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太刀技爲基礎的新陰流，無刀取！
眼前這人儼然已經掌握真髓了，竟然已經達到了手中無刀之境。
自己只在極其珍稀的機會下見過的宗師級別高手纔有如此境界。
“那就讓我死在閣下的劍術之下吧！”武者雙手伏地，鞠躬。
“好吧～～”川弘千信嘆了口氣，一臉平靜。
彷彿只是順手爲之，幫了一個小忙，這是不可多說的一件小事情一般。
我所做的，就是這麼微不足道啊。
那就滿足你的要求吧，不要謝我。
他就把黑傘收起，輕輕的立在地上，又彷彿是插着雪地上一般。
他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歸鞘。
濺了血的武士刀彷彿並沒有那麼好用，有種難言的遲鈍感，何況也因爲劈砍而稍稍捲刃崩缺過。
自己也並不介意，先用着吧。
“那就，送你一程吧，走好～～”川弘千信做拔刀勢，一步一步朝着這邊衝來。
腳步踏下，有積雪濺起。
身上似乎也披散了不小的雪花，只是很快被微微勁風拂去。
他朝着前方衝過去，拔刀而出。
刀光雪亮，瞬間涌沒了幾人。
天地之間，蕭瑟之意。
雪好像停了，風也靜了。
那一刀劃過，彷彿並沒有落下什麼痕跡。
“渣渣～～”川弘千信不屑，丟掉武士刀了，回來又拎起自己的傘，撐開。
“這樣的刀法啊～～”武者眼睛帶着平靜，用殘存的力氣彷彿還有幾分愉悅着說。“朝聞道，夕可死！謝謝先生了。若是以前能夠和先生談論武道，切磋劍術，那該多好啊。”
“不客氣～～”川弘千信無所謂的揮揮手。“你還是去找天照請教吧。”
幾人倒下了，臉上是釋然的笑容。
中原秀美他們連忙上來，也能看到身上並無任何傷口。
“你年紀輕輕，已然劍術通神了，難得啊！”
這時候傳來了一身低吟輕嘆。
這聲音飄忽，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中原秀美大驚，四下找尋，並沒看到什麼人影。
可耳邊還餘音縈繞，彷彿仍迴盪天地之間。
川弘千信回身，望去。
長街一端，有一道身影正緩緩而來。
雪，似乎又下了。
下的更大。
他揮揮手示意中原秀美他們不用管，自己佇立。
看着對方緩緩走近。
看清是一位穿着僧衣的和尚，卻是赤着腳。
踩在雪地上，是一道又一道的足印，而不是鞋印。
這腳似乎有點小，川弘千信想着，對方應該是38碼的鞋吧。
僧衣也很是單薄，破舊，似乎有些年頭了，自己還看到了補丁。
光頭圓滑，有雪花飄落，大多都被滑下了。
和尚身形微胖，雙頰也圓嘟嘟的，此時卻通紅，似乎很冷。
睫毛上已經覆蓋了絲絲雪花了，變了白色。
而他身形依然穩立，看着並不冷，沒有那種瑟瑟發抖的冷意。
或是因爲肥胖的緣故吧，故而自己察覺不到。
川弘千信嘆了口氣。
“大師，有何指教？”
“着相者，一念爲地獄；無相者，無念爲天堂。施主，你的刀已經染血了。”和尚望了望他的手。
“我這是在超度他們吧，送去了極樂世界。人行於世，日行一善，行成人之美之事，佛家常有渡人之舉。”川弘千信說道。“敢問大師法號？”
“貧僧擔雪。”和尚說道。“相由心生，閣下心生的是善還是惡呢？”
川弘千信嘆了口氣，不管今天是爲什麼站在這裡，爲什麼殺人，彷彿都是自欺欺人的。
自己也不想找太多借口了。
他身上的殺氣已經完全消退，好像連眼神都變得純淨起來。
“大師，我有愧。”川弘千信低下頭，彷彿心裡頭更加充滿了歉意。“久聞大師佛法精妙，我也仰慕久矣，今日得見，更是自省。”
和尚把手放在他的黑傘上，微微舉着的手，在寒風中無比冷硬。
眸中平靜卻帶着憐惜之意，神情嚴肅，身上似乎有淡淡佛光瀰漫。“你的傘，屏住了血，卻遮蔽不住心魔啊。一刀揮出之際，不似生魔，卻是噬魔！”
“大師，若不戮魔，何以見佛。”川弘千信說道。
擔雪點點頭，雪花在天地之間飄揚，彷彿已經變的純淨無比。
擔雪終於收回了冰冷的手，臉上慈祥的笑容讓人感覺到溫暖，輕輕的說：“施主，去吧，相信你會迴歸自己！”
“既然你一直如此堅持自己的道路。”
川弘千信認真點點頭，垂首看向對方的赤腳，忍不住問道。“大師，冰雪刺骨，爲何不穿鞋？你莫不是在修苦禪？若是純是爲了感悟凡世之艱苦，未免太過有違佛理了，見其性，曉其意，方是知其心。”
“雪夜醒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到了佛的指引。”和尚看着風雪還沒有掩蓋的屍體，臉上各種複雜神情，終是長長嘆了口氣。“我因爲想要雙舒適溫暖的布鞋，片刻工夫的耽誤，讓白雪之下多了十幾具屍體，也讓施主嗜殺心魔而起，有愧於此。自當今生永不穿鞋，警醒自身。”
川弘千信嘆了口氣，一時無言。
那瘦小的足印留在雪地上，帶着虔誠的真意。
又是隻等後面的落雪慢慢抹平，填滿有瑕的佛心。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川弘千信黯然。
“施主很有慧根啊！”和尚看着他又笑了笑。“今後還能相見的。”
“大師珍重～～”川弘千信鞠躬着。
自己一路有些無奈，殺了就殺了，那也理應無所謂的。
但是該不該殺這種問題，應該是在動手之前先要想明白的，事後似乎已經不重要了，是吧。
倒是對不起和尚，他本該早早過來阻止自己殺人的，可是因爲要穿鞋的耽誤又來晚了，感覺也有責任了。
希望對他的修行不要有所影響才行。
自己整理一下衣服，回家走去。
現外面的整個世界都已經變了，大地蒼茫，銀裝素裹。
電線上堆滿了蓬鬆鬆胖憨憨的雪花，一陣風吹來，在輕輕地搖晃，又開始簌簌地落下來。
皎色月光下，隨風飄揚，映着這單調的黑夜。
家中，亮着溫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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