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輩?打得好算盤。”沉默了良久,咀嚼了劉正的話後,滿寵的表情還是那樣。臭臭的,硬硬的。
“嗯,是打得好算盤呢,不過,要不是爲了你,本侯纔不費那勁兒呢。”劉正鄭重道。
滿懷期待的看着眼前這個能成爲一國頂樑柱的人才。但讓劉正失望的卻是,到了如此的緊要關頭,滿寵居然沉默了。
沉默未必就代表了默認啊。
劉正心下一嘆。
這會兒,陳萃領着幾個侍女,從門口處走了進來。各個手上捧着散發着誘人香味的菜餚。是雙份的。
看了眼,劉正心下又是一動,開口道:“放下一份即可,本侯去外邊用膳。”
“是。”不知道劉正爲何變卦,但陳萃還是依命而爲,分成兩列的侍女,一列繼續捧着飯菜在房內擺弄着,一列則分了出去。
滿寵的嘴脣動了動,卻還是沒有開口。
“這是本侯今生最後一次踏入這座屋子了。伯寧可願意與本侯一起用膳?哦,對了,伯寧在北方的家人,本侯已經派人去接了。”劉正甩開了步子,走出了房外,只是前一腳才踏出房外,劉正的頭就已經回了過來。
不動聲色的道。
這,是最後的殺手鐗了。
說完之後,劉正再也不看滿寵一眼,殺手鐗之下,這小子十步之內,肯定會有所反應。劉正心中輕鬆的想着。
但是一步,兩步……十步。身後的人還是沒有反應,劉正的手緊緊的捏起,手上青筋暴起,難道滿寵真的如此忠誠?
他先前給畫的如地獄般的噩夢,沒讓他半點動搖嗎?
頓了頓,劉正才又擡起了腳來,只是腳步不再沉重,淡淡的對着身邊跟着的陳萃道:“去取白綾來吧…..等他,用完膳。”
“是。”陳萃渾身一震,頭低的更低了。
“死吧,死吧。以爲老子真的稀罕你啊。媽的,你他媽的確實有才,不過本侯爺還有個後背人才,未必比你滿寵差。”劉正心裡大罵。擡起腳步疾走。
“滿寵雖已死,但是姓名乃父母所賜,不可更改,還請昌邑侯見諒。”
聲後突然傳來一句略帶着沙啞的話來。其中又似帶着些許頹廢,些許輕鬆。
頹廢是因爲滿寵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沒有選擇爲曹操.死臣。輕鬆自然是因爲脫離了這座該死的牢籠。
更是想到了妻妾,兒女,滿寵唯有降。
劉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而是慣性的疾走了幾步後,才反應了過來。這是,這是不是意味着老子招募了滿寵這個大牛?
劉正就站在過道上,嘴脣微微的抖動着,渾身雞東的要死。滿寵,滿寵啊。有了他做幕僚,誰他媽的敢跟老子橫。
“來人,侍候滿先生洗漱更衣,酒菜先熱着,等他好了,本侯爺再更他一起用。”劉正哈哈一笑,很有種豪情蓋天,王八之氣射四方的味道。
“是。”陳萃低頭道。
接下來自然是酒菜伺候,只是滿寵的情緒依舊不高,劉正也理解,畢竟身份的轉變,誰也不會立刻就轉過彎來的。
在用完膳之後,劉正留給偶來滿寵些許時間。讓下人帶着他到客房去住。
“走去城西。”幹掉了這個最難纏的一塊石頭,劉正顯得有些意氣風發,找來了王九之後,命他帶着侍衛,乘車去城西。
過了少許的時間,馬車到了一座外表看似普普通通的院子外邊。
劉正眼神示意,王九會意的上前敲門。過了會兒後,一個婆子打扮的女人開了門,先是以疑惑的看了眼佩劍的王九,隨後纔看到了高坐在馬車上的劉正。
“昌邑侯。”這婆子一抖索,眼神帶着些許的呆滯,劉正以將軍名顯天下。但在襄陽卻是以美貌達,其中在女子中間流傳甚廣,上到三十歲的居家少婦,下到十五六的青春少女。都曉得這麼個人。
尤其是劉正有事沒事駕着車帶着大批量的侍衛在外邊溜達。更顯知名度。
這婆子曾經有一次親眼見過劉正,只是那時候,四周佈滿了一些起鬨的女子。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
這會兒,這位美貌與才能並重的侯爺居然來了這座不起眼的院子拜訪。
在婆子呆滯的時候,王九卻是有些不耐煩了。皺眉揚聲問道:“蔣先生可在?”
