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李悟遲到了,他上午十一點才趕到工作室。但幾個大學男生並沒有對此發表意見,畢竟李悟是技術總監,而且李悟的臉色一看就是不舒服。男生們紛紛建議李悟回家休息,或者是去醫院。
李悟呆在工作室也確實沒有心思工作,他滿腦子都是昨晚那個冗長的夢,那個夢那麼真實,以至於他現在還能聞到血腥的氣味。看來他真的要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了。不,不能回去,李悟想,他不能回家,他必須馬上見到初雪。
衝到樓上初雪的出租屋,李悟用力敲門,大叫着初雪的名字。
門開了,初雪一副邋遢相,一看就是剛睡醒的樣子,“小李子?你不好好工作,跑上來做什麼?”
李悟一把抓住初雪的手,迫切地大叫着:“雪姐,你千萬,千萬不能跟華生在一起,他就是個變態,變態魔鬼殺手!”
初雪皺眉,一把甩開李悟的手,“你在胡說什麼啊?”
李悟兩步跨進屋子,全身無力地坐在初雪的牀上,語無倫次地大叫:“他連孕婦都不放過!他就是個變態!你不能跟變態在一起的!”
初雪心虛地在李悟一旁坐下,試探性地問:“你是說華生殺了傑西?”
李悟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了,華生之前想起來說傑西失蹤前曾跟他說懷孕的事,所以初雪纔會以爲自己說的是華生不放過傑西。
“不不不,我說的是皮爾斯,那個魔鬼殺手!”一開口,李悟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根本沒有說服力,因爲夢不是證據啊!
“小李子,你臉色很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初雪關切地問。
李悟真的不知道如何說起,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說了自己的夢。初雪也不會當真,因爲那畢竟就是個夢啊!李悟正琢磨着怎樣開口,卻瞄見了初雪被子裡裹着什麼東西,雖然那東西他只看見了一角。但是他卻認得出來,那正是很久以前初雪從網上訂購的花癡道具——印着半裸華生的牀單!
初雪在思念華生,這還用想嗎?李悟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站起身,說道:“雪姐,我不舒服,先回家休息了。”
初雪一把抓住李悟,帶着怒意質問:“小李子,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皮爾斯。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最討厭話說到一半了!”
李悟看着一臉疑問的初雪,躊躇了片刻,還是決定留下來,把自己的夢境一五一十地講給初雪聽。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李悟仔仔細細地把昨晚自己夢到的恐怖故事講給了初雪聽,而且還發表了自己的推論,他告訴初雪,那個魔鬼殺手皮爾斯恐怕就是華生的前世!
初雪聽得渾身發抖,她本能地牴觸李悟的說法,“不可能,不可能。這只是你的夢而已,根本沒有證據。什麼前世今生的說法,太離譜了。而且,就算皮爾斯是華生的前世,那也不能證明華生也會像皮爾斯一樣是個變態吧!小李子,你對華生的偏見太深了!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經……”
李悟懊惱地揉亂頭髮,索性承認:“是,我是知道了。我現在說話變成這樣,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全是拜華生所賜。但是雪姐你相信我,這個夢,我在很久之前就開始做了,那個時候我對華生並沒有偏見和恨意啊!我相信,這個夢境一定不是平白無故出現的,它那麼真實,那麼連續,不像是一般的夢境那樣雜亂無章的,它一定是當年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初雪還是不以爲然,反擊道:“就算真的是當年真實發生的事,可是爲什麼這個夢要找上你呢?爲什麼別人不做這個夢,偏偏是你?”
李悟激動地擊掌,“那是因爲我的前世就是在那座教堂裡被皮爾斯殺死的,我跟華生的淵源和恩怨,不僅僅在今生,還有前世!”
初雪的臉一下子鬆下來,她一把抓住李悟的手,苦苦哀求:“小李子,對不起,對不起,請你不要恨華生,他也是爲了救我。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當初不是我自以爲是,自作主張,帶着你們深入虎穴自投羅網,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是我害了你,你要恨,就恨我吧!”
李悟反手緊緊握住初雪的手,也是苦口婆心地勸誡:“雪姐,你別傻了,你和我都清楚,華生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心狠手辣,爲達目的根本是不擇手段,這樣的男人,你真的放心跟他過一輩子嗎?說到底,你愛上的不過是電視裡那個光鮮亮麗的魔術師,而真正的華生他是什麼樣的人,他有怎麼樣的陰暗面,你根本就逃避去面對!說真的,要是華生這一世也是個變態殺手呢?如果說傑西真的是他殺死的呢?你還要愛他嗎?”
