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說蓮妃她靠得住嗎?”看着衛芙兒黯然走出延璽宮的大門,秋風才輕輕轉身對着寧瑩然問道:“畢竟蓮妃她入宮之後便一直跟在德妃身邊,想來是有了感情的,恐怕她下不去手。”
“她的身家性命全在本宮手中,不由得她。更何況,這次已經讓她拖到本宮生日宴會之時再動手了,尚有幾日時間,應該足夠她做好一切心理準備了。”望着秋風,寧瑩然滿是把握地低低說道。雖然這次因爲衛芙兒的心軟讓王沉月躲過了一劫,但是她有信心再次一擊的時候,衛芙兒必定會乖乖的就範。因爲剛纔衛芙兒因行動失敗居然親自前來複命,雖然神情沮喪,但是口氣之中對自己卻仍是恭恭敬敬,不難看出衛芙兒對自己仍是頗有顧慮的,想必是不敢輕易背叛自己的。
“還是娘娘思慮得周全。”看到寧瑩然滿臉的篤定,秋風輕輕點了點頭。
“娘娘,剛纔在延璽宮中賢妃娘娘已經把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冰琴伺候着衛芙兒換了衣服,低聲勸說着:“娘娘您就不要再考慮什麼良心的了,畢竟先保住了自己纔是正題啊。如今德妃她用糕點試探您,想必是已經對娘娘您起了疑心,若是您再三心兩意的,只怕在德妃、賢妃兩邊都討不得便宜的啊。這次賢妃娘娘生日宴會。已經將請帖送到了西福宮,想必德妃娘娘無論如何也抹不開臉面不到場的。既然賢妃娘娘已經將所有的路都爲您鋪好,娘娘您就狠下心來吧,這是咱們的命啊。”
“嗯。”衛芙兒沒有出聲,只是低低的應了。掛着滿臉的愁苦,在榻上歇下。心中卻一絲不得平靜,是啊,這是她的命。她於自己的恩情大過天,這過天的恩情不能不報啊。有欠必然要有還,既然命中註定讓她已經欠下了寧瑩然的,自然就是要還的。
衛芙兒重重喘了口氣,暗暗告訴自己,還有三日,還有三日便是寧瑩然的生日。那時,便是她還清一切的最後時機。
三日之後,延璽宮中一片張燈結綵,只因爲賢妃娘娘上生辰到了。由於皇上出征在外,後宮妃嬪不便大肆操辦生日,賢妃娘娘更是身先士卒的只在延璽宮中辦下了一席酒宴,微微慶賀也就是了。
爲寧瑩然準備了一份壽禮,衛芙兒帶着冰琴來到了西福宮。
“妹妹來了?”看到衛芙兒,王沉月便迎了上來:“可是已經準備好了賢妃娘娘的生辰賀禮?”
“是啊,芙兒正要到延璽宮親自道賀,路過姐姐這裡,順便過來看看姐姐是否一同前往。”自打入宮之後,她便一直跟在王沉月的身邊,可今天再晚上一會兒,她便要和王沉月天人永隔,心中實在不忍。爲了不讓王沉月看出自己心神不定,衛芙兒迅速地轉開了眼睛。
“來來來,妹妹先進來。”王沉月似是沒有看出衛芙兒任何的不自在,仍是滿臉的笑容拉了衛芙兒進來:“有話和妹妹說。”
“姐姐?”被王沉月拉着坐了下來,衛芙兒輕輕擡眼,不知道王沉月要和自己說些什麼。
“妹妹,你我相交多年,姐姐待你如何?”王沉月吩咐了冬梅帶着英歌出去玩耍,自己坐在了衛芙兒的身邊,滿臉的笑容。
“情同姐妹,如果不是姐姐,妹妹只怕已經魂歸九霄了。”衛芙兒輕輕一笑。對上王沉月的眼光。
“有了妹妹這句話,本宮便放心了。”王沉月輕輕點了點頭,拈起一塊衛芙兒送來的小點,笑眯眯道:“那如果,本宮有件事情想讓妹妹幫忙,不知妹妹會否拒絕?”
“姐姐但說無妨?”衛芙兒緊緊的望着王沉月,滿臉的堅毅。
“妹妹知道,本宮與賢妃素來不和,可她的爲人卻又機敏非常,幾次三番的陷害於本宮,爲了一勞永逸,本宮決定務必將她除掉,今晚她的生日宴會上想必是個好的機會。”王沉月定定的望着衛芙兒,輕輕說道:“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姐姐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安排妹妹去做?”衛芙兒心中一抖,面上卻仍是輕輕笑了一下,低聲問道。
“一猜就中,妹妹好聰慧。”王沉月笑着拍起手來,望着衛芙兒一臉的從容,繼續說道:“妹妹自入宮後從未正面和賢妃有過沖突,所以姐姐便想,也許這件事情上由妹妹出面纔是最好的。”
“什麼事情?”衛芙兒端正了身子,靜靜的聽着。
“妹妹,你看。”王沉月轉身走進內室,取出一壺酒來,擱在她和衛芙兒面前的小桌之上,輕輕推了過去:“這是一壺上好的佳釀,裡面卻是混了劇毒的。姐姐想要妹妹隨便找個由頭將這酒送給賢妃,不知道妹妹可敢否?”王沉月說完話後便定定地望着衛芙兒的眼睛,一瞬不瞬。想起白曇嬌的事情,她便如鯁在喉,如今她必須用此一計策試探衛芙兒,否則她難以心安。
“這有何難?”望着王沉月滿臉的緊張,衛芙兒輕輕笑了起來,定定的望着王沉月。像是要看穿她似的。待王沉月將眼神躲了開去,衛芙兒才轉開了眼睛,伸出了手臂,將那壺酒斟了一杯出來,說道:“妹妹的命幾次蒙姐姐相救,這次回報姐姐也不爲過。更何況自從失去孩子後,妹妹便一直是了無生趣,早盼解脫的。”
“是要你去送給賢妃,又不是要你喝去!”見衛芙兒說話古怪,王沉月眉頭一皺,說道:“說什麼了無生趣的怪話!”