“蔣先生?”婆子還有些迷糊,還好這時候王九豎眼一瞪,這婆子才燦燦然的點頭道:“在,在。”只是這眼睛卻不停的往劉正那邊瞄着。
這婆子年過四十五,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望着劉正那俊美的容顏,居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要是在三十年前,我也會忍不住如一些女子一般,追逐在街吧。婆子忍不住想着。隨即,臉色如燒,都老太婆了,還想着年輕後生,也不害臊。
“快去請蔣先生出來,就說昌邑侯駕到。”看着老太婆一會兒呆滯,一會兒紅臉,王九厲聲道。
“是,是。”忙不送的點着頭,婆子迅速的轉身走向院子內。
“站住。”但是劉正卻出口叫住了她,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劉正矯正道:“是拜訪,就說故友劉正擺放。”
上一刻還掛着淡淡的笑容,但下一刻劉正就忍不住黑線滿頭了。剛纔見識過這婆子的呆滯了,也有些意識到這婆子的目光不怎麼友好。
但劉正沒想到這婆子聽了劉正的話後居然呆呆的立着,那目光就更赤裸裸了。
這種目光,劉正也不是沒經歷過的,他出門轉上一圈,就有一大批女子用這樣的目光看向他,只是……這把年紀…..。
沒想到漢代在某些地方比現代還開放,劉正心下苦笑。
“還不快去。”劉正滿臉的殺氣,厲聲喝道。這婆子才如夢初醒,慌忙轉身進了院子,一陣雞飛狗跳中,院子裡傳出一聲惶急的聲音。“先生,先生,昌邑侯到了。”
“君侯,您嚇着她了。”王九帶着些許的笑容回到劉正的身邊道,本來是想說,君侯,不過是個婆子而已,何必滿臉殺氣。您那殺氣,就連一般的男子見了恐怕也得腿兒哆嗦吧。
只是他爲人乖巧,說出口的話也委婉的很。
“以後出門不要用這種馬車了?換嚴實一些的。”劉正打量了下雖然名爲馬車,其實與古代戰車相似的車,四周沒有半點遮掩物,只有一個車蓋在頂的馬車,瞪了眼王九道。
“換了?君侯前天不是才說要多出來溜達嗎?那樣可以多收些……收些,”王九話說到一半,才發現有些不妥,趕緊把接下來的水果這字眼給吞了下去。
因爲這會兒,劉正的臉上豈是滿臉殺氣啊,簡直是一副想要生吞活剝了他的表情。
在這幅表情下,王九迅速的低下了頭。避開了劉正的目光。半天后,耳中才傳來一陣話兒,“四處漏風,冷。”
“是,是冷,是冷。”王九乾脆的點着頭道。
見此,劉正這才滿意的收回了目光。恢復了先前的那副淡淡的模樣。只是他心中依舊是在流淚,太可怕了,這婆子的殺傷力實在太強。
強的怕人。
直到一陣腳步聲從院子內傳來,劉正才收斂起了鬱悶,起身走了下去。“操德兄。”當劉正的腳剛站在地上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一聲既驚且喜的親熱叫喚聲。
“最近公事繁忙,有些事兒尤爲辣手,有些不通之處,想要請教下公琰。”劉正也是笑呵呵的上前打着招呼。
當日,劉正挽留了這兩個人才在家中小敘,在劉正刻意的親近下,三人早已經以表字互稱了。
熱乎的不行。
也是劉正,也只有劉正才能這麼容易的跟兩人套上交情,因爲趕得早嗎,如今劉正身爲鎮南將軍,名聲也隆,而這兩人目前還是隻是無名之輩。哪會地方擁有劉正這樣身份的人刻意結交啊。
