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前夕。
蒯越緊趕慢趕，終於是到了許昌，他知曉，這時的劉備是在許昌的。
身後的護衛們見着許昌城，眼中也多了些鬆快，這意味着，他們終於可以暫時休息了。
臨時的左將軍府。
劉備見到了蒯越，心中一突，不是吧？真就要請他任荊州牧了？
“玄德公，還請救荊州於水火啊！”
劉備趕緊扶起彎腰作揖的蒯越，“異度先生這是哪裡的話？”
蒯越便從身後侍從那兒拿了檄文，說起了事情的由來。
當然，他相信劉備其實已經知道整件事的發展經過。
他也知道，自己這一次來許昌，是不可能真的請到劉備的。
只是，過場要走，於是，將檄文遞給劉備，自己卻是一字不差的背誦下來。
簡單說明了事情經過，說了現在形勢危急，又誇讚了劉備，請劉備暫時出任荊州牧以主持大局。
“異度先生，州牧之事，朝廷自有法度。”劉備趕緊道，哪裡是這樣能私相授受的，“不如上稟天子，待天子任命，如何？”
“玄德公真覺得，下來的任命是天子的意思嗎？”
劉備默。
“天子居於囚籠，被曹逆玩弄於鼓掌，正該是宗親出力之時啊！”
劉備再默，他當然明白，所謂的天子任命在如今不過是笑話，但他還是搖頭，“景升兄待備不薄，備，不忍也。”
蒯越嘆氣，說起劉表，他也沒有辦法接。
照道理，劉琮作爲劉表的兒子，他們這些屬臣應該盡力輔佐。
但是，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誰讓劉琮那麼蠢的要去刺殺黃月英啊！生怕自己那荊州牧位置坐得太穩嗎？
可即便劉琮下臺，劉表也還有另外兩個兒子，撇開劉琦和劉修，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曹逆勢大，現已一定北方，其兵鋒之利，非君不可擋！”
“備願守荊州門戶，死戰不退！只請新任州牧全力支持北伐，掃平逆賊！”
蒯越料到劉備會拒絕，沒再說什麼。
而在劉備看來，荊州世家的確還有劉琦可以選。
他本就只是豫州牧，這時候領荊州牧更不像樣。
如果荊州是需要他來抵擋曹操，那他就死守荊州門戶嘛。
“異度先生遠來辛苦，不如先行歇息。”
“勞煩玄德公了。”
於是，一請劉豫州暫時告一段落。
劉備微微嘆氣，想了想自己未來的路，似乎很好走，但其實也並不好走。
這些日子，他想了想爲何劉表一直縮在荊州，是因爲世家掣肘。
這時候各世家請他劉備領州牧，那就意味着他到時候會落得和劉表相似的下場。
再者，黃月英也說了，此事不急。
他相信，黃月英必定還有安排。
只是，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煩亂，便直接騎着馬，去了向寵辦公的地方。
“巨違！”
“主公怎的來了？”向寵見着劉備到來，趕忙行禮。
劉備則是趕緊阻止他行禮，“心中煩悶，出來走一走。”
向寵看向劉備，“可是襄陽之事？”
作爲向氏子弟，向寵很清楚襄陽那邊發生的事情。
劉琮想借韓嵩之手復出，可卻是被黃月英逼得辭去了州牧位。可他站在黃月英的立場，也能理解。
兩人到底是外兄妹關係，這兄長竟然要在妹子婚禮時搞刺殺？
聽聞，差點兒還就成了。
黃月英心中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荊州各世家也清楚，跟着誰的利益會更大。
那必然是黃月英。
雖然他們不太會擁立黃月英領荊州事務，但也絕不會因爲一個州牧人選就和黃月英作對。
於世家而言，無論誰任州牧，只要保證了自己的利益就行。
當然，如果這州牧人選對自己更有利，那就更好了。
劉琦也好，劉備也好，在世家們眼中其實是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是，劉備戰鬥力強，能守住荊州。
劉備看着向寵，自是點頭，“是啊，異度先生帶了文書，說荊州文武，都想請備暫領荊州，統御南方四州，以抵曹逆，可景升兄喪期未滿一年，又有子嗣留存於世，備如何忍心？”
向寵嘆氣，劉備說的都有道理，但是，荊州世家可不這麼想啊。
劉琦那能力，之前在豫章就做過棄城太守了。
現在各世家基業這麼大，誰放心讓劉琦來啊？
就算是劉琦上位後也被架空，那到時候真的等劉備立下大功，掃平天下，那最後還不是得選劉備？
既然這樣，爲何不一步到位直接支持劉備呢？
越早投資，收益可就越高。
這些話，他當然也不可能和劉備說啊。
“主公莫急，按心中所想去做便可。”
劉備見着向寵這沉穩的模樣，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他是一直想要有自己的地盤，也明白自己目前看着地盤雖然多，但名義上，是荊州收留了他，這些都是他和荊州合作打下來的。
再者他曾經表示過，願意追隨劉表一同匡扶漢室，討伐逆賊，就更不可能在這時候直接接手了荊州世家們的意思。
他作爲興漢會成員，要做的可不僅僅是平定天下，更是要斬除這世道的不公。
而世家的存在，已經讓這世道不公太久了。
他想，黃月英讓他等一等，定然也有這其中的一重顧慮在的。
“巨違所言，倒是安了備之心了。”劉備於是笑笑。
向寵也只能笑笑。
家裡，已經不止一次的和他通過信了，要他在劉備面前多爲族中爭取利益。
可現在，劉備還不是荊州牧呢。
他只覺得家裡太急了。
而且，天下大亂，一族之利益，如何與一國之利益相比？
劉備見此，也就道，“明日便是正旦了，巨違也早些回府歇着，近段時日辛苦了。”
“無妨。”向寵笑笑，“因着主公領了許昌，不少被曹軍驅趕的百姓也願意回來了，再加上葉縣那邊商賈們湊了熱鬧，城內現在也總算是有了些人氣。”
“辛苦巨違了。”劉備再道。
他之前剛來的時候，這許昌城可是空的不行。
能被帶走的，都被曹操那邊帶走了，便是百姓，不肯走的也都被驅趕了。
若非有向寵在，光憑他和張飛是搞不定這些陸續回來的百姓的。
只是，自己接下去到底該怎麼走啊？
正旦之後，便是正月了。
或許，是時候啓程去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