“是妹妹妄言了,姐姐莫怪。”輕輕垂首,衛芙兒低聲回道。半晌,才繼續說道:“姐姐想不想聽個故事?”
“什麼?”不明白爲什麼衛芙兒突然轉到了故事上,但是王沉月仍是輕輕點頭。
“有一個小官,因爲爲官過於清正而被上司陷害,身陷囹圄,其家中婦孺即將面對悲慘的官賣命運。這時候,一個更大的官出現了,他的出現對於這家人來說就像是天神降臨一樣。他找到了證據,救出了那小官,拯救了小官一家十幾口人。小官舉家致謝,無以爲報,便將家中獨養的女兒送到大官家中爲妾爲婢。那大官收下了那個女孩兒,卻沒有納她爲妾,也沒有讓她爲婢,反而是教習她琴棋書畫,四書五經。”衛芙兒頓了一頓,見王沉月似乎聽得認真,才輕輕笑着繼續說道:“那女孩兒大了一些之後,大官在徵得她的同意之後,將她送入了後宮,爲的是輔助大官已經在宮爲妃的女兒更加穩固其地位。”
“啊!”聽到此處,王沉月不由低低呼了出來,一把抓住了衛芙兒道:“你說的這個女孩兒是誰?那個妃子又是誰?”
“姐姐莫急。”輕輕推開王沉月的手,抹去臉上緩緩滑落的淚珠,衛芙兒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女孩兒入宮後一竅不通,於是那大官的女兒便教導她如何才能得到皇上的歡心,那女孩兒爲了報恩,開始從宮外買進一些字畫冒充是自己所做,只爲了討得當今皇上的喜愛,只爲了幫助那大官的女兒固寵。後來那女孩兒果然得到了皇上的寵愛,也遭到了衆人的嫉恨。那大官的女兒便爲她找到了一個靠山,宮中另一位頗受皇寵的妃子。從此,那女孩兒成爲了被安插在另一名妃子身邊的暗人,負責暗暗幫助那大官的女兒。這個女孩兒,就是我。”
“你!”王沉月驚詫莫名的叫了出來。她在聽了蘇雲熙的話後,又聞到衛芙兒身上淡淡的“白曇嬌”香粉味道後,確實有點微微懷疑,所以她故意取出一壺毒酒,爲的就是試探衛芙兒和寧瑩然的關係。她卻沒有料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原本存在她心中的疑惑經衛芙兒自己親口‘承認後,她反而又覺得無法相信。衛芙兒是她入宮後最相信的人,最親近的人,現在要她相信,衛芙兒居然是自己鬥了幾年的對頭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人?她情何以堪?
“德妃姐姐,我就是賢妃安插在你身邊的暗人。”衛芙兒平靜地說着,就像是在說着別人的事情,和自己毫無關係一樣。
“想必前幾日你送來的那些糕點中本來是應該摻有毒藥的嘍?”真的被自己料中了,王沉月滿臉沉痛的望向衛芙兒。
“嗯。”衛芙兒淡淡笑着點頭道:“當日賢妃是給了我一些毒藥,要我摻在糕點裡給你送過來,我是應了的。可是我卻臨時將糕點換過了。”
“你會這麼好心?”王沉月猛地站了起來,冷冷的注視着衛芙兒:“你居然這麼大的膽子,敢將所有事情都告訴本宮?當真是覺得你的靠山如此穩當嗎?”
“不!”衛芙兒悽然一笑,輕輕握住了面前那杯自己親手斟上的酒,送入口中。
“芙兒!”看着衛芙兒竟然將那杯毒酒飲了下去,王沉月瞪着眼睛站了起來,一把將酒杯打開,想要阻止衛芙兒飲下那毒酒。晶瑩剔透的酒杯被打落在地,卻已經遲了。
“姐姐。”並不去瞧那地上的酒杯,衛芙兒緊緊握住王沉月的手,低低笑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是妹妹自幼時便知道的。可是你我深厚情誼,如手如足,妹妹又豈能輕負?”
“芙兒!”聽了衛芙兒的話,王沉月如醍醐灌頂一般,清醒過來。是啊,衛芙兒雖然身爲寧瑩然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人,但仔細回想一番,衛芙兒她卻從未做過真正傷害過她的任何事情,從來沒有啊。
“妹妹今日此來,已經,已經寫下了遺書,本就不準備,再苟活於世上的。本以爲,本以爲,會死在延璽宮,”衛芙兒強忍着腹中的劇痛,仍是緊緊地握住王沉月的手,悽然笑道:“恩情,親情,妹妹都,都沒有辜負,卻,卻又都辜負了——”
“芙兒,芙兒——”看着衛芙兒歪倒在自己懷中,王沉月一聲聲的叫着,卻再也聽不到衛芙兒的回答,再也聽不到。芙兒她本來沒有打算要害自己的啊,可是自己卻懷疑她,逼得她爲了向自己剖白,而服下毒酒。芙兒是她的姐妹啊,姐妹啊!
│雪霜霖手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