要是真到了這兩人功成名就的時候,劉正再親近,恐怕就不會這麼容易了。
因此,有時候,劉正就算喪氣的認爲自己讓歷史改變了,他的一些預料就變得迷糊了起來。不過,他還有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本事,真到了兩眼一黑的時候,靠着預先與這些名臣名將結交,也不失爲晉升之道啊。
這就是人脈。
也是如此,劉正在昨天的時候,把蔣琬與馬良正式的舉薦給了劉備。馬良不說,劉正當初已經把他並列爲法正,徐庶,諸葛亮,龐統等人同一流的人才。
劉備現下見過了徐庶,諸葛亮之才後,對馬良的印象很好,一番暢談後,立馬闢了馬良爲從事。
但是蔣琬卻有些糟糕。與劉備的談話中,只是中規中矩。本來因爲是劉正舉薦的,劉備想要闢蔣琬爲縣令的。但蔣琬自己卻以學業不精給拒絕了。那會兒連好友馬良連連讓蔣琬應下的眼色,都讓蔣琬自個兒給忽略了。
那時候,劉正的腦袋裡滿是不解。
與他談話的時候,蔣琬可是意氣風發的,雖然靦腆了些,但是表露出來的才氣與銳意卻比馬良更強。
當時的時候,劉正沒想明白,但是回府之後,劉正卻有些明白了,只是那時候是迷迷糊糊的概念。
蔣琬這廝似乎不想入朝爲官,而是想要入他鎮南將軍的編制中做幕僚。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馬良能得到劉備賞識,入朝爲官,固然可喜。但是有馬良在前,蔣琬自己在後,恐怕只能望馬良後背的份。
雖然兩人是好友,但並不意味着沒有競爭的心。如果沒有往上走的心,蔣琬這個人在正史上,恐怕也不會成爲繼諸葛亮之後的蜀漢棟樑了。
這時,到軍中做幕僚,參軍之類的人物也不失個晉升之途,而如今有資格開府的,也就是劉正了,或許作爲劉備的另一大心腹,關羽會在將來擁有開府的資格。但是現在,只有劉正這個鎮南將軍這麼一個選擇。
而且,劉正也知道現在的自己聲明之高,楚地這邊難有人匹敵,自然是最佳選擇。
如此想,劉正心中豁然開朗。
而今天他就是來確認的。
“操德兄言重了。”蔣琬笑了笑,這藉口也太簡單了些,劉正自己一個將軍,一個以名顯天下的將軍,有什麼事會來問他一個還默默無名的小卒?
只是蔣琬心中也意識到了一些,道了一聲言重後,默契的伸手虛引,道:“操德兄入院說話。”
劉正欣然點頭。
院子不大,不過在襄陽能買到這樣一座院子,蔣琬的家境應該不錯。不過這話有些多餘,因爲這個時代貧窮的人家只能出武將,而文人則必出於家境尚好的人家。
跟着蔣琬從前院到了後院後,蔣琬引劉正進了一間不大的書房內。
入內後,蔣琬請劉正上座,自己坐在下位。而跟着兩人一起入院的王九則在外邊守着。
“公琰爲何不願意入朝爲仕?”劉正直言道。面色較爲隨意,似乎是問了一句家常。
只是蔣琬的面色到是一變,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是稍後,蔣琬道:“不想屈於縣令之位。”
“呵呵,公琰框我。想當初在我府內,你可是意氣風發,與大王見面時的表現可謂相差千里啊。”劉正一言揭穿,隨後又道:“恐怕不是不想出仕,而是不甘人後吧?”
