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澀的眼眶微微泛紅,“伯母,謝謝你。”
謝謝你的包容,謝謝你喜歡着如此自私的我。
陸媽含笑不語,牽着她找到一家餐廳,陪她一起吃午餐。
葉嫵努力扮演着媳婦的角色,這是她決定的事,她不該糾結,更不應該痛苦。
她不曾看見,在餐廳外,一輛黑色轎車裡,有人正在拍攝她和陸媽相處的畫面。
一張張照片發送到裴錦塵的私人郵箱。
陪着老人逛金店的她,替老人夾菜的她。
男人精湛的面容頓時沉了,他認得照片裡的老人,這人是陸言書的母親。
他們爲什麼會一起去往金店?又爲什麼會坐在一起用餐?
他煩躁的關掉網頁,身體輕靠住椅背,修長的手指間,一支白嘴香菸明明滅滅,升起的霧氣,模糊了他凌厲緊繃的輪廓。
“茱蒂,你去一趟葉家。”他要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陪着一個男人的母親逛金飾店,呵,事情最好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
一抹森冷的暗光在他的眼底悄然乍現。
茱蒂接到電話後,鬱悶地揉了揉眉心,去葉家?上次去她就被伯父給趕了出來,這次再去,伯父和葉嫵會讓她進屋嗎?
但這是老闆的命令,她只能照辦。
驅車來到葉家,葉爸一見是她,砰地將房門關上。
他可沒有忘記前兩天,這個女人到家裡來說的那些話。
這個家,不歡迎她。
茱蒂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好吧,她就猜到會是這樣。
“伯父,我只是來探望葉嫵,方便的話,您讓我進屋去,好嗎?”她不死心的站在門口,想要說服葉爸。
“葉嫵她好得很,用不着你看望。”葉爸怒聲說道,不肯給她開門。
茱蒂在門外遊說了很久,還是沒能打動他。
最後,她只能選擇離開。
剛下樓,冷不丁就看見葉嫵和一箇中年女人從出租車上下來。
茱蒂眼眸一亮,快步走上前去:“葉嫵!”
葉嫵臉色微微僵住,是她?
“是你的朋友嗎?你們慢慢聊,我先把東西拿上去。”陸媽善解人意地說道,提着購物袋,禮貌地向茱蒂點頭打過招呼後,才走進大樓。
“剛纔這位是你的親戚嗎?”茱蒂疑惑地問道。
“算是吧。”葉嫵面露疲憊,“你怎麼又來了?”
“來看望你啊。”她笑吟吟地說着,彷彿沒有察覺到葉嫵的抗拒。
“哦。”她淡漠地應了一聲,便陷入沉默。
茱蒂是裴錦塵的員工,她一再出現在葉家,會不會是那個人的主意?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去想,但她控制不住心裡的懷疑。
任何與他有關係的人,她都不想看見。
她不能,也不可以和他再有任何的牽扯。
“葉嫵,你剛去哪兒啦?”茱蒂試探性地問道。
“陪人逛街。”她沒有說今天去逛街的真正理由,有說的必要嗎?告訴茱蒂她快要和陸言書結婚,然後她轉頭就會把這件事告訴給那個人。
不,她不會說的。
“葉嫵,你一定要這樣嗎?”她冷漠的態度,讓茱蒂有些傷心。
“茱蒂,你今後別來找我了。”葉嫵面無表情地開口,態度分外冰冷。
“爲什麼?”她們不是好朋友嗎?
“我不想再和他的人有任何牽扯。”她撇開頭,不願去看茱蒂難過的模樣。
她應該這樣做的,停止和他的人來往,斷掉與他之間的一切聯繫。
“是因爲老闆?”茱蒂這才反映過來,“葉嫵,我和你的關係,與老闆無關,我把你當朋友纔會來探望你,不管你怎麼看待老闆,總不能因爲他不認我這個朋友吧?”
“茱蒂,我不是笨蛋。”她來探望自己,來說的那些話,真的只是因爲她是自己的朋友嗎?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
在她通透的目光注視下,茱蒂不禁有些心虛。
“別再來了。”說完,她把心一狠,邁開步伐想要離開。
不能回頭,不能心軟,她必須狠心的斷掉過去的種種。
“葉嫵……”茱蒂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到來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葉嫵她究竟有多恨老闆,纔會連自己這個朋友也被她捨棄?
