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亂糟糟的,全是煙味兒,嗆得不行。我往嘴裡扔了塊口香糖,翻了一個身面朝上躺着,十分無聊的看着窗外。
從河北到上海差不多要20個小時左右,師父訂的臥鋪,因爲訂票晚了,我跟師父隔了一個車廂,並沒有挨在一起。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11點多,火車估計明早8點多能到站,我被薰的睡不着,剛開始時候的興奮早就消磨光了,只祈禱着快點到站。
這個點兒,周圍的人差不多的都睡了,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一下又一下的呼吸聲。
突然,我耳邊響起一陣非常輕慢的腳步聲,要不是我從小耳力好,估計也是聽不出來的。
然後腳步聲停在了我的下方,我不禁有點疑惑,我這裡是車廂正中間,要是有人上廁所的話,也不該停在這裡。聽着下鋪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不禁扭頭看過去。
只見一個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中等個子,微胖,腦袋上帶着一個鴨舌帽,正彎着腰去抱我下鋪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我一個激靈,腦中那一點睏意頓時消失不見,是人販子!
我記得我下鋪是一對母子,這會兒那孩子的母親正沉沉的睡着,黑衣男人想要把孩子從她懷裡拽出來,正巧她一翻身,呈大字型躺在了鋪上。黑衣男人沒有一丁點的障礙了,直接把孩子抱在了懷裡,扭頭往外走。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孩子被拐走,大聲喝道,放下那孩子!
黑衣男人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繼續往前走,我也顧不上別的了,光着腳就跳了下去,衝着他就追了上去。
突然,黑衣男人停住了腳步,扭過頭看着我。
我一怔,忍不住心臟突突的跳了起來,他雙眼細長,死死的盯着我。這到底是什麼眼神呀?陰冷而又瘋狂,彷彿下一秒就會瘋狂的報復。到底報復什麼?我也不知道,但卻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情緒。
小丫頭,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過了一會兒,他纔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那聲音冷冷的,帶着一絲不屑。
我心底沒由來的騰起一絲懼意,這種感覺只在我13歲遇到怨靈的時候出現過一次,但是現在這股懼意竟然比那次要強烈的多,幾乎讓我不能動彈。
我咬緊牙根,擡手摸住了放在兜裡的桃木劍,這人處處透着一股子怪異,他,到底是什麼人?
雖然同樣會讓我產生懼意,但是他跟怨靈不一樣,我能感覺出來他是人,而且他的身邊並沒有奇怪的東西。
我直視着他的雙眼,緊接着我發現腦子越來越昏沉,幾乎讓我站立不住。要是這會兒我還沒發現出不對勁的話,就白跟着師父修煉了五年了,我使勁攥住兜裡的桃木劍,心中默唸着清心訣,漸漸的,我腦子逐漸恢復清明。
我上前一步,拿桃木劍指着他,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黑衣男人被我用劍指着倒是沒生氣,眼神反而透着一絲興味,直勾勾的瞅着我說,有意思,你竟然能破了我的催眠,好久沒碰到有靈覺這麼強大的人了,這孩子還給你。
說着,黑衣男人把那六七歲的男孩塞回了我懷裡,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下一個目標,是你。
聽了他的話,我竟是忍不住一顫,那股恐懼再次襲上了我的心頭,我失控一般大聲的叫道,你什麼意思?
彷彿就只有大聲喊出來,就能消除我心頭的恐懼。
黑衣男人嘴角的笑容更甚,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離開了。我忍不住追了上去,他走到那緊閉的車廂門前停頓了下,門竟然開了,他飛快的走過去,等我追過去的時候,車廂門已經緊緊的閉上。
我心底騰起一絲無力感,抱着孩子走了回去。就在這時,我眼前出現了驚奇的一幕,明明一車廂的人方纔還在沉睡,現在竟然全部坐了起來,他們就好像終於鬆了口氣一般,皆是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其中,還包含了我下鋪的女人,她坐在牀上,正滿臉怒意的盯着我。
他終於走了。
這個他指的又是誰?剛纔那個黑衣男人嗎?突然,我心中騰起一股不確定的猜測,恰恰是這個猜測,驚得我心臟幾乎顫抖。
他們,剛剛都是在裝睡!
