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一百三十二)暗室

黑色的高筒禮帽,黑白色的燕尾服,瘦如枯骨的體型,讓人懷疑根本無法支撐將近兩米高的身軀,咧開到鼻尖高度的笑容,站在司馬律明三人面前的,就是今晚代替“暗牙”小隊,負責洛森安保工作那支小隊中的高瘦男子。

“精彩的表演!我還想偷襲呢!結果卻是我自己中了一招啊!”男子動了動腳,黑色的影子吞噬了他的腳掌和鞋子,將他固定在原地。

“初次見面,你們可以稱呼我爲‘傑克’。”男子摘下禮帽,露出光溜溜的腦袋,彎下腰,行了一個標準的英國紳士禮,“或者,‘南瓜傑克’,我是S級‘清醒者’”

“傑克”說對了,諸葛狐和司馬律明的打鬧,就是一場表演,爲的就是要引誘躲在暗處的攻擊者再次發動攻擊,好讓他們確定攻擊者大致的方位,再利用諸葛狐的冰錐打草驚蛇,逼出攻擊者,接着靠司馬律明融入黑暗中的影子,一舉困住對方。

這個計劃很完善,執行的也很完美,可以說,一切都按照諸葛狐和司馬律明的節奏在走,唯獨他們沒料到的是,他們抓住的,是一名S級,而以司馬律明A級的實力,配合剛入門的魔法,能困住這位“傑克”的時間,短得可憐。

“四眼蜘蛛,麻煩了啊!你能困他多久?”諸葛狐在司馬律明耳邊問道,根據小金烏的速度判斷,完成掃描,還要不少的時間,一個S級的敵人,恐怕不會那麼好心,給他們那麼長的時間,“S級,單挑的話,我勉強能拖住吧!”諸葛狐是A級,配合魔法,一對一的情況下,還是有勝算的。

“‘傑克’?‘南瓜傑克’?臭狐狸,我們的麻煩大了啊!”諸葛狐計算着自己贏的機率,司馬律明卻面如死灰,諸葛狐能單挑一個S級又怎樣?拼掉了“南瓜傑克”,他們三個人,還是要死!

“麻煩?一個S級!還是有機會的!我們一起上!”諸葛狐不瞭解“南瓜傑克”的資料,也不瞭解他們糟糕的處境。

“一個?”司馬律明苦笑,“一個就好了,‘南瓜傑克’,他的隊伍,一共三‘清醒者’,三個S級的‘清醒者’!”

在“南瓜傑克”的攻擊中,消退了的恐懼和寒冷又瀰漫到了空氣裡,司馬律明手電射出的光柱,不停地閃爍。一聲並非這個世界存在的尖叫,狠狠刺痛了三人的耳膜,在痛苦中,司馬律明手中的燈熄滅了,黑暗包圍了上來,只有頭頂的三個小金烏髮出的太陽光,爲三人提供了一小塊的避難區。

尖叫持續着,很難相信,人類會有如此巨大的肺活量,能讓一次尖叫維持這般的久,諸葛狐和司馬律明的痛苦由耳朵蔓延到了心臟,兩人倒在地上,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抓着胸口,無比痛苦。

讓人意外的是凱瑟琳,儘管尖叫刺痛了她的耳膜,卻沒能造成進一步的傷害。落到地上,凱瑟琳發現諸葛狐和司馬律明有了抽搐和昏迷的徵兆。

狂躁,野性的狼嚎在倉庫裡響起,和冰冷的尖叫碰撞在一起,如同火焰碰上了寒冰,誰都不肯退讓一步,結果兩邊都在碰撞中消亡。尖叫的消失,司馬律明和諸葛狐掙扎着爬了起來,但他們的頭疼估計還要再持續一陣。

陷落在黑暗中,司馬律明試着用影子去探索黑暗裡的東西,可他的影子才碰觸到黑暗,就縮了回來,“包圍我們的,不是黑暗,是怨恨和恐懼!”

