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老頭永遠都如此狠毒,不過這也是甄堯所需要的。毋極不缺,甄堯當即開口道文和、郭嘉,此事便交由你二人來辦。奉孝,必要的話,可以動用埋於江東的暗子。”
郭嘉眉目閃爍,片刻後頷首笑着答應,而賈詡也看向郭嘉,這個被譽爲甄堯最爲倚仗的謀士,不論是戰場上或是戰場外。
有郭嘉、賈詡兩人去對付孫策,還有手中龐大的資源可調動,甄堯不覺得還需要對此多加操心,反而在心底開始爲孫策默哀了,這傢伙能不能活過這一年,就得看造化了。
此事交代清楚,甄堯對江東之事便採取觀望態度,反正於他而言,江東便是握在孫堅本人手中,到了時候他照樣能拿的下來,此刻動作一番,只是單純的給以後減少些許阻力罷了。
臘月飄雪,當甄堯正忙於冬季政務,遠在九江歷陽城郊區的一處小院落,一名女子正在牀邊裁剪衣裳。而她身邊,一位身着官服的小吏已經將早食消滅乾淨,並起身道慮去府衙當值,今日恐怕不會了。”
“夫君乃守節效主之士,妾身獨留空室亦無妨。”女子將手中裁剪好的衣物扯平衣角,站起身子給小吏披在身上,含笑道外邊涼,多穿點。”
“好。”將披在身上的外衣穿好,小吏點頭便向外走。雖然他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府計小吏,但如今歷陽城乃至整個江東氣氛都很緊張,他‘’可是不能遲到的。
小吏步伐穩健,很快便推開了房門消失在茫茫雪影中,而當小吏走後,獨留室內的女子愣愣的望着外邊天色,輕緩將門帶上,隨即走向牀榻邊,從牀榻下取出一個木箱。
打開木箱,裡面裝着的是一件樂器,漢朝十分常見的箜篌。女子將箜篌取出,信手撥弄起來,從流轉而出的曲調與女子削蔥般的玉指,很難看出她其實有近一年未碰過這件家當了。
“嫁入江東陌生之地,便只有你陪着我。”似是自語,又像是對手中箜篌的訴說自從離開毋極,已經有不少光景了吧,也不知母親如今還好?”淡淡的思愁,讓女子手中的琴音也變得憂暢,其中還夾雜着些許解惑。
此女子,正是當初被外派的女間中的一員,而當她來到歷陽時,接到的第一件任務便是給找一個身份。而這個身份,便是嫁入小吏家中,成爲他的妻妾。
當初的她,十分不解爲何主公或是奉孝會給她安排一個這樣的身份,但了許久,她也漸漸淡忘了當初前來的使命,開始了爲人婦道的新生活。
原本以爲已經被毋極所遺忘,畢竟在衆多女間中她並不算十分出衆,可就在平淡的生活了近兩年之久,毋極第一次與她主動聯繫上了。
而她也了,毋極方面要在孫堅剛過世的緊要關頭,對孫策下手。而她的任務,就是讓毋極方面的人與她那在府中當小吏的夫君接頭。而之所以爲此,很大程度上是因爲,這焦姓小吏,是這九江郡原主人帳下的小府丁。
袁術雖然有多種不好,但終究有一部分死忠,而這小吏焦慮,便是其中之一。雖然他還是在歷陽城府當小吏,但正如方纔出門時女子所言:他是守節忠士。
女子彈奏箜篌的聲音越傳越開,一位老嫗從裡屋走了出來,面色有些不悅蘭芝啊,這家中存糧都不多了,你還不織布去換些吃食,我兒每月糧餉哪夠吃消,莫要玩弄那些溫雅”
蘭芝點頭應是,她的婆婆也就是焦慮的母親並不喜歡,當初能嫁入焦家,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讓焦慮看到了彈奏箜篌。也是因爲那次‘偶遇’,兩人很快便結爲夫婦,雖然焦母並不是很贊成。
而每當蘭芝想要撫琴以解寂寥的時候,這子便會來攪和,可能在她這樣的俗人看來,彈這絃樂又不能換來吃食,至少織布可以,就算不換也是能自家用的。
相比縫衣,織布更爲傷手,不過蘭芝也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雖然不如她在毋極時,那般舒適,學藝時有人服侍照顧,但現在這種感覺纔像是真正的生活。
“唉,我兒就這般命苦,十七爲吏,這麼多年,依舊不能高升。”老嫗每天習慣性的發牢騷,搖頭輕嘆就是隔壁的那兄妹二人,日子也過得比自家好。”老嫗卻是不,他口中所說的兄妹二人,實際上就是毋極方面派來與蘭芝聯絡的。
而至於焦慮這麼些年都不能往上爬,道理其實更簡單,他可是九江郡舊吏。沒有被孫策或者是周瑜給喀嚓掉,那都是因爲此地並非江東原有,是硬打下來的,留一部分原班小吏是爲了安撫人心,否則的話,別說高升了,就是被秘秘密處決也是正常。
接着,老嫗又開始在蘭芝邊上說起新搬來隔壁的女子的好,說人長得漂亮,年紀也小,而且對兄長也好,在家中還肯幹活,這種人纔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兒媳。
如此說,蘭芝在旁邊聽着自然明白,這是婆婆在拿話擠兌她,可是又能如何?她還是繼續保持沉默,忙碌的在織布機前動作。
