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咯嘣脆
幸虧現在是傍晚，豬圈也不是什麼風景宜人的地方，所以沒什麼人會來這裡散心。
趕緊跳出不潔之地，水系清潔術再次大顯神威，清除污漬不留痕跡，真是頑皮孩子的好夥伴，年輕媽媽的好幫手。
魔法中，只要不是和人硬拼的戰鬥系，還是有許多方便又不會太難的伎倆的，比如布雲術就可以在身邊籠罩一團白霧，遮擋一下視線。
當然這只是速成的權宜之計，雲霧遮體，跑快了會走光，而且比起被人看便宜的可能性，艾薇自己全身涼颼颼的不安全感纔是更需要解決的問題。
事情總得一步步做，至少現在可以稍微淡定些地進行進一步遮掩了。
雖然擁有水系天賦，不過在芙蕾雅學院，艾薇用心最多的是土系魔法，這是綜合了實用性與難易度後作出的最佳選擇。
給自己製造一套土之鎧甲，在不考慮防禦力，只求遮擋身體的前提下還是很簡單的。
可是由於肚子實在餓得厲害，艾薇也沒多餘精力細究土之鎧甲的細節做工，草草製造出的土殼子就像一個大葫蘆，上面伸出頭和胳膊，下面伸出兩隻腳來走路。
“接下來該去找點吃的了，可是這個地方越看越不像是普通的村莊啊。”艾薇打量周圍環境，微微皺起眉頭。
稍微觀察一下就發現，連那豬圈的柵欄都是用動物肋骨搭成的。
其他一些小窩棚，破門欄就更別提了。都是用或完整或破碎的骨頭，混合泥土與稻草堆砌而成，明顯是混日子用。
一般來講，就算有怪人喜歡顯示與衆不同。使用骨頭當裝飾物，也不至於用普通的方式，把最普通的骨頭，用作普通的用處。
艾薇可以理解有人精工細作蓋出一座骸骨宮殿，卻不覺得蓋個小窩棚還費力不討好地用骨頭搭建有什麼意義。
彰顯個性的人往往是偏執狂和完美主義者，這種人不可能使用了獨特的材料，卻又粗製濫造地拼湊出一些生活用品，然後勉勉強強地去使用它。
好吧。這種人指的就是傳說中的亡靈法師。
不過亡靈法師也是法師，儘管他們會製造出醜陋無比的殭屍與恐怖致命的病毒，但對於自身而言，卻都是自視甚高的傲慢傢伙。亡靈法師對風度的講究程度比普通魔法師還要猶有過之。
據艾薇看過的各種寫作“文獻”讀作“雜史”的文字材料記載，你或許可以找到一位行跡邋遢，不拘小節的大法師或鍊金術師，卻絕不會看到一位亡靈法師蓬頭垢面。
所以眼前這種濫竽充數的，使用殘破骨片充當生產材料的景象。不會是所謂亡靈法師的做派。
或許另一種證據可以更有說服力，那就是艾薇感受不到周圍有任何魔力波動。
如果說亡靈法師代表的是冷漠、驚悚、孤寂的恐怖，那麼眼前的恐怖更接近野蠻、原始、血腥的震撼，兩種風格截然不同。
“那麼分析一下吧。這裡的居民因爲極端厭惡生產勞動，只把殺戮和掠奪作爲唯一本能。所以對日常生活毫無追求，只草草拿犧牲品殘骸當成簡單工具。同時這也表達了他們對弱者的鄙視和嘲笑......不會錯的，這裡應該是蠻獸人的聚集地。”艾薇肯定地做出判斷。
她這一世降臨的霜鷹帝國，恰好就是常年與蠻獸人戰鬥的國家，所以艾薇能接觸到很多介紹蠻獸人生活習性的書籍。
雪松城是後勤地帶，從未發生過什麼慘烈的戰鬥，而艾薇的出生地藍湖鎮，作爲全大陸都知名的旅遊景點更是如世外桃源一般纖塵不染。
但是這些並不影響霜鷹帝國子民對蠻獸人不共戴天的仇恨。
就算艾薇小時候並未對這個世界產生很深的認同感，每每讀到那些描述蠻獸人暴行的文章，也常常會熱血沸騰。
“我曾認爲那些拉仇恨的文章可能言過其實，但是現在看來，他們的描述大概都是真的。”
艾薇拖着土殼子來到一間小屋外，她是被人類的哭聲吸引來的。
同時吸引她的，還有煮熟的肉湯味道。
這兩者同時出現，是不會讓人有食慾的，儘管在幾分鐘前艾薇的目標的確是想要馬上填飽肚子。
說起來這裡是牲畜養殖地，而人類只是跟豬玀獸同級的食材而已。
對蠻獸人來說，健壯的野生魔獸纔是有嚼頭的好貨色，人類那種軟綿綿沒幾兩肉的垃圾只配熬成一鍋肥油當調料。
艾薇蹬開用骨片和雜草混合泥巴建成的土坯房門，一股油膩的肉香混合內臟污物的刺激氣味噴涌而出。
室內外的溫度差導致這股富含蛋白質的氣霧濃郁醇厚，用筷子攪一攪就算勾上芡了。
可憐的艾薇原本還餓着肚子，但是現在非但沒找到任何吃的，又額外吐出一大口膽汁。
本來就是支撐着精疲力竭的身體在苔原上力戰吸血蕨，滾雪球下來後一番折騰也滴水未進，現在的艾薇已經疲勞到了極點，她跪在地上乾嘔不止，虛弱得連舉起那身土殼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被鐵鉤穿過肩胛骨，吊在天花板上的人類一共有五個，其中兩個已經開膛破肚，兩個神經錯亂，只有一個奄奄一息。
