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
此時的我,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在此刻停止住。
這樣,我就可以永遠都這麼靜靜的陪在爸爸身邊了。
我從口袋裡取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是晚上11點了。
突然又想給廣寒打電話了。
還有貝貝。
這個時候的我,是如此的想念他們兩個。
可是看看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現在這個時間給他們去電話,會不會很不方便。
想想還是算了吧。
於是,我起身去了躺洗手間之後,便又回到了牀邊。
好就好在,這個加護病房裡,只有我們。
這樣,也就不至於吵到其他的人休息。
於是,我便繼續開始跟爸爸說話,希望能夠“叫醒”他。
“爸爸,爸爸,你已經睡了很久了,醒醒吧。爸爸,爸爸……”
恍惚間,我似乎感覺到,爸爸的手指動了一下。
是我的錯覺嗎?
還是爸爸聽到了我說話的聲音,已經有所反應了呢?
於是,我便繼續說道,“爸爸,爸爸,你能聽到我說話了對嗎?”
我一邊說着,一邊繼續注意觀察着爸爸的動靜。
沒錯,這次我可以確定的是,我並沒有看錯。
爸爸的手指確實動了一動。
“太好了,爸爸,你能夠聽到我說話了,你就要清醒了。爸爸,你知道嗎?我回國這麼久了,每天都很想念你和媽媽。現在你們終於回來看我了,可是你和媽媽卻又……”說到這裡,我的聲音停住了,因爲我再也說不下去了。
心裡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爸爸,你們不能就這樣把我扔下就不管了,我不同意,所以你必須醒過來,我還要你和媽媽都去參加我們的婚禮呢。”
“爸爸……”我注視着爸爸的臉龐,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反應。
這個時候,爸爸的眼皮微微的跳動了一下。
我知道,爸爸現在肯定是能夠聽到我說話的聲音的,於是繼續叫到,“爸爸……”
爸爸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了。
我能感覺的出,他睜開雙眼,是如此的費勁兒啊!
看到他那痛苦的樣子,我實在是於心不忍。
“爸爸,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吧,很痛是不是!你要堅強啊,我會陪在你身邊的,我們都要堅強的挺過去。如果你覺得睜開眼睛很困難的話,就不要睜開了,閉着眼睛就好。”
爸爸果然沒有睜開眼睛。
我只能看見,眼珠在他的眼瞼的覆蓋下,轉動了轉動。
我知道,爸爸此時一定是非常辛苦,非常痛苦的。
不過也好,爸爸有了反應,也許就以爲着,他會慢慢好起來的。
爸爸是很堅強的,他從小就教育我,要堅強的面對一切。
所以我相信,這一次,他也一定會和我一起堅強的面對的。
嘀嗒,嘀嗒……
隨着一聲聲的點滴聲,冰冷的液體緩緩的流入爸爸的體內。
爸爸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到是我,反而感到十分疲憊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竟然就趴在牀頭,睡死了過去。
“小小,小小……”
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呢。
是爸爸的聲音?
不對,好像還有媽媽的。
“小小,小小……”
聲音在我耳畔越來越清晰了。
於是,我便是輕輕的睜開了雙眼,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小小,爸爸在這裡啊。”
我看到,醫院病房的門口,站着爸爸媽媽的身影。
“媽媽在這裡,小小。”
爸爸媽媽此刻的臉上還有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傷痕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他們一臉的和藹與慈祥。
“爸爸,媽媽,是你們嗎?”我朝着門口方向的爸爸媽媽問道。
“小小,爸爸媽媽就在這裡啊。”門口的媽媽朝着我說道。
“媽媽,我正想要好好的問問你們呢,車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我聽警察說,你們在高速上面撞到了護欄,這個又是怎麼回事兒啊!爸爸的駕駛不是一直都很穩的嗎?怎麼就會出現這樣不應該的失誤的呢?”我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的問了出來,在這個時候,我太想馬上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了呢。
“小小,你先不要多問了,你聽媽媽跟你說……”媽媽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了,而是對我說道,“以後,爸爸媽媽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一定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啊,將來很快就是人家的妻子,人家的媳婦了,所以一定要學着去做個好妻子,好媳婦,不要讓爸爸媽媽爲你操心。”
“媽媽,我不要,我要永遠都跟你們在一起。”我打斷了媽媽的話。
“傻孩子,有哪個孩子是可以永遠都跟自己的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的呢,有些事情,是遲早都會發生的,只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其實這次回來,爸爸媽媽看到你跟廣寒那麼幸福,我們已經非常開心了,所以接下來的路,就要你自己堅強而又勇敢的走下去了……”媽媽的話在繼續着,可是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開始大哭了起來。
“媽媽,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你們……”
就這樣,我一邊哭喊着,一邊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原來,剛纔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的一場夢而已。
只不過,不同的是,在夢裡,爸爸媽媽的輪廓竟然是那樣的清晰,清晰到讓我都無法相信,其實那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我輕輕的擦拭了擦拭自己已經溼透了的臉頰,朝着病房的窗外望了過去。
