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疏影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肩上那雙手顫動不已,她慵懶擡眸,目光狡黠的凝望着眼前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 ()
江山鴻寅眉頭緊鎖,平日裡總是平靜無波的臉上糾結得有些猙獰,他十分抗拒的向後仰着身子,可那雙手,卻像是被禁錮在晉疏影肩上一般動彈不得。
他緊緊閉着嘴脣,那俊朗不凡的劍眉微微抽搐,神情痛苦糾結,那句堅定不移的答案分明涌在嘴邊,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就要脫口而出,可是他不能說。
他不希望晉疏影再像從前那般爲了他奮不顧身,甚至肯爲了他去傷害自己,晉疏影可以爲了他背叛天地,到頭來他卻什麼都給不了她。
“說啊,說你愛我,這有什麼難的,說出來啊!”彼時的晉疏影眼角眉梢都流露着顯而易見的嫵媚。
她的神色頗有幾分戲謔,似乎並不是真心想聽見答案,只是想讓江山鴻寅臉上難堪罷了。
江山鴻寅糾結的看着晉疏影的眼睛,心中涌起翻江倒海的痛苦,他微微張了張嘴巴,才終於反應過來晉疏影對他用了攝魂術。
終究是抵不過她邪魅的挑釁,江山鴻寅緊繃的身體猛地一鬆,隨即將她溫柔的摟入懷中:“我喜歡你,想要帶你走遍千山萬水,陪你看雲捲雲舒,萬山紅遍,無論你是若璠還是晉疏影,我都喜歡你。”
晉疏影輕輕靠在江山鴻寅的肩頭,眼角分明流動着幾絲晶瑩的淚光,她邪魅的微笑,用力將淚水吸回眼眶。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冷漠無情:“我知道了,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說罷對着江山鴻寅猛出一掌,手執月影劍騰空而上,劍身半傾向下,對着江山鴻寅疾馳而去。
江山鴻寅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他對晉疏影本就沒有使用一丁點兒法術,所以被晉疏影輕而易舉的打傷,這一刻更是一心赴死一般一動不動,彷彿期待着那冰冷的劍刺穿他的胸膛。
晉疏影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翠綠色的光芒,卻是綠蔓張開雙手擋在江山鴻寅身前,大聲哀求道:“小姐,你別再爲難仙君了,你要殺就殺了我吧,是我不好,不該騙你。”
其實綠蔓很想告訴晉疏影,爲了晉疏影,江山鴻寅已經無心再回天庭,甘願不做天神。他明白若是執意破除天劫,晉疏影定是難逃一死,他已經傷過她一次,不想再傷她第二次。
不論外界的人對天劫做何打算,他江山鴻寅卻再也不肯出手。
晉疏影嘲諷的斜了綠蔓一眼,絲毫不留情面的開口:“他已經說過他喜歡的人是我,也只會是我,你這麼一廂情願的爲他付出,值得嗎?”
綠蔓堅定的點了點頭,臉上淚流千行:“綠蔓不求別的,只想默默陪在仙君身邊,看他平安無事就夠了。”
晉疏影冷哼一聲:“那好,我可以答應你不殺他,只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綠蔓立刻激動的跪在晉疏影身邊,苦苦哀求道:“小姐,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請你不要爲難仙君。”
晉疏影冷冷的睨了綠蔓一眼,促狹的挑了挑眉毛:“你這麼不希望他有什麼事,那就爲他去死好了,只要你死了,我絕不再爲難他。”
看着綠蔓紅腫的雙眼,晉疏影心裡怎會沒有一絲痛楚?只是想到她這一生竟被眼前這兩個人玩弄得暈頭轉向,甚至賠上了整個靜和城百姓,胸中怒火便難以平息。
綠蔓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紅着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凝重的江山鴻寅:“綠蔓這就了結自己,小姐一言九鼎,一定不會對我食言的。”
眼見綠蔓伸出雙手,就要自毀修爲,江山鴻寅卻猛地飛了過來,衣袂之下卷着朵朵桃花,不過他雖然動作極快,卻不及晉疏影早有防備,伸手便將綠蔓拉到眼前。
她一手鉗着綠蔓的喉嚨,另一隻手出劍直指江山鴻寅:“你別過來,再過來一步我馬上殺了她!”
江山鴻寅頗有些慍怒的皺着眉頭,低吼道:“這是我跟你的恩怨,你有什麼怨氣衝我來,快把綠蔓放了!”
此時驟然出現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站到江山鴻寅身旁,這兩人乃是實在看不下去的小青和苑靈脩。
只見小青雙手叉腰,向晉疏影走了過去,尖聲抱怨道:“瘋丫頭,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先把綠蔓放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
苑靈脩倒是沒有對晉疏影說什麼,而是不耐煩的在江山鴻寅身上掃了一圈,看着江山鴻寅血跡斑斑的衣袍,冷哼道:“早說了讓你好好對待瘋丫頭,你偏不聽,這下活該了吧?”
