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董卓被叫出了溫柔鄉。
他看着幷州發來的文書,低聲呢喃着:“我本來以爲,招安陳旭,是爲涼州找來了一頭看家之犬。”
“卻沒想到,這不是一頭忠實的獵犬,卻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啊!”
不管是陳旭迅速平定幷州,還是遷徙了幾百萬的人口入境。以及不久之前,大破鮮卑之事,都使得董卓心中感到難安。
他臉色陰沉的看着李儒,說道:“當初你說招安陳旭,可以爲涼州帶來很大的利益。但是如今,本公沒有看到什麼利益,只看到了一個強鄰的崛起。”
“若是等他騰出手來,率大軍攻打司隸、涼州,孤當如何面對?”
董卓的臉上怒氣勃發,他將手中的文書,狠狠砸在了李儒的臉上。
這段時間,董卓雖然一直沉迷在溫柔鄉之中,沒有處理政務。但是長期把持朝政,所培養出來的那種氣勢,卻也讓人心中感到畏懼。
感受到了董卓的憤怒,李儒心中一寒。這個時候的董卓,已經不是李儒以往,所熟悉的那個主公了。
權利和慾望,消磨掉了董卓所有的雄心壯志。現在留下的,只有狂妄自大,以及殘暴不仁。
想到這裡,李儒心中不禁感到深深的失望。似董卓這樣的倒行逆施,他日必定不得善終。
李儒不是沒有想過,要棄董卓而去。但是董卓能夠有今日的成就,與李儒在背後出謀劃策,分不開關係。
更何況,諸侯討董的時候。董卓爲了斷掉他們,重新冊立少帝劉辯的心思,就派遣李儒,強行鳩殺了少帝劉辯。
李儒既然做下如此大事,天下雖大,但是除了董卓這裡,卻是沒有他絲毫的容身之地。想到這裡,李儒不禁在心中暗暗嘆息。
“看來回去之後,我也要爲自己的未來,好好謀劃一番了!”
李儒只是稍微分了一下神,就看到董卓一臉殺意的望着他,當即心中一驚。
現在的董卓,喜怒無常。若是有人惹得他不快,無論是誰,恐怕都難逃董卓的毒手。
李儒實在太瞭解董卓了,他知道,在憤怒的董卓面前,可以爲自己爭辯,卻是不能頂撞。若是將董卓哄得高興,暴怒的董卓,立刻就會轉怒爲喜。
面對董卓的質問,一定不能露出怯色。不然的話,董卓就會認爲此人無能,很有可能會將其斬殺。
深吸了一口氣,李儒說道:“主公所言,未嘗沒有道理。”
“然,時至今日,陳文昭並沒有對主公露出敵意。相反,正是因爲陳文昭斬殺劉岱,才使得兗州一直動盪不安。”
“幷州軍雖勇,卻也比不上西涼鐵騎。以主公之虎威,更兼涼州軍之驍勇,陳文昭若是稍有理智,就絕對不會貿然與主公爲敵。”
“況且他們這次遠赴塞外,雖然斬獲頗豐,卻也損失慘重。短期之內,必定無力再啓戰端。”
“遷徙上百萬人口入幷州,固然能夠提升幷州的實力。短期之內,卻也會給貧瘠的幷州,帶來沉重的負擔。”
“若非實在過不去這道坎,陳文昭又豈會冒如此大的風險,派兵遠赴塞外?”
董卓聽到李儒的解釋,臉色這纔好看了很一些。說實話,董卓看到幷州發來的文書以後,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他出身西涼,長時間與胡人打交道。不管是西方的羌人,亦或是北方的鮮卑人,對於他們的戰鬥力,董卓都是忌憚不已。
現在,幷州以四萬步騎混合的軍隊,擊敗十幾萬鮮卑騎兵,斬首七萬餘。如此輝煌的戰績,又豈不會,使得董卓心中感到恐懼?
看到董卓的臉龐略現鬆動,李儒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爲了安撫董卓,繼續說道:“以我之見,陳文昭大破鮮卑,對主公來講,不見得是件壞事。”
“哦?”董卓聞言,眼睛一亮,急忙問道,“文優何出此言?”