怪不得、怪不得我吼這麼大聲都沒有人醒過來,他們想讓黑衣男人看到自己沉睡,又怎麼可能會醒過來。
爲什麼?就連那個女人也在裝睡,她竟然真的忍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拐走!
我突然覺得有些累,把孩子放在了那個女人懷中,就爬上了牀。
突然,那個女人一把將孩子推開,尖叫起來,你爲什麼要多管閒事,你想害死我,想害死我!
我沒有理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車頂,心頭滋味難言。
是我做錯了嗎?爲什麼車廂裡的人好像都不贊同的看着我,我救了的這個孩子的母親最爲憤怒,好像對我恨之入骨。
那個黑衣男人,到底是誰?
接下來的時間裡,車廂裡的所有人都在躲避着我的眼神,每當我想要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們皆是一臉驚恐的看着我,就好像跟我說一句話,就會害了他們。
你不要問我,別連累我!
這是我這天聽的最多的一句話。
我躺在牀上,心頭思緒萬千,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一陣倦意襲來,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站了。
我拿了東西下了火車,看到早就在外面等我的師父,突然就紅了眼圈。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了句,謝桃桃,都過去了。然後攥了攥拳頭,向着師父走去。
丫頭怎麼了?眼圈這麼紅?
這時我已經調整好情緒,就像平常一樣笑着回答師父,沒事兒,就是昨兒晚上沒睡好。
這一晚上的事太過驚奇,以至於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師父開口說,只能選擇沉默。
跟着師父出了火車站,就看到一個個子高高的大男孩向我們走來,他穿着一件黑色呢子風衣,圍了一條卡其色的圍巾,看起來倒是挺順眼。
等他走近了,我才發現這小夥子長得真不錯,兩道劍眉下一雙丹鳳眼眉極爲醒目,眉心處還長了一顆美人痣,乍一看有那麼點古代紅顏男禍水的感覺,就是有一點兒不好,他是個面癱。
他一路走過來,除了有個小姑娘突然尖叫了一聲,他皺了下眉頭以外,表情就沒再變過。
我心想估計是那小姑娘的嗓門兒太大,吵到他了。不過這人怎麼瞅着有點熟悉呢,我沒來過上海,按理說應該沒有認識的人啊。
更讓我詫異在後頭,他走到了我面前,十分不把自個兒當外人的把我手裡的行李搶了過去。
我沒想到這小夥子長得人模人樣的居然是個搶劫的,驚了一下,然後直接一拳頭就揮了上去。
他眸子中滑過一抹無奈,擡手握住了我的拳頭,低聲說了句,別鬧了。
我有點發怔,疑惑的看向師父,師父一樂,把我的手拉了回來,衝着那大男孩說,沉毅,幾年沒見,成大小夥子了。
我驚呆了,什什什麼?這人是溫沉毅?五年沒見,他咋長成這樣了?
想起溫沉毅那張彆扭的小臉,我怎麼也想不到,這臭小子長大後會變成一個面癱!
沒等我驚訝完,師父又說,桃桃這丫頭來之前就一直唸叨着要跟你切磋切磋,沒想到還真是個急性子,一見面就動上手了。
溫沉毅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了句,她打不過我。
我一聽這話就來氣了,剛擡起右手,手就被溫沉毅抓過去了,他低着頭,把我的手放在了他鼻子下面,感覺到他的溫熱的呼吸打在我手上,我頓時紅了臉,手上使勁要掙脫他。
誰知道這臭小子手勁大的驚人,以我那壯的跟牛一樣的體格竟然都沒有掙脫開來。
該死,你被人盯上了。
就在我急的想咬人的時候,溫沉毅突然沉着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