怨恨與恐懼化作的黑暗,吞噬了光芒,帶來了寒冷,司馬律明三人還能隱隱聽到“南瓜傑克”在黑暗中發出毛骨悚然的“嘻嘻”大笑,他們的頭頂上,三隻小金烏還在努力履行着自己的任務,看起來,黑暗並不能影響到它們執行掃描倉庫結構的任務,這大概算是一個好消息。而且,正常工作的小金烏們,也爲司馬律明三人,提供了一小塊的避難區,讓他們在黑暗中還能獲得不多的陽光與溫暖。

“傑克”的笑戛然而止,倉庫裡像是墓地一樣死寂,諸葛狐甩動手中的摺扇,冰錐射了出去,“咚咚!”在黑暗中,冰錐準確地擊碎了數個大概是南瓜的東西,但“傑克”可是S級的“清醒者”,僅僅諸葛狐一人,怎麼可能完全擋下他的攻擊。在小金烏微弱的陽光下,三人淡淡的灰色影子站了起來,連成一圈,在三人和黑暗隔離開來。

影子的保護才構建完成,三人就透過薄影看到成片的南瓜,一窩蜂地撞在了影子上,在南瓜不要命的撞擊下,影牆成了一塊橡皮,不斷地凹陷又還原。司馬律明滿頭大汗,本無害的南瓜,好像一顆顆爆彈,轟炸着他的體能,他從沒有這麼討厭過南瓜,司馬律明在心中暗自起誓,這輩子,他再也不要碰觸任何與南瓜有關的東西,哪怕餓死,他也不要再吃一口南瓜!

南瓜的衝擊沒有減弱的趨勢,司馬律明雙腿打顫這就是S級的力量,普普通通的南瓜到了S級手裡,就成了恐怖的武器。同時讓他頭疼的還有,這個“傑克”,到底是哪裡弄來彷彿無窮無盡的南瓜的,難不成他會生南瓜不成?

心中作嘔,司馬律明將這個獵奇又噁心的想法轟出了自己的腦袋,但他的防護無法支撐到小金烏完成掃描,這是一個擺明了的事實,況且,“傑克”的小隊有三個人,還有兩個S級正隱藏在黑暗中,隨時都會發動攻擊。

“必須想辦法擺脫困局!”諸葛狐蹲在地上說道,寒冰在他的手中蔓延出來,覆蓋了他們腳下的地面,長出了堅實的冰盾,替代影子擋住了撞來的南瓜。可一接手,諸葛狐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沒有彈性的冰盾,對南瓜的防禦,遠不及影子,在南瓜瘋狂的衝擊下,冰盾消耗的異常迅猛,諸葛狐要耗費相當大的魔力來不停修復和補充冰盾。

司馬律明擋在諸葛狐身前,影盾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他們起碼還有兩個人,硬拼我們是沒機會的,臭狐狸,棄車保帥!我留下!等頭上三個小傢伙一完事,你和狼就衝回電梯那裡!”

“你是不是傻?”諸葛狐破口大罵,“你留下頂個錘子用?你能保證他們不會拆除掉安置好的小金烏?要我說,我和狼做誘餌,在這層拖住他們,你去剩下兩層安放小金烏!我想,只要他們沒看到小金烏安放的過程,他們就找不到小金烏!”

司馬律明反駁道:“那只是你的猜測!你能保證小金烏安放完畢後,會把自己隱藏起來?還是我的辦法靠譜,反正這一層的任務八成是失敗了,你和狼現在就走!留下一個總比三個全留下的好!”

司馬律明簡直要笑死自己了,他和諸葛狐關鍵的分歧點就是留下一個人還是兩個人,要是在以前,司馬律明可不會扯這個,三人中,自己的戰鬥力排在末位,留下諸葛狐和凱瑟琳,比留下他明智的多,但現在,他卻要主動留下,讓諸葛家的臭狐狸走?簡直就是腦子進水了!

司馬律明和諸葛狐爭辯着,誰都不願離開,但即使要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蝠翼張開,化作半狼狀態的凱瑟琳跳到半空,狠狠地一腳踢進了黑暗中。在黑暗中,似乎有一個探出的大拳頭,捱上了凱瑟琳的這一腳,隨即退回了黑暗裡。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麼大的拳頭?”諸葛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拳頭看到的部分猜測,這個拳頭,可是有“路障”完全獸化狀態下的四五倍大,就算那是一個S級、擅長身體力量類能力的“清醒者”,也太誇張了吧?這哪裡還是人的拳頭,說是怪物也不爲過啊!