老嫗口中的隔壁小娘子,蘭芝以前並不認識,但在暗地溝通中也了,對方是第二批女間中的傑出人員。而有了,還派女間來此,無疑是那奉孝在敲打,讓別忘了身份,與爲毋極效力的意願。
蘭芝清楚,若是稍稍不配合,那名爲羅芙的女間,便會通過婆婆將取而代之。這並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不論是因爲有了八千日同牀共枕的感情的焦慮,還是因爲乃是對方的‘前輩’,這份身份卻是不容小輩們撒野。
而就在歷陽城內風雲漸起之時,在丹陽建鄴城,孫堅纔剛剛下葬,而孫策,卻是執意要爲父親守孝至明年。?~當然,孫策能這麼放心的在建業守孝,一是因爲歷陽城內有周瑜在;二是此刻江東也不會有戰事;第三,便是母親在父親死後,更是衰老,孫策對老人很是不放心。
他不清楚郭嘉與賈詡這兩個玩陰招的高手正在向他出招,若是肯定不會安然坐於墓邊,有時一坐便是一整日之久。
孫策如今還沒有回曆陽的心思,被郭嘉派出與蘭芝接頭的羅芙卻是希望抓住這次機會,爲主公辦成一件大事。女間雖然一直沉寂,但前不久長安三女立功的事情,已經在衆多女間中傳開,她們也想像三雀一樣立功,而得到機會的顯然是運氣不的羅芙。
就在一日焦慮在府中將府計事務早早處理好,得以‘下早班’的時候,羅芙與他在家前街面‘不期而遇’。在街面上,羅芙自然不會去談秘密,僅僅是與焦慮見上一面,彼此都認識了,也就‘矜持’離去。
焦慮本不是好色之徒,是以雖然自家的新鄰居來了個未婚的大美人,也不曾有過念頭,便是見面都不曾有過。而這一次的偶遇,焦慮回到家也僅僅是飯後與蘭芝隨口一說,也就累的倒牀呼呼大睡去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羅芙已經開始行動,蘭芝躺在牀榻上,看了看的夫君,雙眉不禁微皺,看來夫君不趟這次的渾水是不可能了。
不過蘭芝還在等待,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再把一些事情透露給自家夫君。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年終最後一日。
年末到了,甄堯依照慣例白日宴請所有的文武心腹們暢飲,到了晚上便在家中與家人共享年夜,一番番樂滋滋的模樣,足以羨煞居於深宮,身邊只有伏壽一女與衆內侍的天子劉協。
相比甄府內的融洽,歷陽城內焦家的氣氛可就古怪多了,因爲這一日不但有焦慮家中三人,還有隔壁的羅氏兄妹二人,也一起在焦家‘過年’。
焦母對於羅家兄妹前來那是百分百的歡迎,甚至在想若是自家娶了羅芙,以後就能一直這樣了。爲此,她對羅芙可就上心多了,相比之下一個時辰都說不上話的兒媳蘭芝,如果不是有焦慮在旁,才顯得更像是外人。
‘熱鬧’一直持續到下半夜,焦母纔在蘭芝與羅芙的共同攙扶下走回了後屋休息。而當二女也退回內室時,外廳中兩個男人也攀談起來。
男人聊天,無非是工作與興趣,而身爲毋極方面派來的‘特工人員’,羅芙‘大哥’羅翰就更注重前者了聽聞焦兄在府中已任職十年有餘,怕是很得太守器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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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不禁搖頭說來慚愧,十餘年是不假,可慮仍然是府中上計小吏,如何談得上器重二字。”說罷重重嘆氣,又想到了當初的事情。
羅翰適時的表達出的詫異,驚問道怎會如此?十年莫說如焦兄這般能士,便是一尋常人也足以升任其他要職。”
兩人做鄰居也有好幾個月了,焦慮雖然不曾與羅芙多說過,但與羅翰,平日若有閒暇也是會閒聊兩句。是以二人關係也算不,否則這大過年的也不會讓他們兄妹來自家同聚。
當下便將的苦悶說出,就因爲是袁術時期歷九江郡的小吏,是以不可能得到升遷的機會,能這樣幹上計行當直到終老,也就算不了。
聽着焦慮似是而非的抱怨,羅翰也這話中或許有真意,但真假比例會有多少,卻不是他能確定的。不過這些不能確定,羅翰至少能,焦慮其實對江東的歸屬感並不強,甚至仍然想着曾今的主公。
親身確定了這一消息,羅翰對身處毋極足不出冀州的郭嘉可謂佩服得五體投地,‘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不外如是啊。
兩人歡洽的交流了大半時辰,羅翰突然問道如果有機會,焦兄會如何抉擇?”
這個問話十分突兀,以至於焦慮根本沒有半點準備,不過好歹也是在官場混跡十年多的老油條,心神鎮定下來後沉聲道羅兄此言何解?”