此時,天空已經有些絲絲的亮光了。
我用手背輕輕的揉了揉雙眼,便起身去了洗手間。
在洗手間裡,我用冷水給自己洗了個臉。
之後,便瞬間感覺清醒了許多。
當我再次回到爸爸的病牀前的時候,居然發現,爸爸的眼睛已經有些微微張開了。
“啊?爸爸!”我感到十分意外,趕忙衝到了爸爸牀前,握住了爸爸的左手,“爸爸,你能看到我了嗎,我是小小啊。”
爸爸的手,竟是如此的冰冷。
彷彿一絲一毫的溫度,都已經沒有了一樣。
“爸爸,你終於醒了。”我望着爸爸的眼睛,說道。
“爸爸,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不斷的對爸爸說着話,同時注意觀察他的表情。
爸爸雖然一直在注視着我,但是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自然,也沒有多餘的言語。
“爸爸,你一定要撐下去啊,要堅強啊,你會好起來的,我會陪着你好起來的。你忘了嗎?你還要來參加我的婚禮的呀……”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爸爸的眼皮變的很沉很沉,最終,終於沉沉的合在了一起。
“爸爸,爸爸……”我不斷的叫着爸爸,聲音越來越大。
可是爸爸的眼睛卻再也沒有睜開,只是在他的眼角,掛着一絲還沒有流下臉龐的淚水。
“醫生,醫生……”我感到了情況的不樂觀,便趕忙衝到門口,大喊醫生進來。
很快的,便朝着這邊跑來了一個醫生和兩個小護-士。
“醫生,快來幫忙看看我爸爸他怎麼了?”我趕忙將醫生讓到了病房中。
醫生進來之後,先是用手翻了翻爸爸的眼皮。
然後,緊跟着將聽診器放在了爸爸的胸口。
之後,便轉過身來,對我說道,“我很遺憾,你爸爸,他……已經去世了。”
“不會的,爸爸剛纔還在看着我呢,他會沒事的,您一定是診斷錯了,再幫我好好看看吧……”儘管我還在不斷的懇求着醫生,但是他卻沒有再做任何的診斷了。
在醫生身後的兩個小護-士,此時都走到了我的身旁,一人架着我一隻胳膊說道,“你冷靜點兒吧,節哀吧。”
“不會的,我爸爸沒有死,他不會丟下我的。”我竟然還是固執的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記錄時間。”此時,只聽醫生對着兩個小護-士丟出了這麼一句冰冷的話之後,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醫生,你別走啊,你幫我救救我爸爸啊!醫生,別走……”我還是不放棄的大叫大嚷着。
可是醫生卻早就已經沒了蹤影。
“節哀啊,注意身體。”身旁的一個小護-士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臂,安慰道。
“你們的醫生怎麼這樣啊?這麼輕易的就診斷了?就說我爸爸去世了?他有沒有好好的檢查檢查?我爸爸還有救的啊,他爲什麼不救了?就這樣就走了?”我仍舊在喋喋不休的說着。
“你冷靜點兒吧,冷靜點兒。”小護-士也仍舊在一旁安慰着。
“什麼醫院啊,破醫院,我要找你們院長,我要告剛纔那個不負責任的醫生。”我甚至開始失去了理智,開始無理取鬧了起來。
到是身旁的兩個小護-士,還是十分耐心的在繼續勸導着我。
“你的爸爸已經去世了,你要清醒點兒,冷靜點兒,堅強的面對。相信你的爸爸媽媽在天有靈,也一定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對不對啊!”
“啊——”我終於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叫了起來,“爸爸——媽媽——你們去哪兒?”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我了嗎……剛纔不是還好端端的在跟我說話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又丟下我不管了呢?”
此時的我,顯然已經傻傻的,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此時的房間裡,除了我歇斯底里的叫聲之外,恐怕也已經沒有其他多餘的聲音了。
終於,在叫累了,也折騰累了之後。
我再次重重的癱坐在了地上。
這一次,任憑身邊的護-士再怎麼拉我,我都不再起來了。
而是就那麼死死的坐在地上賴着。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爲什麼要如此突然的便讓我接受這樣的打擊?
爸爸媽媽他們又究竟是做錯了什麼?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嗎?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的爸爸媽媽?
他們的心願還沒有達成,他們還沒有看到我和廣寒舉行婚禮,爲什麼就這樣撒手人寰了呢?爲什麼就這樣離我而去了呢。
我呆呆的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當我再次想要站立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我的身體,已經在此時完全不聽從我的指揮了。
我終於,重重的,重重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意識,瞬間便崩潰了,我很快就失去了直覺。
只是隱約之中,似乎聽到了身旁有個護-士的聲音,在不斷的對我說道,“喂,你怎麼了?你沒事兒吧,快醒醒啊,快醒醒啊,你怎麼了啊……醫生……醫生……這裡有人暈過去了,趕緊過來看一看吧……”
是的,因爲承受不了失去雙親的打擊,我昏倒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面了。
我微微的睜開了雙眼,朝着四周望了望。
“你醒了啊?”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於是,我便回頭朝着聲音的方向望去。
是一個身穿白色制服的小護-士,此時她正站在我的病牀前面,望着我看呢。
“我這是怎麼了?”我反問起來。
“你呀,家裡出了事情,所以你昏倒了,剛纔醫生已經幫你檢查過了,應該沒有大礙了。不過,幫你檢查身體的醫生說,你的身體狀況非常虛弱呢,保險起見,還是抽個時間做一個比較全面的身體檢查比較保險。”身旁的護-士在詳細的跟我說着話。
可是,此刻我的大腦裡面,卻是完全感覺到一片空白的。
她說的每一個字,我都彷彿沒有聽進去一般。
什麼身體虛弱,什麼需要做個全面的檢查?
都什麼時候了呢?我哪裡還有心情去檢查身體?
也許,我現在最最應該去做的,是操辦我爸爸媽媽的葬禮吧?
是的,雖然神智還不是十分清醒,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來首先應該操辦的,到底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