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7昏約
安赫爾跟利維坦，就像大街上溜達碰面的兩隻小狗，見面了就嗚嗷嗚嗷低吼。
周圍的氣場漸漸變得微妙：
“矮油喂？有戲。”
“安赫爾的年齡？”
“23歲。”
“不像啊。”
“年齡隨輕，但性格老成穩重，還是蠻不錯的。”
“她在教廷裡的進步事蹟也是毫無污點，兢兢業業，堪稱楷模。”
“喂，這又不是選先進榜樣，你講人家的工作業績有什麼用啊，戀愛這種事看得是緣分。”
嗡嗡嚶嚶的飛語，像蒼蠅蚊子揮之不去。
拜託你們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女好麼，幹嘛一個個都做出出五六十歲大媽纔有的八卦行徑啊！
不但艾薇跟她的狐朋狗友們表情曖昧，就連專注理智的白大褂跟老學究們也被酸臭的戀愛氣息感染了。
換成一般人，哪怕真的有些感覺，在這麼衆目睽睽揶揄遍地唯恐天下不亂的環境下也會害羞地裝作什麼都發生吧。
但偏偏安赫爾跟利維坦都是那種不爲外物所動之人，目光對視出迸濺的火花，卻越發瞪得兇惡不肯退讓。
可他們又註定打不起來。
安赫爾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物，能對真實實力連三階都不到的利維坦動真本事麼？
利維坦也是個奇葩，別人若是天賦太差，怎麼練都沒有進步的話，早就放棄安心做平民了。
可他就偏偏見誰都不服不忿的樣子，不光眼神永遠是挑釁的目光，嘴上也絕不服軟。
這貨體內有法神藥劑維持，若是受了過重傷害曼達因總要確保這位忘年小朋友的安全。
所以利維坦怎麼被動挨打其實都很難危及生命。
但讓他主動出手吧，卻又偏偏有着奇怪的自尊心，死也不肯動用曼達因的力量。
所以安赫爾跟利維坦這兩個性格古怪的傢伙能對視這麼久，沒有厭煩也沒有爆發，真是很奇怪的現象。
或許只能用天賜奇緣來描述......
但是等三十分鐘後，這對冤家旁若無人地對視卻毫無下文。弄得圍觀羣衆也有些膩了。
“感覺這處不可思議現象的解決只是時間問題啦，我們還是先觀測其他六個。”
“但是琉璃小姐她，似乎看得很認真......”
“唔，琉璃校長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吧。那個層次的想法不是我可以理解的。”
琉璃現在是第七學院謝廖沙名義上的校長，手底下有好多學術派的亡靈法師，論魔法造詣每一個都比得過前六大學院的高層。
而且琉璃的實力跟學識都是當之無愧的神級，名望比艾薇可高多了。
她所作的一切事情一定都是有絕對正確的理由！
“數據收集數據收集......”琉璃目不轉睛地盯着安赫爾跟利維坦：
“我對文明演化跟生體改造的研究都已經到達頂峰，唯獨愛情這東西。需要大量數據來開啓課題！”
“所以請不要客氣，在我面前把你們的激情都綻放出來吧。”
結果兩人同時扭頭朝琉璃咆哮：“誰他瞄的戀愛了！”
狂暴的聲浪幾乎把琉璃吹得髮型改變。
但是琉璃表情古井無波，仍舊淡淡地自說自話：
“戀沒戀愛，不是你們自己否認就能掩飾的。”
“嘴上再怎麼強硬，身體卻不會騙人......”
