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麼，哪裡好？”蕭煜睿湊過來，慕汐袂呵呵的笑着，停止了絮絮低語，兩人將目光都落在了老態龍鍾的皇上身上，皇上正襟危坐，微眯的眸子危險的看着遠方，雖然表面上假裝對於什麼都不聞不問但是看得出來早就已經聽到了他們二人的竊竊私議。
好在這些內容沒有涉及到其餘的，不然兩個人都會被治一個莫須有的。
“皇上，其實這人也不是百無一用，其實還是有點兒用處的，到時候皇上就知道了，既然人家執意要去——我看皇上就網開一面吧。”慕汐袂對着皇上拱了拱手，皇上涼涼的嘆了口氣，說道：“朕是想要帶着他的，同樣都是王儲爲何昊兒與他相差的不啻天淵呢？”皇上心裡面的小算盤早就已經打好了，只要等一會兒平靜了一切都好，等一會兒要是有了輕微的暴亂，亂中取亂要殺蕭煜睿簡直是易如反掌的，可憐蕭煜睿一片赤誠還打算幫着皇上排憂解難，想到這裡北明皇帝嘴角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南燕遲早要亡的。
“皇上，外臣看來慕三小姐也是可以助一臂之力的，這人雖然嘴巴是毒了點兒不過縱觀下來好像還是也有可取之處的，不要看人家肱二頭肌——沒有！斜方肌沒有——一無所有整個人就像是隨風而逝的一股清風一樣，還是有點兒用處的——”蕭煜睿毒舌絕對不亞於任何一個人。
慕汐袂聽到這裡，微微有點不滿，“那麼，還有什麼用處？”
“慕三小姐還有一個用處，就是可以幫助我們跑腿兒，畢竟她手腳靈便嘛——”慕汐袂倒。
肩輿從地上慢慢的擡了起來，皇上閉目不知道在沉思什麼，慕汐袂分明感覺到了一種緊張，而這時候那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味愈演愈烈的，對於聞慣了這樣氣味兒的蕭煜睿來說已經分辨出來了，而慕汐袂不知道分辨出來了沒有，打了一個噴嚏，說道：“鼻子好癢——”
小內監的牛皮靴子在粗糲的石頭地面上劃過，肩輿巨大的陰影在地面上劃過，慕汐袂柔軟的夜行靴與蕭煜睿那上好的牛皮靴在地面上劃過，竟然沒有人注意到腳下有了一股莫名的暖流，暖流是赤紅色的，上面還有點兒似有若無的，一星半點的熱氣，白茫茫的。
蕭煜睿感覺到腳下有一點兒黏糊，但是並沒有低頭，傻子都知道那是人的鮮血。
但是要殺這麼多人，不是一兩個傻子可以辦得到的。
幾個人到了西宮外面，西宮一切安堵如常，除了那一點一點慢慢扭曲過來的鮮血，鮮血從皇上肩輿下面慢慢的蔓延了過去，尖端就像是一個箭頭一樣，又像是一個紅色的蚯蚓一樣探索着一條未知的路徑，人人都假裝是沒有看到鮮血，看到皇上將眼光落在了太子西宮上面的一盞絹燈上面，衆人也將眼光落在了絹燈上面，絹燈赤紅色，與地面上的紅色形成了上下呼應的結果。
以至於讓每一個人的眼睛裡面也只有一種顏色——紅。
肩輿落地，慕汐袂走到了皇上的肩輿旁邊，說道：“皇上，要不還是回去吧，我聞到一怪怪的氣味。”慕汐袂又不傻能夠說自己聞到了死人與血的氣味嗎？但是蕭煜睿看起來不願意寶山空回，這一次已經做好了胸有成竹的打算，那自信爆棚的樣子真是讓慕汐袂難以容忍，究竟他跟過來是做什麼，眼看是
龍潭虎穴也是要闖一闖嗎？
“落轎——”
司禮監的聲音劃破了夜空的黑暗，這個夜晚裡面充滿了背信棄義與古怪的對立，但是沒有人覺得古怪，這纔是最古怪的古怪，這幾個平常一聞到鮮血的氣味就嚇得昏過去一樣的死太監今天竟然是格外的強悍，讓慕汐袂不得不刮目相看，皇上已經從肩輿上面走了下來，他腳眼看就要落在地面上，蕭煜睿腳下輕輕的一踢一頁晚秋的黃葉落了過來，剛好落在了他落腳的位置，所以他沒有踩上一點兒的鮮血。
第二步走過來，慕汐袂又是將一片紅葉踢了過去，兩人就像是擊鼓傳花一樣玩着，因爲是黑暗裡面皇上好像是沒有看到一樣，他顫抖着身軀到了前面，司禮監祿公公已經到了西宮的宮門口，“皇上駕到——”
宮門洞開，一時間慕汐袂只覺得聞到了一種死亡的氣息，沒有錯，是死亡的氣息，這是第一次慕汐袂感覺到死亡距離自己這麼近但是偏偏你是摸不到死亡這個抽象的東西，人的恐懼來源於未知，慕汐袂也是有點兒畏懼靠近了蕭煜睿的身旁，蕭煜睿倒是見怪不怪的，說道：“正常，正常，某人剛剛還說我來是打醬油沒有用的，這時候知道一個肩膀的可靠性了？”
說完以後，慕汐袂索性就靠了過來，“借給我好不好？”
“什麼？”蕭煜睿不解的看着慕汐袂，一邊慢慢的挪動了腳步，慕汐袂已經將自己的腦袋湊了過來，“借給我肩膀。”蕭煜睿做了一個“砍”的手勢，說道：“借給你了，想要用多久就是多久，不要客氣啊不要客氣。”慕汐袂靠在蕭煜睿的肩膀上面，走到了西宮裡面。
皇上先行，衆人尾隨其後，一會兒以後已經到了西宮的正殿千鶴殿裡面，皇上的身軀更加是顫抖的厲害，就連眉宇也是開始不停的顫抖，“這，太子去了哪裡，將這個混賬給朕找過來，就說朕要找他有事情。”皇上說完以後差點就跌倒了，慕汐袂眼明手快，已經將一張檀木的椅子踢到了皇上的身後，歪打正着皇上坐在了椅子上面，等待着，等待着……