羅翰雙眼凝視着焦慮,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實不相瞞,翰乃毋極之人,此次奉主公命,前來江東,便是要有一番作爲。”
“你們兄妹,是,是毋極人?”焦慮眼中閃過莫名神色,低聲開口。
羅翰嘴角微翹,搖頭道僅我一人,翰怎能讓家妹涉此險境。”當真是騙死人不償命,睜眼說瞎話,還能面帶笑容,讓人不得不,至少焦慮是信了。
兩個男人終於說到了正事上,而在內室中,蘭芝與羅芙二女,同樣在小聲交耳說着。
二女坐在一起,羅芙牽起蘭芝的玉臂輕笑道蘭芝,你如今的手,還能撫琴嗎?”不跳字。言語看似關心,其實帶着淡淡的嘲諷,似乎在說對方已經老了。
蘭芝對此毫無變色,經過了這兩年,她現在已經隱約能感觸到當初貂嬋所傳授的所謂用‘心’彈奏是何意了。低着頭,開口道此番事了,蘭芝願帶着夫君與婆婆歸隱,還望將此事遞與毋極奉孝。”
“想退出?”蘭芝這般說,羅芙就更爲肯定身邊的這位‘前輩’,是當真老了。不過這與她無光,她只想認真的完成毋極方面交代下來的任務,以此來證明她不單是第二批女間中最好的,而是毋極所有女間中的王者。
“心累了,”蘭芝不可置否的頷首但此次蘭芝定會全力相助,讓主公達成目的。”
兩男兩女,圍繞着這件事交談了足足一個時辰,而在四人中,也就只是焦慮並不清楚全盤計劃,也不究竟有多少人蔘與。而當交談結束,焦慮也表態會全力相助,他能做的,就是從歷陽府內,將第一手情報傳給羅翰。
第二日,身爲府計的焦慮照常‘’,爲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他只是在交接替時,或者上時才與府內其他文吏與親兵交談兩句,得不到好情報,但這終歸是個開始。
而到了夜間,蘭芝也會從旁說着暗導的話,這樣焦慮不會發覺,但卻會在潛移默化下,更加用心的去完成羅翰交代給他的任務。
焦慮雖然是歷陽小吏,但說也是混了十多年的‘老人’,經過大半月的旁敲側擊,總算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如孫策會在建業守孝三月後,而算算日子,距離三月之期,也剩下不了多少日子了。
將這消息傳遞給羅翰,羅翰頷首點頭,這消息雖然有用,但卻不夠確切光這些沒用,最好是清楚孫策會走哪一條道回曆陽,如此,我才能早做埋伏。另外,你在得到確切消息後,還需去聯繫許貢門生,他死前養着不少遊俠,與你有相同的念頭。”
說罷,遞給焦慮一張帛布,上面寫着許貢門下的那些刺客們現在的位置。之所以要讓焦慮去聯繫,而不找上門,這也是郭嘉交代的,這麼做在日後東窗事發,可以用來混淆視聽。
許貢門人就在丹陽,雖然丹陽距離歷陽不遠,但若是焦慮找上門自然要耽誤正常的工作,思慮再三焦慮只能暫時請病假,離開歷陽一段。
而就在焦慮準備離開之時,又得知母親在家中把芝蘭大罵了一番,揚言要將這兒媳休掉,然後讓迎娶隔壁的羅芙爲妻。
焦慮眉頭一皺,當下便這或許是羅翰給的警告吧。與他認識並不長,這麼大的事情,他肯定是不放心。爲了讓更爲老實的給他辦事,就以家中妻子爲挾。
雖然對羅翰這種誘騙母親,並逼迫與妻子蘭芝的事情很是不滿,但眼下他只能按照對方的安排行事,或許在此事告終之後,就能擺脫眼下的困擾了。
“如此爲難焦郎,他若有一日了,會不會責怪蘭芝?”焦慮假借傷寒回家養病,實則離城前往丹陽尋找許貢門下刺客的時候,焦府隔壁的羅家小院中,蘭芝低聲道。
不,所謂的逼婚只不過是蘭芝與羅家兄妹串通起來,一起誘導焦母演的一場戲,目的似乎也達到了,只是蘭芝在事後,卻有不禁自責,這麼做算是背叛夫君嗎?
“?捨不得你家郎君了?”羅芙帶着笑意走上前,開口道放心好了,妾身是不會做出搶人夫家的事情的。你所要求的,芙妹我已經給你傳上去了。至於說,可不是我們這些小人可以左右的。”
事情發展的很順利,在丹陽,當焦慮以‘袁術餘孽’的身份找上許貢死後僥倖逃脫的一干遊俠,後者很快便點頭答應。本來他們來丹陽,就是趁着江東出現變故,想在建鄴弄出點動靜。如今有了更嚴密的計劃,他們完全沒有棄之不用的道理。
而當焦慮‘病假’結束繼續‘’後的第三日,他也終於偷聽到了周瑜的兩個弟子的交談,裡面就涉及到了孫策此番回到歷陽,具體會如何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