“對吧，曼達因先生？”
琉璃最後一句，居然是在跟並不存在的曼達因法神交流。
“什麼......”話音剛落，利維坦突然捂住心臟，痛苦抽搐起來！
而他的背後，赫然冒出一個老爺爺的虛影：
“哈哈哈哈。小丫頭說的沒錯，利維坦這小子，剛剛腦內終於分泌出我一直想要採集的信息素啦，這正是戀愛的味道！”
“不過小丫頭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看出了我一系列安排的真正目的？”
曼達因法神，居然現身了。
琉璃還是保持清冷麪孔，彷彿一切理所當然：
“我們有着共同的思維習慣，當一切有規律的事物都被掌握了，自然就會挑戰那些更加難以理解的東西。”
“比如愛情。”
曼達因跟琉璃同時回答。
琉璃不愧是有着老年人殺手稱號，任何頑固的老傢伙跟她聊幾句似乎總能打成一片。
“我的藥劑開發。的確已經把人類身體極限都探究明白啦，開始進軍愛情解析的領域。”
“但這種生命現象確實複雜混沌，我必須讓利維坦這小子開開竅，纔好拿到最準確的資料。”
“現在。我終於確實拿到了能直接影響大腦關於對愛情響應的信息素，馬上開發出新一代的超級藥劑。”
曼達因就這樣以虛影的姿態，雙手不停在利維坦後腦勺上擺弄來擺弄去。
知道的是調整體液，開發藥劑，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處理屍體。
一番字面意義上的胡攪蠻纏後，曼達因終於拿出一滴成果。懸浮在利維坦頭頂：
“成功啦，不但能改變身體結構，還能影響思維狀態的新藥，我愛一條柴！”
唰，這滴藥液瞬間被遠處跳來的尤舒拉劍聖接手：
“這是什麼胡來的名字......你能保證它有效果？”
“我能。”曼達因跟琉璃同時回答。
琉璃甚至是比曼達因更早一步就採集了利維坦的所謂戀愛信息素，她的實力可是正牌神級。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尤舒拉轉過頭來就淚流滿面：
“我的大徒弟啊，安赫爾，你的終身大事老師終於看到曙光啦，來，先吃了它。”
“什麼！”安赫爾大驚：“原來老師你不是替我解圍的？”
“沒錯，女大當嫁，作爲金坷萊家族的後人，我也是很關心後輩婚事的。”
安赫爾絕倒：“老祖宗你也來......”
又一個飄過來添油加醋的，正是安赫爾家族老資格的遠房親戚。大地法神麥多隆。
他也鼓勵安赫爾先試試藥性！
曼達因看到對面這陣仗，也不甘示弱：
“呵呵，你們丈母孃家來給後輩女子撐腰啦，那我也把婆婆家後援招來......”
他虛影一晃。地上嘰裡咕嚕有六個人滾了出來。
正是利維坦的二弟三弟兩對情侶，還有對當證婚人的耶魯神子跟米朵絲。
六個人像剛從遊樂場裡出來的樣子，顯然意猶未盡。
還有他們各自跟伴侶的關係更甜蜜了，對外面鬧哄哄的局面似乎早有所聞：
“我們在藥劑法神界域裡已經跟曼達因先生見過面，他也向我們解釋過。一切都是爲了大哥好......”
伊凡一副正面楷模，關懷備至的樣子，可卻莫名地令人火大。
而克里夫則是直接就等於火上澆油：
“大哥你可別讓我們失望，好好展示你單身三十年的手段！”
耶魯神子不予置評，而是理性的就事論事：
“那麼，這次不思議事象之一，‘三十年單身神秘男子’算是解決了，我得回去寫報告咯。”
一片鬧劇中，利維坦愈發陰沉，喉嚨裡如野獸低吼：
“很好......礙事的傢伙都出來了呢。”
“那就一起做個了斷吧！”
他講完這句宣言。也不見有什麼多餘動作，只是平白無奇地立定站好。
然後頭頂上曼達因的虛影，咣嘰一下摔在了地上。
目睹這一現象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法神級的大師，又是哪種極其特殊的，把界域都都和一個青年人的身體循環系統融爲一體了，居然遭到強行分離？
作爲當事人的曼達因更加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何時具備了這麼強的精神力！”
這位老法神以前一直把主要注意力滲透進界域各處，隨時監控利維坦全身各個器官組織的內分泌狀況，所以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被發覺。
但是剛剛新藥劑的誕生，令他狂喜大意，加上來自尤舒拉跟麥多隆的起鬨。曼達因也就耐不住寂寞，冒出本體胡鬧一番。
但沒想到就是這麼短暫的時間，讓利維坦抓住了體內藥劑界域內核空虛的瞬間，猛然發動念頭。居然一舉將老爺爺逼出體內！
其實利維坦在放狠話的時候，大家都感覺他最多不過是使出些自殘的手段，或是歇斯底里想要做出些逃跳的動作。
但是這些可能性都無所謂，反正利維坦只是個三階都勉強的弱雞罷了。
別說是他任性胡鬧，就算真的打算跟地脈基地全體研究員爲敵，或者極端地打算傷害自己來發泄怨恨。想制服這小子都是分分鐘的事。
就算現在，雖然曼達因暫時被排擠出來，但是這老法神若是願意，隨時可以再鑽回利維坦體內。
不過他並沒有這麼做。
老法神保持着地上一灘水窪的姿態，虛影描繪出的面龐上目光呆滯，似乎心靈受到極大創傷：
“小利維坦啊，難道你真的討厭我到了這種程度，甚至爲了遠離我，竟擁有了超越法神的力量？”
“雖然這次是我的大意，只要重新佔據回原來的體液成分，並且從此加以小心的話，便再也不會有被驅逐的可能性。”
“可我不願意這麼做，因爲是小利維坦你，親自做出了決心，要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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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達因淒涼地訴苦，就像被拋棄的孤寡老人。
“吵死了，我沒想過要讓你再次淪爲孤魂野鬼！”
利維坦在趕出曼達因後，全身虛弱，腿都在發抖，連站都站不住，但還是咬牙維持站姿：
“不過你畢竟是佔用我的身體，麻煩你今後在研究奇怪藥品時別任意胡來，隨手就用到我身上好麼?”
