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我軍令,擂鼓,放火!”
周瑜站在船頭,縱然披頭散髮,仍舊英姿勃發。
東風乍起,已經爲被逼入絕境的動物水軍,吹響了反衝鋒的號角。
哪怕鎮定如周瑜,握緊寶劍的右手,也因爲用力過猛人有些發白。只不過,這並不影響周瑜下達命令。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隨着周瑜的一聲令下,戰鼓之聲陡然一變,本來還在指揮士卒逃跑的東吳諸將,臉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們等東風,已經等了很久。
假如東風一直不來,東吳水軍真的會在此地全軍覆沒,若非諸將對於周瑜十分信任,他們早就棄船而逃了。
“放火!”
“放火!”
“放火!”
一道道命令被傳達下去,東吳戰船牢牢佔據東方,開始肆無忌憚地放火。
開始,東風颳得並不猛烈,因爲蘆葦之間有些距離,縱然火勢開始蔓延,卻也與大局無濟於事。
甘寧乘坐戰船,在東吳水軍後面窮追不捨,
可是追着追着,居然看到了東吳水軍在放火燒蘆葦。
“他們瘋了麼?”
甘寧看到這幅情形,目瞪口呆,不知道東吳水軍在想什麼。
“將軍,將軍,風向好像變了。”
就在此時,一道略顯恐懼的聲音,在甘寧耳邊響起。
甘寧聞言,急忙觀察風向。
當他看到,蘆葦都有規律的向西邊搖動的時候,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怎麼可能,這個季節怎麼可能會刮東風?”
甘寧在驚駭之餘,當即大聲吼道:“撤退,撤退,快點撤退!”
此時的甘寧,哪裡還有什麼上將風範,臉上滿是恐懼之色。
他不是因爲,自己可能丟掉性命恐懼,而是害怕這些關中水軍,會被付之一炬。
真要是那樣的話,失去了黃河控制權的關中,後果將會無法預料。
而甘寧,也會成爲整個關中的罪人。
雖說東風現在颳得並不大,短時間內還無法波及到關中戰船,可甘寧此時終於想明白,爲何周瑜帶領東吳水軍,駐紮在蘆葦蕩之內了。
陳旭不停給甘寧寫信,讓他小心周瑜。
一開始,甘寧亦是謹慎異常,可是隨着一場場水戰的勝利,甘寧反而有些不將周瑜放在眼裡。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也許前面的一次次水軍交鋒,東吳一方還有所保留。
他們之所以屢戰屢敗,就是爲了麻痹甘寧,好在這裡給關中水軍致命一擊。
甘寧可以想象,聯軍之中也有人向自家主公那般,精通天時,早就料到今日會刮東風。
那麼,現在還顯得有些微弱的東風,也許在下一刻,就會變得瘋狂起來。
“逃,逃,快點逃到蘆葦外面!”
現在東風還不怎麼猛烈,蘆葦雖然被燃燒起來,可這畢竟乃是湖面,很多蘆葦之間還相隔有點距離。
故此,火勢並不十分兇猛。
饒是如此,大火也開始慢慢向西邊蔓延。
“撤!撤!快撤!”
關中水軍將領都不愚笨,感受到風向的變化,看到東吳水軍放火以後,頓時聲嘶力竭的大聲吼着。
不少關中水軍士卒,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只不過,出於對主帥的信任,他們大多都還是急忙調轉船頭,而後向蘆葦蕩外面衝去。
“呼呼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本來還比較小的東風,忽然變得十分猛烈,幾乎將那些蘆葦都吹斷了。
“嘩啦啦!”
東風乍起,本來還慢吞吞蔓延的火勢,頓時如同瘟疫一般張狂,洶涌着朝西方席捲而來。
“火,火來了,快逃!”
關中士卒看到越來越近的大火,心中驚駭莫名,大聲吼叫着,努力划動着船隻。
然而,戰船速度雖然快,可是在猛烈東風的作用下,卻根本跑不過那些洶涌的烈火。
本來還有些間隙的蘆葦,幾乎都被猛烈的東風吹在了一起,火苗也都伸長了脖子,將一片又一片蘆葦迅速點燃。
許多戰船,頃刻之間都被烈火吞沒。
還有一些戰船,由於士卒們操作失誤,開到了蘆葦蕩裡面的其他方向,直接擱淺。
毫無疑問,這些擱淺的戰船,早晚都難逃噩夢。
不僅如此,東風捲起了許多嗆人的濃煙,鋪天蓋地一般涌了過來,遮天蔽日,聲勢駭人。
許多關中士卒被濃煙籠罩,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眼睛也被煙霧薰得紅腫,看不清前進的方向。
這就使得,本就有些混亂的關中水軍,變得越發混亂起來。
越來越多的戰船,因爲水軍士卒操作失誤,而擱淺在了蘆葦蕩裡面,繼而慢慢被大火吞沒。
“咳咳咳!”
對於關中士卒而言,濃煙有時候比烈火更難忍受。
對於一支軍隊而言,濃煙更是古代版的生化武器,殺傷力十分驚人。
“用溼布捂住口鼻!”
