進行科學探測的科學家吧?呵呵,看你們都挺年輕的,真是年輕有爲呵——”
他的話語很慢很慢,好像每說出一句話,都需要花費到他全身的力氣。
“老爺爺您好,是的,我們會在這裡住上一個星期左右吧,打擾你們了,非常抱歉。”我對杜傑父親禮貌地說。
“呵呵,麻煩?不麻煩,我們這條村子都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外地人進來了。我們這些半個腳踏進棺材了的人,還會怕什麼麻煩呢。你們,你們多在村子走走。柳隆村,唉,過去人丁興旺,現在呀,恐怕都會隨着我們,一起沒羅。”
杜傑父親拄着柺杖,彎着腰,沒有再理會我們,轉身慢慢地又進屋子裡去。
葵若蘭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道:“這條村子是不是太怪異了?怎麼一個年輕人都沒有?留守老人這麼多不奇怪,可是也應該會有一些留守兒童吧?還有,這條村子是我去到過的村子之中最令我不舒服的一條村子,爲什麼這裡給我一種非常壓抑,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陳秋陽道:“我快要解釋你的這個疑問。第一,現在是秋天,北方的秋天和我們南方的不同,我們南方一年四季都是翠綠翠綠的,大樹基本沒有落葉,而這裡的植物全部都枯黃了;第二,這裡的樓房的年代都太舊遠了,沒有一棟新樓;第三,沒有年輕人,都是這些殘弱的老人,感受不到活力。”
我點點頭,說:“的確是這樣,我們也不要在杜傑家停留太久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先去其他地方再轉轉。”葵若蘭作爲1997年空難唯一生存者,隱藏着巨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