李儒侃侃而談:“天下百姓,滿朝公卿,對主公多有誤解。”
說到這裡,李儒悄悄打量了一下董卓的臉色。果真發現,董卓剛剛還有所鬆動的臉上,頓時又變得陰雲密佈。
董卓不是士人,他能夠得到今日這種地位,都是通過真刀真槍拼搏出來的。
現在的董卓雖然位極人臣,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卻仍舊有些自卑。說到底,董卓出身於涼州的豪強家族,自幼就對於那些士人,仰慕不已。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李儒投奔他的時候,董卓欣喜若狂,視李儒如心腹了。
董卓進京伊始,雖然心存廢立少帝劉辯之意,卻也沒有如同日後那般飛揚跋扈,以及殘暴不仁。
董卓廢立當朝天子,只是爲了樹立在朝中的權威。
除此之外,他一直費盡心機的拉攏士人,希望能夠與他們共同治理天下。
然而,諸侯討董這件事情,卻是徹底擊碎了董卓的美夢。
當那些曾經被董卓拉攏過的士人,開始招募義兵,起兵討伐董卓的時候,無疑狠狠扇了董卓一個耳光。
直到到了那個時候,董卓才猛然驚醒:那些士人,是從骨子裡瞧不起他。根本不會因爲他施捨的恩惠,就真心投奔他。
之後,董卓的心中,有惱羞成怒,也有變態的自卑。正是爲此,他纔開始變得更加殘暴。
李儒的話雖然說得含蓄,董卓卻也知道他的意思。被李儒觸動了心中的傷痛,董卓這纔再次變得臉色陰沉。
面對即將火山噴發的董卓,李儒卻是怡然不懼,他昂首說道:“那些士人表面上忠君愛國,骨子裡卻是自私自利,一無用處。”
“然而,這些士人善於鼓動人心,總是製造對於主公不利的言論。”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主公上次招安陳文昭,平定了整個大漢的黃巾之亂。如此功績,哪怕靈帝在世的時候,亦不曾如此。”
“現如今,被主公招降的陳文昭,更是大破北方鮮卑,一戰而天下驚。”
“這一戰,陳文昭攻破無數鮮卑部落,斬首精壯能戰之士,超過八萬。如此戰果,自孝武帝以後,可曾有此大捷?”
董卓雖然對陳旭忌憚不已,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次大捷,乃是極爲輝煌的戰果。
李儒繼續說道:“主公,這次大捷的主力雖然是幷州軍。但是他們,也都是接受主公招安以後,在主公的授意之下,才能取得這樣的戰果。”
“當消息傳出去以後,天下的百姓,又會如何看待主公?”
董卓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李儒的計策,夠無恥!
這場與西涼軍,根本扯不上關係的大捷。在李儒的口中,居然將大部分功勞,都攬到了董卓的頭上。
更絕的是,陳旭的確是因爲接受董卓招安,纔會有這次大捷。所以李儒這樣搶功,倒也說得過去。
長安城,皇宮之內。
獻帝劉協,得知幷州軍大破鮮卑的消息以後,臉上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帶着深深的憂慮。
漢室衰微,主弱臣強,這可是亡國之兆啊。
奈何,這是一場實實在在的大捷。
再加上董卓,想將這個功勞據爲己有。所以,獻帝不得不依照陳旭上表的內容,再次冊封狼居胥山,追悼那些戰死的士卒。
除此之外,更是遷陳旭爲冠軍侯,封程昱爲護軍將軍、趙雲爲破虜將軍、典韋爲徵虜將軍。其餘隨行出征的將領,皆有封賞。
這一次,董卓長了一個心眼。
他感覺到了陳旭的威脅,就沒有再冊封陳旭實質性的官職,而是封給了他一個虛銜。
當初,封給陳旭一個幷州牧的官職。陳旭就一手佔據大義,一手拿着戰刀,迅速得到了整個幷州。董卓害怕陳旭故技重施,就只封陳旭爲冠軍侯。
這個稱號雖然是個虛銜,卻也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榮譽。
畢竟,整個大漢,也只有霍去病得到過冠軍後的封號。這個封號,是漢武帝爲了表彰霍去病勇冠三軍,專門設立的爵位。
董卓這樣封賞,陳旭也無話可說。畢竟他的功績,跟往日的霍去病有些相似。有霍去病這個珠玉在前,陳旭亦是不能反駁。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程昱、趙雲、典韋,都得到了將軍的頭銜。
這個時候,雖然諸侯並起,但是將軍的頭銜,仍舊極爲罕見。就連一些諸侯,也都是自封的將軍。他們的官職,並沒有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認。
程昱三人雖然得到的,只是雜號將軍的頭銜。但是在諸侯手下的將領之中,卻也顯得高人一等。
這也相當於變相的告訴衆人,跟在陳旭身後,到幷州爲官,將會很有前途。
董卓如此行事,也算是對搶了陳旭功勞,所給的一種補償。
幷州,晉陽,州牧府。
天使高聲唸到:“徵北將軍陳文昭,奉大漢丞相之命,遠赴塞外,北擊鮮卑……”
“雖然此戰丞相謀劃在先,徵北將軍之驍勇,仍舊揚名塞外。念及於此,朝廷特封徵北將軍冠軍侯之爵位……”
陳旭接到朝廷的聖旨以後,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沒有想到,董卓的臉皮居然這麼厚,強行把這次大破鮮卑的功勞,攬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陳旭心中並沒有任何不滿。畢竟,天下人的眼睛雪亮。這場戰事到底如何,大家心裡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