“回皇上，太子殿下深夜有事情出去了，等會兒就會回來，太子殿下告訴奴才，說讓皇上來了稍等片刻，他去去就來——”說話的是一個仔細老成的人，皇上滿臉的怒色，就連眼框裡面也是燃燒起來了一大片赤紅色的鮮豔火光，那怒焰高漲，幾乎要焚燒掉一切一樣。
這個小內監顯然是注意到了皇上的神色有變，連忙“噗通”一聲就下跪，跪下以後已經巧舌如簧的爲自己洗清罪名，“太子殿下還告訴奴才，要是皇上想要殺奴才，就請奴才嚮慕三小姐求情——”說完以後不顧衆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撲了過來——那個標準的動作叫做——抱大腿。
慕汐袂看到這樣生猛的求助，不禁連忙避讓，此人還沒有靠近慕汐袂已經被蕭煜睿按住了頭顱，所以距離產生美，在他的眼睛裡面看上去慕汐袂就像是一個神祇一樣美，就連出門也是隨身攜帶着一個護衛，這個護衛，仔細的看一看還有點兒眼熟。
啊喲，竟然是瑞王——
“屬下見過瑞王——”
“你去吧，皇上不會殺你的，我們會給你求情的。”說完以後蕭煜睿已經先斬後奏，將這個很會溜鬚拍馬的傢伙放走了，然後
拱手要給皇上說話，皇上拍了一下桌面，說道：“朕不計較，讓他走就是了，朕是一個通明的皇帝，你們人人知道的。”
蕭煜睿還要說什麼，皇上已經微微的閉上了眼睛，揮了揮手，說道：“讓羽林衛好生過去，不管是翻遍了紫華城還是盛金宮都要將太子給朕手到擒來，不然朕一定不會輕縱了你們。”說完以後擺了擺手，同時，閉上了眼睛，只有鼻翼在誇張的翕動着。從遠處看這個皇上好像是氣死了，從近處看，還沒氣死那鼻孔裡面還在出着氣兒，慕汐袂唯恐皇上有個三長兩短。畢竟知道太子做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還要裡通外國是個人就受不了，連忙將手邊的一杯茶遞了過去，“皇上用口茶吧，不要急，船到橋頭自然直。”
“朕以前沒有懷疑過太子，昊兒從小到大是朕最省心的一個人，朕一直都知道昊兒是一個不好壓制的人，要是鬆了會獅子大開口吃掉外邦。要是緊了，會反噬朕，朕心裡面說不出來的滋味，就是山餚野蔌也是味同嚼蠟。”說着話接過了茶杯，竟然還是喝了一口，嚥下去以後，說道：“你不錯，朕看好你。朕原本是不願意喝水的，但是朕不忍心看你那雙眼睛充滿了失落。”
嚴父也好慈父也好，父親都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場雲遮霧罩的，往往看不清楚就會如墜五里霧中，慕汐袂明白這一個皇上的意思，他不僅僅是皇上，還是一個好父親。
蕭煜睿看了過來，不過是涼涼的笑了笑，如今機會來了。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機會，究竟可以可以將太子徹底的扳倒，就看等一會兒了。
空氣裡面花香融融，雖然是已經過了晚秋但是偏偏是有點兒殘留的淡香味在空氣裡面縈繞着，慢慢的勒緊了衆人的神經，就連中夜裡面的銅漏聲音也是顯得漫長而又窵遠，充滿了一種莫名的驚心動魄，最後一滴銅漏聲消失了，慕汐袂的位置可以看得見皇上眼角里面的眼淚，那老淚縱橫的樣子讓慕汐袂簡直是不忍卒睹，慕汐袂轉過了頭，故意無視他的存在。
“皇上，憂思傷身——”慕汐袂平日裡都是巧舌如簧的，今天面對這樣的場面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皇上看着慕汐袂說道：“你不用安慰朕，朕想要自己一個人好好的處理，你們看着就是了。”慕汐袂只能點了點頭，退了下來。
“來人，查一查太子殺了多少人？”皇上終於是開口了，空氣裡面的血腥味就像是幽靈一樣被一陣風席捲了過來，這些亡靈應該也是不甘心的吧，就因爲過來軟禁太子就遭到了殺身之禍，他們活着的時候不明白，死了更加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爲什麼就會死去。
太子爲什麼會這樣心狠手辣，將這些皇上派過來軟禁自己的人全部殺光了，然後又依法炮製換上了自己的親信，這樣子表面是歸於皇上統轄與挾制，實際上早就已經脫離了皇上的範圍之內，這些還不是最讓人生氣的，最讓人生氣的是太子竟然已經走了，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走了——
“回皇上，一共是殺了十二名羽林衛，一百二十名內侍監……”報說的祿公公簡直不敢相信太子心狠手辣到了如斯地步，說着話聲音不禁顫抖起來，他懷疑自己剛纔統計的死亡名單有問題，不會的，僅憑一人之力殺這麼多人，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