江山鴻寅無奈的斜了苑靈脩一眼,如此勢態,這該死的苑靈脩居然還不忘數落他幾句,當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晉疏影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幾個人,綠蔓卻無怨無悔的閉上眼睛:“別管他們,小姐,動手吧!”
晉疏影狠厲的笑起來,心裡是千刀萬剮般的疼痛,想不到終有一天,她竟淪爲雙手血腥的惡魔,連曾經最親最愛的人都與她像是山隔海,不能平。
望着晉疏影手上的筋絡用力凸起,苑靈脩這才把注意力放在綠蔓身上,他本以爲晉疏影只是爲了消消火,故意嚇一嚇江山鴻寅,豈料她真的手上用力,想親手殺了綠蔓。
“喂,瘋丫頭,你冷靜一點!快把綠蔓放了,有什麼話好好說。”苑靈脩上前一步,還來不及看清晉疏影的臉,卻見晉疏影猛地翻身躍到江山鴻寅面前。
“你跟我走!”晉疏影的聲音不再憤怒之中透着心機,而是如同從前在無仙山那樣,只是真心純粹的想問江山鴻寅一句,肯不肯跟她走。
江山鴻寅眼裡柔波盪漾,若是多年前他能夠如今日一般果斷堅定,如今他一定還是晉疏影的初寒哥哥,兩人住在依山傍水的村子裡,過着尋常夫婦的普通生活。
他已經錯了許多次,這一次不想再錯。
江山鴻寅主動牽起晉疏影的手,兩人一同迎着天邊撒下的霞光,縱身消失在苑靈脩等人面前。
綠蔓頗有幾分神傷的站在原處,嘴邊終究閃過一絲笑意,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晉疏影對於江山鴻寅有多重要。
苑靈脩和小青面面相覷,十分不解這晉疏影和江山鴻寅到底鬧的哪一齣,目光呆滯的對視良久,纔想起跑到綠蔓身邊問一問傷勢。
“綠蔓,你沒事吧?”小青上下打量着綠蔓。
綠蔓失魂落魄的臉上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她盯着小青看了許久,才興奮道:“你是小青?你可以化身爲人了?”
小青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雙手抱在胸前:“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綠蔓,你看我漂亮嗎?”
綠蔓耿直善良,竟不像別人一般對着小青挖苦一番,而是拉着小青在眼前轉了一圈:“真漂亮,想不到從前只喜歡吃蟲子的肥鳥也長成這麼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苑靈脩笑着搖了搖頭,上前詢問:“綠蔓,你的傷不要緊吧?”
綠蔓搖了搖頭:“不礙事的,靈脩公子,你怎麼會來到蓬萊仙島?”
苑靈脩嘆了口氣:“瘋丫頭從洛師姐手裡奪走了天卷,我這次前來是爲了拿回天卷的,只可惜被別人搶先一步把天卷搶了去。”
綠蔓想了想:“我想起來了,就是小姐剛來仙島不久的時候,那個黑衣人從小姐手裡拿走了天卷,那個人是……”
苑靈脩點了點頭,示意綠蔓他已經知道那人的身份,只是想起今日所見,苑靈脩不由十分驚訝,他分明見到晉疏影對尹皓葉和江山鴻寅都用了攝魂術,而爲什麼傅千宇卻不吃這一套?
要說尹皓葉功力不深,但江山鴻寅乃是仙君之軀啊,普通法術怎可輕易刺破他的防備?
思索無果,苑靈脩只得暗自嘆氣,又對綠蔓問道:“綠蔓,陸師兄,哦不,江山鴻寅他這幾年一直待在蓬萊嗎?”
綠蔓點了點頭:“五年來,仙君一直待在蓬萊仙島,一步也不曾踏出島外。對了靈脩公子,小姐她不會傷害仙君吧?”
苑靈脩微笑着搖了搖頭,眼裡彷彿凝結了一層霧氣,胸腔之中有些失重,卻是小青嘻嘻哈哈的拉着綠蔓:“綠蔓,我們去玩兒吧,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好玩兒的東西。”
於是原本悶悶不樂的綠蔓被小青一把拉走,只剩下苑靈脩獨自佇立在桃花樹下,暗暗唏噓。
耳旁忽然傳來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祝老伯和程綰君不知從哪裡進來的,這兩人依舊爭吵不休,劍仙祝齊名哪裡有一點仙人的樣子!
他那貪財的嘴臉,叫苑靈脩直到今日還把他當成當年大淮山裡的大騙子,倒是程綰君比之前要成熟了許多,眉目間漸次有了幾分大姑娘的柔情。
“我說了讓你別再去騙錢,你看因爲你耽擱了我多少時間,本來已經找到酒鬼大叔了,又被你攪黃,讓他給跑了!”程綰君咬牙切齒的指着祝老伯。
祝老伯卻冷哼一聲,傲慢的揚起下巴:“這世上哪有賺得完的銀子?我不賺錢,咱們倆拿什麼消遣?”
程綰君七竅生煙,怒道:“你到底是不是劍仙?哪有你這麼貪財的仙人?現在你讓我上哪兒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