甘寧一邊咳嗽,一邊大聲吼叫着。
奈何甘寧的聲音,都被狂風以及士卒們的驚呼聲淹沒,根本沒有辦法傳達出去。
眼看自己麾下的水軍混亂不堪,甘寧當即目眥欲裂,卻也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縱然甘寧勇武過人,可是在烈火與濃煙面前,也顯得如此渺小。
大火洶涌,本來徹底佔據上風的關中水軍,就這樣被付之一炬,進入蘆葦蕩之內的中小型戰船,倖存者寥寥無幾。
甘寧追殺周瑜衝在最前面,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哪怕他的戰船速度極快,仍舊沒能逃走。
甘寧無奈之下,只得跳入水中。
“生擒甘寧!”
“生擒甘寧!”
“生擒甘寧!”
與關中水軍的慘狀不同,東吳水軍此時卻氣勢如虹,大聲吶喊着,跟在烈火後面追殺關中水軍。
由於東吳水軍位於上風口,哪怕他們亦是處於蘆葦蕩之中,也沒有被烈火與濃煙吞沒。
相反,大火往西燒過一片隔離帶以後,湖面上的蘆葦幾乎被席捲一空,東吳水軍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
“殺啊!”
東吳水軍,個個面帶興奮之色,他們使用撓鉤,不停將那些跳入水中的關中士卒抓起來。
“休要走了甘寧!”
周瑜立於船頭之上,鎮定自若的指揮着,始終不忘抓捕甘寧之事。
整個關中,也只有甘寧這麼一位水軍將領,只要能夠將其擒殺,關中水軍再也不足爲懼。
故此,周瑜纔會下了這麼大一盤棋,準備了這麼一次火燒蘆葦。
東吳大將朱治、淩統、徐盛、丁奉、潘璋、陳武、朱桓、全琮、朱然等人,此時也都眼冒綠光,指揮着戰船四處巡視。
甚至於,不少人都將上衣脫掉,準備看到甘寧以後,就親自跳入水中將其抓住。
“甘寧在那裡!”
忽然之間,徐盛看到了一個腦袋從水中出現,頓時欣喜若狂,大聲吼了起來。
其餘東吳主諸將見狀,紛紛將目光投了過去。
甘寧從水中現身以後,臉色陰沉的看了周瑜幾眼,就朝另一個方向游去。
有些東吳士卒想要搶功,駕駛着戰船追了過去,可是他們剛剛行走沒多久,戰船就擱淺了。
畢竟,蘆葦蕩之中雖說有些地方水深,可更多地方卻不允許行船。
周瑜見狀眼神一凝,喝道:“擅長水性者下水捉拿甘寧,休要走了此人!”
“噗通!”
“噗通!”
“噗通!”
周瑜一聲令下,頓時有將近千人撲進水中,其中還包含了數員東吳大將。
甚至於,就連周瑜船上的士卒,也有不少跳入了水中,準備生擒甘寧建立不世奇功。
將近兩千人在水中,浩浩蕩蕩朝甘寧追去,這種景象也顯得有些震撼人心。
事實上,有這麼多人下水,倒也不是令人感到意外的事情,畢竟東吳水軍水戰陸戰欠缺,在水中的戰鬥力卻是不容小覷。
周瑜一直注視着甘寧,卻見甘寧忽然扎進了水中,身影再次消失。
周瑜眼神一凝,大聲喝道:“分出五百人往後游去,截斷甘寧進入蘆葦的退路。”
西邊蘆葦雖然被燒了,可是東邊因爲處於上風口,仍舊保留有很多蘆葦。
若是讓甘寧逃了進去,再想將其抓到就會難上許多。
周瑜一聲令下,徐盛頓時率領五百水軍士卒,朝指定方向游去,其餘幾位東吳將領,也帶着士卒逞包圍之勢,殺向甘寧潛水的地方。
不僅如此,東吳戰船也開始分散,擴大搜索麪積。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些處於蘆葦蕩外面的關中水軍,看到大火以後也是慌亂無比。
可是現在,他們也根本不敢進入蘆葦之中,只能靜靜等待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甘寧卻再也沒有冒過頭,東吳士卒搜來搜去,都沒有發現甘寧的身影。
“怎麼回事?”
周瑜皺着眉頭,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甘寧莫不是已經逃到了蘆葦之中?”
看着遠處隨風搖曳的蘆葦,周瑜自言自語,眼中之中產生了一絲不可置信。
周瑜可不相信,甘寧能有那麼厲害,能夠一個麼猛子,直接扎到遠處的蘆葦之中。
至少,在整個東吳境內,沒有哪個人能夠做到。
“轟!”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忽然從水中躥出,直接撲到了周瑜所處的戰船之上。
此人正是甘寧,只不過是他黝黑的臉上,現在已經變成了醬紫色,可見一股氣扎到周瑜這裡,甘寧自己也不太好受。
“周瑜,受死!”
甘寧喘了幾口粗氣,帶着滿腔怒火,狠狠殺向了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