初雪一把甩開李悟的手,有點心虛地回答:“不會的,華生不會是兇手,傑西一定不是他殺死的!這其中一定有隱情,我相信華生!”
李悟無奈地搖頭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還是要自欺欺人,就算有一天,你親眼看到華生露出了魔鬼的真面目也不會對他死心的,你根本就是中了他的毒,被他迷惑啦!”
一直到李悟的身影消失了好久,初雪纔回過神來,經過五分鐘的糾結,初雪還是告訴自己,華生儘管不那麼善良,但是他對自己多次的捨命相救不是假的,自己絕對不可以懷疑他。只是,自己是不是懷疑華生還有什麼意義呢?華生離開了,這麼久杳無音訊,也許她跟華生的交集已經過去,自己的餘生跟華生又是兩條平行線而已。想到這裡,初雪從被子裡掏出自己剛剛匆忙藏起來的牀單,展開“華生的臉”,忘了幾秒鐘,又把牀單小心地疊好。
李悟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七點鐘,整個下午,他都在樓下的餐館裡一個人吃飯喝悶酒,喝醉的他剛一回到家便倒在了玄關。面對這個家,這個寬敞的房子,李悟不單單是牴觸,更加恐懼。他知道,今晚,他還得繼續他的噩夢之旅。
堅硬冰涼的地板的觸感一點點地侵襲到了李悟的體內,讓李悟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一睜開眼,李悟看見的不是那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家,而是那間熟悉的地下室。
牧師泰勒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下室中央的鐵牀上,他的前胸和腹部一片狼藉,牙齒也差不多都被皮爾斯給敲掉了,更加可怕的是泰勒的眼睛,他的雙眼根本無法閉上,因爲皮爾斯減掉了泰勒的上眼皮!所以泰勒只能夠一直瞪着他那雙被血水糊住一半的突兀可怖的眼。
泰勒在低聲叫着什麼,李悟湊近一聽,原來泰勒是在叫大家湊到他身邊去。眼下雖然皮爾斯不在,但這些個被囚的可憐人幾天幾乎沒有進食,只是靠皮爾斯賞賜的很少的水源勉強保命,精神上也飽受摧殘,反應遲鈍,噤若寒蟬,而且因爲最初的反抗,身上都有傷,根本就是體力不支。所以任憑泰勒叫了好多次,纔有幾個人緩緩爬到牀邊,湊近泰勒聽他說什麼。
“什麼?逃走?”其中一個男人聽清了泰勒的話。男人的聲音更加清晰大聲,把其餘的人都吸引了過來。
然而泰勒的話讓大家剛剛燃起的希望被潑了一盆冷水,泰勒說的的確是“逃走”,可是卻不是說有辦法讓大家逃走,而是隻能讓這些人中的一個逃出生天,而且這個人的生命和自由,要用其他人的生命去換取。
李悟這個大家無視的存在也湊到了泰勒的身邊,聽着泰勒的計劃。泰勒告訴大家,教堂廚房裡前陣子總會丟失一些食物,而教堂後門那裡也經常能夠看見號稱食物小偷的浣熊留下的腳印。泰勒懷疑是浣熊潛進了廚房那裡偷吃食物,但是不管他怎麼檢查都沒有發現浣熊進入廚房的出入口,但是這個出入口是一定存在的,因爲浣熊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從教堂的正門或者是後門進出教堂。
大家馬上明白了泰勒的意思,泰勒是想告訴大家,那個浣熊出入的洞口,就是這座教堂唯一一個皮爾斯不知道的出口,一個沒有上鎖的出口,就是他們這些人中其中一個的逃生之門。而浣熊的體型很小,浣熊能夠出入的洞口,成人自然是無法出入的,也就是說,泰勒的這個逃生計劃,其實是爲他們這些囚徒中,體格最小,年齡最小,甚至是還沒有出生的那個設計的。沒錯,泰勒的計劃就是犧牲大家,把那個還未出生,但是馬上就要出生的嬰兒救出去,讓他逃離皮爾斯的魔爪,活下去!泰勒說,能活一個是一個,而他們這些人中,如果說只能有一個獲救的話,那麼無疑,獲救者應該,絕對應該是那個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不單單是因爲他最弱小,更加因爲他比這裡的任何人都要擁有更加長遠和精彩的未來,而現在的情況剛剛好就是上帝賜予這個新生命的一線生機,這是上帝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