當僅剩的正常人看到破門而入的人影時，心裡升起一股小小的希望，但是很快發現這名希望之星跪在地上乾嘔不止，聽聲音還是個女人。
那名倖存男人想起數小時前看到的，女性菜人將要受到的遭遇，不由得心臟猛一抽搐，生機斷絕。
“哪來的雌性人類。是剛纔遺漏的麼？居然自己闖進了廚房......剛好配菜的雌肉原料不太夠，我用這隻雌人充數之後還能剩下不少肉量自己享用，哈哈。”
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蠻獸人屠夫揪着艾薇的頭髮將她提了起來。對其身上奇怪的硬殼表示驚訝：“都說人類愛乾淨，可是這個雌性要多久不洗澡纔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唔，多謝大叔把我立起來了，這樣頭腦也清醒了些，不然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呢。”艾薇軟綿綿地用手環住蠻獸人屠夫的手腕，然後用自己的體重一墜，小山一般的蠻獸人就一頭翻進了鍋裡！
被燙得嗷嗷亂叫的屠夫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不由自主地被那麼軟綿綿的小手一帶就重心不穩跌進鍋裡。而整個過程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阻滯？
或者說，彷彿是自己用力氣跳進鍋裡的。
艾薇沒力氣歸沒力氣，實打實的五階高位鬥氣特效卻不會縮水，哪怕只剩下一絲一毫的薪水斗氣。等級的壓制也絕對的。
況且從那蠻獸人屠夫掉進鍋裡後掙扎幾下腦袋就被煮熟來看，這傢伙也就是個普通蠻獸人而已。
胳膊同樣沾到大量濺出的熱油，艾薇只是皺皺眉頭，不是她有多堅強，而是這種程度的燙傷真的沒有對承受五階鬥氣的身體造成過多傷害。
這些都是人肉煉出的滾油。表面看起來沸騰的程度不高，但實際溫度絕對超過開水許多倍。
在四階之前，蠻獸人憑藉超強的力量和體質，即使面對二、三階的人類武者也能夠以一敵百。
但是四階之後。人類憑藉鬥氣戰技巧已經可以與蠻獸人平起平坐，甚至略勝一籌。
至於更高階位。人類強者面對蠻獸人絕對可以以一敵百了。
畢竟，高級鬥氣的開發需要體悟自然。修心養性，而且人類富於觀察力的性質可以讓他們更多地開發高階鬥氣的特效。
而蠻獸人自始至終只會憑藉天生體質，單純地提升攻防而已，更別說其中出現高階武者的機率十分稀少，鬥氣類型也幾乎全部是從無盡殺戮中體悟到的嗜血意念，單一而容易受到針對。
“真是矛盾啊，我有着如此高端的鬥氣品級，卻因爲走不動路而自己餓死麼？”
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和角落裡堆積的人類屍體，艾薇很平靜。
曾經她在赤月學院也見過一些殘酷情景，那一次她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狠狠地發泄了一把。
但回過頭來想想，那次行爲其實很可笑，看不過眼直接殺掉便是，何必非得把自以爲帥氣的中二臺詞喊出來呢？
何況做個悶聲葫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也不會留下什麼把柄，渾不似嘴炮過後被人記住翻來覆去地當成談資。
“所以了，我吃你不是因爲正義或者復仇之類，單純是因爲我餓了！畢竟，你也吃過不少人類是吧。”
艾薇炸到半熟的蠻獸人屠夫腦袋摁進鍋裡，噼裡啪啦濺起油花。
她任由自己的手臂在滾油中煎熬，卻沒有再多表情。
比起在龍血池中脫胎換骨，這種程度的疼痛還不及當初的一半。
五階鬥氣被刺激得遊走治傷，更減輕了大量痛苦。
艾薇也不再拘泥於所謂節省鬥氣的打算，她發現自己屬於情緒型武者，越是在緊迫時候越能激發潛能（kaigua），和精密計算型武者截然不同，此時她反而有點好奇自己究竟能頑強到什麼程度。
至於鍋中翻滾的熱油都是人類煉成，艾薇除了剛接觸時噁心反胃，正式開打之後也不過多矯情。
畢竟，用你們沸騰的怒火炸熟殺害你們的蠻獸人兇手，也算一種祭奠，不是麼？
畢竟，我自己也承受着你們的悲憤，分享着你們的痛苦，品嚐着你們的哀傷，不是麼？
講大道理的前提，首先是要活着。
取出油煎得黃澄澄的蠻獸人頭，艾薇毫不客氣啃了下去。
咯嘣脆，雞肉味。
誰說頭部要去掉的？前世各種魚頭鴨腦隨便吃的安思危表示毫無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