蔣琬面色一動,但卻來了個沉默。
劉正心下歡喜,看蔣琬不反駁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公琰休要氣餒,你友馬季常能博得大王的歡心,一飛沖天指日可待。但你也不差。本侯的鎮南將軍雖然差了點,但勝在有仗可打,不怕告訴公琰,如果將來大王要取川,本侯將是不二人選。季常能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公琰亦能在軍中水漲船高。你二人必定會在將來成爲楚國支柱。共同支撐這片天下。”越說,劉正的口水就越多,也越響亮。
他自己沒覺得,到是把蔣琬嚇了一跳,前所未有的鄭重表情看着劉正,在這位的心中,我能走到支柱的高度嗎?連蔣琬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但是這話,卻是從劉正的口中說出來的。如今劉正炙手可熱,他說出來的話,在蔣琬的心中恐怕,比自己分析出來的還要靠譜。
“怎麼樣?本侯手下的主簿職位虛位以待。”劉正發出了狼的召喚。
WWW .тт kán .C〇
“主簿?君侯坐下的長吏之位呢?”蔣琬卻是微微一笑,絲毫不像平素靦腆的樣子,向着劉正散發着赤裸裸的野心。
“長吏?”劉正一愣,這位置本來是給滿寵留着的。不過….。劉正哈哈一笑,叫道:“好,長吏就長吏。”
“三日後,來本侯軍中報道。本侯的軍營在哪,不就不用多說了吧?”劉正笑道。
“琬常聽聞,楚地諸軍中,唯有君侯之兵最銳。琬也是知兵之人,可細細品味。”蔣琬極爲自信的笑道。
“哈哈哈哈。”劉正開懷大笑着,沒想到熟了之後,這人不僅不靦腆,還很狂妄呢。
大功告成。
劉正滿帶笑容的與蔣琬聊了幾句後,就起身告辭了。通過幾句談話,蔣琬也曉得現下劉正正忙着逐漸幕府,自然不會開口挽留,親自送劉正到了門口。
當劉正坐車離去後,也沒有再看到那個老盯着他看的婆子,估計是被劉正的殺氣嚇得夠嗆吧。
“君侯,接下來去哪裡?”王九策馬走在馬車的身邊,低聲問道。
“張飛。”劉正毫不猶豫道,放在他那裡的魏延也該是時候取回來自己用了。即使是兄弟也別想佔了俺的便宜。
劉正心下嘿然笑着。
目送了劉正的離去,蔣琬的臉上笑容絲毫不解,季常,我的起點也未必比你差,有這位人物提拔。
將來,你我一定在朝堂之上共事的。
張飛的府邸同劉備的一樣,都是槍來的,不對,是強買來的。
劉正來過幾次了,府邸挺大的,比之劉正那座絲毫不差。
“見過昌邑侯。”劉正與張飛身邊的一些士卒向來都是挺熟的,守門的也見過幾次面,一眼就認出了劉正,不待劉正走近。就屁顛屁顛的叫道。
“去去去,沒聽過一句話嗎。笑臉相迎的人,他必有所圖。”劉正笑罵着揮手道。
還真別說,劉正這一罵,把這名守衛的笑容給罵沒了,愁眉苦臉的看着劉正。
張飛治軍以嚴厲著稱,每個士卒都是板着一張臉過日子,他選中守衛自然更是如臭石頭一般。
不過,這這個叫鄧催的人卻是個活寶。挺有開心果的架勢,與張飛的關係也挺近的。
劉正也不再逗他,而是問道:“你們將軍在嗎?”
“還在軍中呢。”鄧催答道。
這廝整個工作狂。這會兒還沒在府上,劉正敢打賭,這廝午膳一定不是在府上用的。
“那我嫂子可在?”劉正繼續問道。
“在,夫人正在後院休息呢。”鄧催道。
“嗯,去派人通報一下,還有,你親自去軍中找你家將軍回來,就說他兄弟我想要挖牆腳來了。”劉正嘿然一笑道。
“挖…挖牆腳?”鄧催立刻呆住。這位侯爺不是在開玩笑吧,挖牆腳挖到了我們家將軍這邊來了?還兄弟呢。
“還不快去?”
直到劉正一聲清喝,鄧催才收起了心中的鄙視,急急的去府裡取了馬匹,朝着城外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