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水患無情，人有情
江陵一家小酒館內，劉寵看着悠然來往的路人，輕輕嘆道：“哎，北方討董聯盟，戰亂不止，這裡的人卻毫無影響，就連趙韙東來，這些人好像完全沒有擔憂。看得出來荊州人的安逸，這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不幸啊。
劉寵從巫山一路逃回來，在江陵這裡等候甘寧和劉福等人前來匯合。此時劉寵已經不怕什麼蔡氏吳氏之類的暗算了，劉寵決定等到甘寧，就立即回家，老子管你那麼多閒事。
四五月的天氣，原本是多麼靜朗的時節，可是今天卻特別的奇怪。春耕剛剛過，雨就一直下個不停，雖然不大，但是備不住連續啊。
吳氏在旁邊聽到劉寵這句話，擡頭問道：“陳王爲何這麼說，安逸一點不好嗎，你看大家過得多開心。”
劉寵：“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當有一年強敵入侵的時候，你覺得他們能抵禦嗎，這就是我說的不幸。”
“主公，你看俺帶誰來了。”典韋從樓下三步就跑上來，聲音中還帶着驚喜。
劉寵沒有回頭，下意識的：“叫你去結個賬，你能帶---”劉寵慢慢轉頭，說的話頓時一停，然後也驚訝大喜的站起來，上前就是一把抱住爲首一人：“興霸。”接着劉寵就聽到更遠一點有個聲音幽幽的：“陳王，嗚嗚嗚嗚，我也是---”鼻涕蟲劉福也站了出來。
劉寵哈哈哈大笑，此時甘寧雖然上下狼狽，還有幾處刀傷，但是不礙事，精神頭還在。只見甘寧：“主公，我回來了，只是，就剩這些人了。”指着樓下只有二十人左右，甘寧心中有點悲傷。幾百臨江兄弟，就剩這些了，戰爭無情啊。
人到齊，劉寵立即就要走，就像剛纔所說的一樣，一分鐘他都不想呆在這裡了。
“我不想去襄陽，天知道路過襄陽又能變出什麼幺兒子來。我們走水路，順長江往下走，從揚州回汝南，然後回陳國，你們說怎麼樣？”
甘寧：“主公，我們聽你的，走水路好，末將麾下這二十人個個水中蛟龍，只要避開大軍隊，一般人奈何不得我們，就走水路，在這裡僱用船隻也甚是簡單。”
劉寵：“好，那興霸，你速速與劉福去準備，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就走。”
劉寵和甘寧他們商量，說得很小聲，別人是聽不到的。但是當劉寵站起來，甘寧他們出去之後，劉寵就驚訝的聽到吳氏輕輕的問道：“陳王不打算從荊州回豫州了？”然後吳氏又自己分析起來：“不走荊州，那就是隻能從揚州回去了唄，哎喲，陳王要走不少水路啊，到了淮南，也要走不少旱路啊。”
劉寵眼睛一眯，被吳氏知道行蹤，劉寵總覺得心中不踏實，這些人太詭秘了，而且心狠手辣不講人情。
又見吳氏：“陳王寬心，我吳家跟陳王，是朋友，不是敵人，陳王不必如此防備我們。這樣吧，陳王，爲表示誠意，這裡是我們吳家在廬江的產業，陳王要是在路上有什麼需要，可找他們要。”說着吳氏給劉寵丟過來一塊木牌。
劉寵眉頭一皺，但是吳氏已經站起來離開，看來這是要分別了。不知道爲什麼，劉寵看着吳氏玲瓏的背影，居然有一點不捨。接着劉寵又猛搖頭：“媽啊，我怎麼有這種念頭，找死啊。”將木牌收起來，就靜靜的喝着茶，等着甘寧回來。
長江水道，順流而下，其速如飛。一路上劉寵一行儘量的保持低調，同時劉寵驚訝的發現，這甘寧絕對是一員水中猛將啊，對於水路的事情，一清二楚，有條有理。所以一直到劉寵他們要上岸，已經到了淮南，都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連水賊都沒遇到一個。
船家不由亮晶晶的看着甘寧，驚爲神人。
就在劉寵下碼頭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一羣人說話。
“作孽啊這老天爺，哎，淮河決口，運河氾濫，今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了，哎，這淮南生意是做不下去了，我正打算去荊州看看。”
“是啊，慘啊，聽說至少有十萬流民無家可歸，要我看，弄不好又是一個黃巾起義。”
“哎喲，你小聲點，不要命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劉寵大驚，此時天上有噼裡啪啦的下起雨，看來，淮南地區真的乃水災了。
又往北走了幾天，到了合肥，劉寵才徹底震驚了，淮海地區已經變成水澤。到處都是穿着破爛的流民，拖家帶口的往南走，見到人就衝上來要飯。
人羣中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兩個粗狂的男人，一看那雙手就知道是莊稼人。此時兩人臉色呆滯，帶着難以啓齒的不忍，猶豫着對話。
“今晚你就把我那幼兒抱走，我是在餓了，老大一定要活着。”
另一個：“好。”
突然第一個又：“那你呢，你孩子多大了？年紀太大，肉質就苦了。”
“我已經沒有孩子了。”
“什麼？你想套白狼？”
“但是我新娶的婆娘給你，晚上還能陪你睡。”
“都這時候了，誰要婆娘，誰還有心思幹那事，自己都養不活了，要婆娘幹嘛。”
“我那婆娘是富家女兒，破落了才嫁的我，水嫩水嫩的，湊合着吧，而且，肉比你那小孩多多了。”
兩個男人聊的話題，竟是如此滲人，交換吃人。因爲不忍心吃自己的親人，於是交換着來，這樣心理或許會好受一點。古代成語‘易子而食’就是這麼來的。但是有必要的時候，不僅是孩子，女人也可以換。
劉寵自覺不適一個慈悲的人，但是此時他的眼睛卻離不開這裡。甘寧等人都感覺到了劉寵的沉重，突然，劉寵站起來拿出一個小木牌：“劉福，你回頭，去廬江，跟他們談一筆買賣，就說上次吳氏應該給我們的那三千兵器不要了，全部換成糧食，還有，賒糧食，有多少要多少。”
劉福大驚，然後激動着跳起來：“好。”
甘寧等人也明白過來，劉寵這是要賑災啊。立即也個個生龍活虎起來，忙碌着。
瞬間，三天之後，淮南地區開始流傳，在合肥，廬江等地相繼出現義粥地點，陳王劉寵免費爲大家舍粥，爲期一個月。
在成德，淮南成德，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拿着書卷擡頭看天，輕輕的說了一句：“水患無情，人有情。陳王，終有一日，我要見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