身後那束目光,葉嫵能感覺到,她一次也不曾回頭,直到走進電梯,支撐着她的力氣,猛地被抽空,身體搖晃着靠住冰冷的玻璃。
劉海從額頭上落下,遮擋住了她的眼睛。
利齒緊緊咬住脣瓣,她拼命遏制着喉嚨裡不斷漫上的痛苦嗚咽。
不能哭,她沒有做錯,不能哭。
心臟猛縮,熟悉的鈍痛順着血液傳遍全身。
茱蒂在原地呆愣了許久,她沒辦法接受和葉嫵斷絕來往的事。
可想到葉嫵剛纔異常堅定的態度,她清楚的知道,那絕不是玩笑,葉嫵她是認真的。
“老闆。”回到車裡,她撥通了裴錦塵的電話,語調帶着幾分哽咽,“葉嫵她不要我了。”
她不再認自己這個朋友!
心酸、委屈,此刻化作眼淚奪眶而出。
握着手機的五指猛然收緊,電話那頭,他的呼吸明顯重了不少。
“她要我別再和她聯繫,老闆,我……我……”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是想讓葉嫵多給老闆一點信任,這也錯了嗎?爲什麼她要這樣對她?
裴錦塵沉默不語,她就那麼恨他?恨到不惜牽連茱蒂?
葉嫵,你好,很好!
‘砰’
手機被他無情扔到地上,碎片的殘渣飛濺開來。
胸口憤怒地起伏着,他俊朗的面容冷峭似冰,她以爲,和茱蒂絕交,就能斷掉過去?就能把他從她的世界裡驅逐?
做夢!
她是他的女人,這輩子,她別想逃!
……
婚事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陸家的二老忙活着尋找合適的酒店,葉爸開始聯繫婚慶公司,他們竭盡所能的想要將這場婚禮辦大,辦好。
陸言書屢屢出入在各大金飾店中,挑選鑽戒。
阿峰的手下二十四小時監視着葉家,無數照片送到裴錦塵的面前。
戒指?婚慶公司?
裴錦塵冷冷地盯着照片中,葉爸出入某婚慶公司的畫面,狹長的雙眼裡翻涌着陰鷙的寒芒。
她要嫁人了?
呵,葉嫵,是不是我對你太縱容,你居然敢做出這種事?
手指輕輕撕扯着衣領,他隨手將照片撫下桌子,任由它們嘩啦啦散落一地。
他是絕不會讓她嫁給其它男人,她是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
……
清晨,濃霧降臨C市,溫莎在八點多打來電話,約葉嫵見面。
溫莎……
掛斷電話後,葉嫵有些坐立難安,她忽然意識到這門婚事,她忘了告訴溫莎。
她那麼喜歡陸言書,甚至不惜從巴黎追到國內,如果她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埋怨自己?
心亂極了,她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去見溫莎。
定了定神,逃避不是辦法,這件事溫莎總要知道的,她必須去面對。
轎車駛離小區,在市區一間咖啡廳外緩緩停下,剛進門,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戶旁,許久不見的好友。
“來很久了嗎?”她穩步走近,低聲問道。
溫莎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憔悴,雙目佈滿一條條駭人的血絲,“我也是剛來。”
寒暄後,溫莎捧着咖啡杯,吞吞吐吐地問道:“我聽說……你和陸言書要結婚了?”
葉嫵的心驀地一沉,她知道了?
她的眸光暗了暗:“嗯。”
“你開心嗎?幸福嗎?”她明明喜歡的不是陸言書,爲什麼會忽然決定嫁給他?
溫莎不明白,她在知道這件事後,甚至對葉嫵心生一絲怨恨。
可如今,見到她憔悴不堪的樣子,那絲埋怨卻化作了心疼。
開心?幸福?
她早就失去了這種資格。
“這是我爸、我媽的心願。”她啞聲說道,神色頹然。
這纔是葉嫵接受陸言書的真正理由?不是因爲她有多愛他,僅僅是因爲父母的願望?
溫莎心臟泛起一陣揪痛。
“那你自己呢?”
“只要能讓我爸開心,我可以付出一切。”葉嫵低垂下眼瞼,喃喃低語。
溫莎愕然瞪大雙眼,那她自己的心情呢?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很抱歉,如果你怪我,我能理解。”她恍惚地笑了笑,眸光顫動。
她知道溫莎對陸言書的情意,甚至曾在暗中想撮合他們,可如今,她卻要嫁給陸言書,這是一種背叛,對她們友情的背叛。
即使溫莎怪她,恨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她明白這個道理,但只要想到溫莎怨恨着自己,心就像是被針扎一般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