“說什麼爲了我好，要改造我的身體成爲絕世天才，讓欺負我的人都嚇一跳......”
“可你這些想法，跟我其他那些家人，或者平時遇到的一些成見十足，見了我就假惺惺來推薦速成班的傢伙，有什麼區別？”
利維坦從牙縫裡擠出這些話，讓曼達因聽後也陷入沉思。
“我現在就告訴你們，我從小就對武技跟魔法的修習沒興趣。”
利維坦邊說，便顫顫巍巍地扶着牆朝外走：
“這不是找藉口，我的天賦很差，這一點是確確實實的，我也不是那種明明很天才卻故意示弱的類型。”
“而是比起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武技，魔法，我真正的興趣在於管理城鎮，每當看到排布整齊，填滿數字的表格，我就心情愉快。”
“可是從長輩到親朋，乃至全世界的人，都以爲所有人生活的目的就是戰鬥，變強。”
他暫停了腳步，冷笑回頭，跟地脈裡全體工作人員豎起中指：
“我就是因爲可憐那老頭才允許把他親身所化的藥劑裝進我身體。”
“結果身體雖然是被改造得堪比五、六階強者，但是想法上從來就沒把這些變化當回事。”
“現在我的弟弟們都這麼厲害，那就去當你們的大戰神跟大魔法師吧，我不奉陪了。”
利維坦是把這些年累積的所有不滿一氣發泄，才隔離了曼達因的藥劑界域。
現在的他是後續乏力，真真的是個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的廢渣。
可是沒人去攔他，包括地面是那灘已經變得灰白的曼達因虛影：
“原來這些年裡，小利維坦一點都不快樂。”
我還自以爲是給一個年輕人送來大禮包，得意忘形地拿他身體當成試驗檯，我真是個差勁的老頭。”
不過艾薇可沒管這些糾結的事兒，一把抓住了這個消極的傢伙：
“老先生，彆氣餒啊，我這邊有更適合你的宿主。”
“你既然這麼消極，那就跟同樣消極的小希爾唯相處一段時間吧。”
“順便，希望你好好利用教導利維坦的經驗，也教教她什麼叫做曖。”
艾薇手汗蒸騰，一股神力波動襲來，曼達因那與界域融合的意識體，居然變得半虛半實了。
然後艾薇一拍，把曼達因拍進希爾唯後腦。
今後會發生什麼，就要繼續觀察希爾唯的變化了。
而這時，安赫爾也冷笑一聲：
“還真是小瞧你了啊，陰沉的小子。原本以爲你只是個天賦低能，又裝作了不起的問題兒童，現在看來還有些骨氣的嘛。”
“嗯？少年老成的女人，還真是沒完沒了。”利維坦狠狠地回瞪：
“我比你年長，講話時要帶尊稱。”
“好吧，年長的大叔。”安赫爾聳肩：“你雖然脾氣臭，但比起動不動就拿奇怪藥丸解決問題的老不修好得多。”
“放心，我也不是天才，中等資質而已......不介意的話，我們就來比比誰先受不了愚鈍的身邊人？”
“如果一定要給這個賭約加上期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