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的目光，小憐內心的不安只增不減，卻沒有避開他略帶深意的注視。他又在牀沿坐了片刻，直到屋外的喊聲又重複了一次，他才站起了身子。
小憐原本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卻沒想一絲不掛的他就這麼忽然的站起了身子。她低呼一聲，連忙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藏在被子裡她的雙眼也緊緊地閉着，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往一旁掛着衣袍的地方伸出手去的高緯聽到她的低呼聲動作一僵，伸出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
他回過頭看着用被子把自己全身包住的小憐，沉吟了片刻好像才明白過來了什麼大笑着出聲，聲音低沉卻又笑意明朗。
把衣袍取下來三兩下的穿好，高緯回身走到窗邊，伸手把被褥撩開。小憐有些無措的睜開雙眼看着他，他卻眉目含笑的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小憐一怔。
他此刻的神情溫柔的好像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高緯，也不是幾個時辰前見到的那個高緯。這個人陌生的好像是她從來都不認識的人，她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高儼曾經那對她百般溺愛的笑意。
“朕會帶你回宮的。”
他站直身子，擡手爲自己束着發：“這段時間你就現在這裡住着，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褚公公。”
褚公公？
小憐有些慌張的皺了皺眉。
她竟然忘了褚公公這個宮裡的老人！
當初在鄴城的時候，褚公公和她接觸的次數遠比高緯要多上許多，她實在是不敢保證褚公公見到她的時候是不是隻是和高緯這樣覺得現在的她就是小憐長大之後的樣子，是不是隻是單純的覺得她們有相似的地方，還是褚公公直接就認出了她……
“皇上！”
回過神來，小憐猛地發現高緯雖然在爲自己束髮，可是僵硬的動作卻表示他從前束髮的次數並不多。想到也許是因爲自己的出現和褚公公忽然的求見纔沒有侍女及時過來替他整理儀容，她連忙從牀上跪起了身子：“民女幫你吧。”
高緯的動作一僵。
才把長髮攏好的高緯垂下了手，長髮隨着他的放手而重新披散在他的背後。他笑眯了眼擰過頭看着跪在牀上的小憐，好像在打量着一件讓人難以捉摸又讓人覺得神秘的寶藏，聲音輕飄飄的：“朕怎麼覺得，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是嗎？”揪緊掩在自己胸前的被褥，小憐輕輕笑着：“哪裡不一樣？”
“至少在朕問出剛剛的問題後，是不會有人回答的。”
高緯重新走回牀邊，彎下身子與小憐平視着，長髮劃過他的肩頭直直的垂下，如同他流光一般的眼神：“她們也許會說，‘皇上覺得妾身是特別的就好’，或是‘謝皇上誇獎’。你難道不知道，不能向皇上問問題嗎？”
“玉蘭姐姐並沒有教過民女這些。”
絲毫不畏懼面前的人是當今天子的身份，小憐臉上毫無懼意，笑意反而愈發明顯：“不過……皇上你這麼說，是不是就不讓民女問，皇上你是不是喜歡民女呢？”
她跪着身子，挪動着膝蓋朝他靠近了一些。
兩人的鼻息相互噴在彼此的臉上，小憐感覺到自己心跳似乎有些異樣，而這種羞怯的感覺她並不想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展現，可她卻無法剋制。深吸了一口氣，她左手緊緊地提着隨時都會滑落下去的被褥，似乎輕易就可折斷的右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脖頸，柔軟的手腕勾在他的脖子上。
高緯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一瞬的窒息。
然而很快的，他就恢復了平常。將呼吸調整好，他眼神深邃的盯着眼前的人的雙眸，只是短短的一彈指功夫，他就感覺到自己似乎跌入了一片汪洋大海，像是怎麼都不能從海中浮起身子，而等待着溺亡的感覺卻讓他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越來越緊繃。
她的尾音輕飄飄的，好像對着他的心口吹了一口氣。他有些情迷的望着她含笑的雙眼，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見到她的時候開始，她就是不施粉黛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的。
“什麼味道？”
好像在她的身上嗅到了一股花香味，高緯擡手撫着她的臉頰：“你是花仙子嗎？”
“噗嗤”
小憐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卻又猛然發現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是天子，臉色快速的一臉，正經又難堪的避開了他如炬的目光：“皇上，你開什麼玩笑呢。”
“皇上！”
門外又傳來褚公公久違的聲音，小憐擡眸注視着高緯的臉龐，發現他面色慍怒的微蹙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悅。她正想要說些什麼，高緯卻把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挪了下來，站直身子向房門的方向轉過身子去。
“等會兒！”
高緯的聲音並不大，只是這裡是他的住處，所以來往的人很少，幾乎也沒有外人能夠靠近。他的聲音一出，站在房門外的褚公公就退出了房門口的範圍，小憐也見到原本還映在窗紙上的身影頃刻間就消失殆盡。
“來吧。”
撩起衣袍下襬，高緯動作利落的坐在了牀沿，披在後背上的黑色秀髮如同流水一般。他沒有回頭的把束髮的髮帶舉了起來，聲音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竊喜：“來爲朕束髮吧。”
小憐望着他舉起的髮帶有些微怔，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從他的手中把髮帶取過來。
舉得手有些發酸，高緯有些不解的擰過頭去看着有些發愣的小憐。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是雙眼牢牢地看着他舉在手中的髮帶，而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瞳，即便他已經幾次嘗試着想要看進去，卻總覺得有一層厚重的濃霧擋在了外面。
倒是和她像得很。
“在想什麼？”
將手上的髮帶一卷手收了起來，高緯就着擰過頭的方向把身子也側了過來，靠近牀榻的腳擡起來放在了牀沿上：“難道是讓你給朕束髮，你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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