司馬律明卻沒有諸葛狐這般吃驚,“傑克”的小隊,其實名氣不大,不是他們實力不夠,恰恰是他們太強,又太難控制,幾個曾擁有過這支隊伍的組織,都沒有將他們擺在檯面上,他們的資料,也一直深埋在“清醒者”網絡的暗處。巧合的是,在海上的那段時間裡,作爲消磨時間的手段,司馬律明常常用“蛇”去挖“清醒者”的“暗網”,挖掘的過程中,自然翻到了某些比較“特殊”的隊伍的資料,在這當中,就有“傑克”的那隻小隊。

那個在黑暗中探出來的拳頭,司馬律明一眼就認了出來,它的主人,號稱是S級中,身體力量的最強者,單純比拼肌肉,在S級中未嘗一敗。他在這裡,那麼,“傑克”的小隊三人應該都在這間倉庫中了。這下,不是誰留下斷後的問題,而是三個人,能跑掉幾個的問題了。

半空中的凱瑟琳保持着戒備,制空權是他們唯一殘留的優勢,在空中,她也能看得更清楚些,可惜的是,她鼻子裡能聞到的,只有一股子冰冷、讓人極不舒服和討厭的味道,根據司馬律明所說,這大概就是怨恨和恐懼的味道。凱瑟琳沒想到,自己成爲“清醒者”,有一天能夠聞到這兩種她並不陌生的氣味,不過,和想象中一樣糟糕的氣味,沒有帶給她驚喜。

南瓜的攻擊停下了,喧鬧了一陣,倉庫裡再次歸於死寂。

刺耳的尖叫又響了起來,這次的尖叫,力度大了非常多,凱瑟琳也捂住了雙耳,在空中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飛蟲,在空中搖晃。

受不了尖叫,凱瑟琳想試試再次用狼嚎抵消掉尖叫,但她還來不及張嘴,黑暗中,一個巨大的身影就撲了出來。龐大的身軀,在剎那間遮蔽了諸葛狐和司馬律明頭上的光芒,擡起頭,兩人只看到一個深灰色的身軀掠過頭頂,當小金烏的陽光再次照射在他們身上,空中卻少了凱瑟琳的身影。

“凱瑟琳!”諸葛狐不顧危險,想要衝過影盾,闖進黑暗中。

司馬律明一邊維持着影盾,一邊攔腰抱住諸葛狐,“臭狐狸!冷靜!你衝進去送死嗎?‘血狼’好歹是個A級,變異能力,沒那麼容易出事的!”但老天爺好像有意與司馬律明作對,諸葛狐聽了他的話,才稍稍冷靜下來,黑暗中卻傳來了痛苦的慘叫。

慘叫沒規律地傳來,聽上去,像是凱瑟琳牙縫間擠出來的,“夜翼”不是每個人都清楚凱瑟琳的過去,但要論忍耐力,凱瑟琳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這頭血狼,軟硬不吃,只要她不想開口,還沒有誰能撬開她的嘴,即使是李飛,也很懷疑把“恐懼”施加在凱瑟琳身上會不會有效果。而能讓凱瑟琳擠出慘叫,諸葛狐無法想象,對方到底對凱瑟琳做了多可怕的事。

“放開!死蜘蛛!放開我!”諸葛狐掙扎得厲害,要維持影盾的司馬律明抱住諸葛狐的手鬆動了。

掙脫了司馬律明,諸葛狐衝向黑暗,但他一碰觸到黑暗,立刻跌坐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急促地喘息着,胸口的起伏形同海浪,張大的兩眼恨不得將眼皮撐破。

“讓你別去!你還去!你忘了嗎?我說了!這不是真正的黑暗!是怨恨和恐懼的結合體!妄你還叫那隻蠢鴉老大,連‘暗’都分不清!”司馬律明訓斥起諸葛狐,但諸葛狐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一碰觸到所謂的“黑暗”,恐懼和怨恨就吞噬了諸葛狐,從小到大,所有糟糕的回憶,一股腦涌了上來,還包括了討厭他,以及和他競爭過的人,對他不知真假的恨意。恐懼和怨恨組成的爆彈,一進入諸葛狐的腦中,瞬間爆炸,要不是他自幼以來的訓練,還有寒冰能力的特殊性,諸葛狐搞不好,直接就會崩潰成植物人。

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眼中恢復了些神采,諸葛狐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全身提不起勁,也無法集中精神使用自己的能力和魔法,他算是明白了,凱瑟琳慘叫的原因,這樣的體驗,換了誰,都無法長時間地承受下去。

“凱瑟琳……”諸葛狐一遍遍念着凱瑟琳的名字,無奈以自己的能力,想將凱瑟琳拉出黑暗,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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