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吞麪館
老者被剛剛天上的信號彈驚擾,佝僂着腰站在店門外,看着天空塗滿了顏色後,又漸漸迴歸於黑暗,獨自留下了眼淚。他知道,這個信號彈已經好久都沒有作用過了,它象徵着薩格派爲了榮耀再一次的集結,他舉起幹糙的掌,單手伸至喉結,掌心下扣,嘴中默唸道:“一定要成功,爲了杜爾迦的榮耀。”這種信仰與生俱來,也深深刻入骨髓。
掛在臉上的淚水被風吹乾,枯瘦的皮膚愈發乾裂,他死死盯着遠方,眸中充滿了希望和不甘,希望是因爲他祈禱薩格派這一次行動的目的可以達成,不甘是因爲自己因年邁無法參戰。
大部分戰士已經集結完畢,還有少批人陸陸續續前進着。
天開始打起了閃電,娑羅室伐底站在某處高臺,看着監獄的方向。
“媽媽,我們的目的就快要達成了。”她無力的抓了抓拳,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記憶,視線一刻也無法離開殘破的監獄,眸中顯露着意味深長。
“我的至親,牢籠已破,你是否已經逃離了呢?”
屏息凝視間,手機鈴聲傳來,響着當下很火的印度歌曲《天使之吻》。
她接起電話。
“娑羅室伐底上將,我們的‘虎區’神睇系統查到在今晚,除了蚩尤種和一個女孩外,還有另外三名不明人士闖入,他們現在已經逼近監獄了。”電話中的聲音如同機器,毫無感情。
“另外三名……”
娑羅室伐底垂下了眸,盡顯哀傷。
“很抱歉,素未謀面的朋友啊,你們今晚將會死在這裡。”音落,她指揮着抽出部分兵力開始在‘虎區’監獄附近展開地毯式搜索。
“務必將這三個人找出來,不可以有任何人打擾到我們。”
“是。”電話已經掛斷,收到新訊號的薩格派成員,極速奔跑在各個街道上,每個人嘴角都洋溢着誇張的邪笑,因爲他們的雙手已經好久沒有沾滿鮮血了。
此時的方辰碩愈發昏沉,因體力不支,雙腿無力倒在了一街道轉角處,居依也被迫從懷中摔下……
“方大哥!你還好吧?!”她焦急的詢問。
“真是糟糕,在這種時候……”方辰碩大口喘着氣回答。
“是剛纔受的傷嚴重了嗎?”
“不……每次身體異變後,都會出現這種像發燒一樣的症狀。”方拍了拍後腦,臉上浮着不平常的紅暈,像是生病一般。
“那我要做什麼纔可以幫你緩解呢?”當下的居依根本束手無策,她的手機在被抓時也被搜查帶去,現在沒有辦法像任何人求助,甚至連時間都不清楚,只有方辰碩和她兩個人,但自己卻幫助不到他半分。
“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一定。”話聲停止,方辰碩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居依瞬間撲入方的懷中,緊緊擁抱着他的身體,再一次淚流滿面,說到底,方辰碩和她相識並沒有多久,但卻可以爲她做到這種地步,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沒有一句怪罪的話,相反還一直安慰保護着自己,居依的心一點一點被融化,在這一刻,她對方辰碩的感情似乎發生了改變。
“方大哥,是我不好,你一定不要出事!”
方看着懷中的女孩,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到底是什麼推搡着自己去保護她呢?
原來的自己是這種人嗎?像英雄一樣。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事的他,對自己的行爲產生了質疑,原本他是一個老太太倒了都不會去扶的人,用自己的話來說,那些事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但來到‘城池’一段時間後,成熟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他甚至都被自己所感動,原來有一天,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其他人。
方辰碩扶牆靠在土壁上,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元氣在極力修復着身體的機能,他開始整理着思緒,每一次身體發生異變前都是因爲憤怒,當憤怒值達到一定程度後,大腦就像鑽進了某些奇怪的東西,讓自己興奮不已,力量在那一刻得到大幅度上調,這種事簡直就是超級賽亞人啊……
曾經這只是幻想,如今成真,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他想到了電影蜘蛛俠中的一句話:“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站在某一個高度,就要做那個高度的事情,有些事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每個人都在身不由己。
什麼是英雄?是“雨打燈難滅,風吹色更明”的堅韌頑強嗎?是“高情已逐曉雲空,不與梨花同夢”的超越平庸嗎?還是“回看射鵰處,千里暮雲平”的精懷坦蕩呢?不,這些都不是,英雄,只是爲了他人破斧缺斨罷了。
他抱着懷中的居依,此時兩人衣衫襤褸緊緊相擁,如此狼狽之下,居依的身上還散發處陣陣餘香。她本應該在家好好睡覺的,都因爲自己帶她來了一趟‘虎區’,讓她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方大哥。”居依喊到他的名字,撫摸着他的面龐。“我在想,我的母親肯定經歷過比現在更痛苦的時刻吧。”
居依含情脈脈的看着方,兩人鼻尖觸碰鼻尖的距離,幾乎可以看到對方臉上的絨毛,這個距離讓他心跳開始加速。
“謝謝有你在我身邊。”
在衚衕的昏暗光線下,居依輕輕閉上了雙眼,向方辰碩的脣靠去……
在兩人薄脣觸碰的前一秒,從衚衕的黑暗中伸出了一雙手,鎖着方辰碩猛然向深處拽去,由於居依緊緊抱着方辰碩,一個趄趔跟着扯進了黑暗中。
藉着不遠處街道的餘光,兩人看清了眼前陌生人的面孔,如天使般潔白柔和的臉,淺色的眸子上長長的睫毛如同夏日的蝶,猶如絲綢般的黑髮拖至腳踝,身着似乎囚衣一般的衣物,一雙晶瑩剔透的足,露在空氣之中。
“噓……”女子示意兩人安靜下來。
平復過後,方辰碩問到她的身份。
“我的名字叫拉克什米,你破壞監獄後,我從中逃了出來。”女子輕聲說道,她的聲音恰似天籟,惹人心酥。
“我看到了你當時雄壯的身姿和恐怖的破壞力。”拉克什米話語間,充斥着崇拜和欣賞,這一舉動卻遭受了居依的白眼。
“好吧,當時我只是想要救我的朋友。”方面不改色的回答。“而且‘虎區’的監獄好不牢靠,摧毀它似乎並沒有多麼費力。”
“當然,這裡的監獄只是偷偷建起的,因爲‘城池’並不允許有法律之外的規則存在,所以這個監獄是不被允許的,無法得到翻新,材料之類的都已經很破舊了,但薩格派爲了管理地下秩序,這裡一直都有相當實力的士兵把守。”
“薩格派?是什麼東西?”方辰碩疑問。
“你連薩格派都不知道?那你怎麼會和他們發生衝突?”拉克什米撐大了雙瞳,眼前這個人剛剛破壞了薩格派的監獄,傷及薩格派成員,卻連薩格派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想問呢,來到‘虎區’就莫名被一個機械男攻擊,醒後就身處監獄了。”
“機械男?”拉克什米回想着,“你是說在監獄中和你戰鬥的,一隻胳膊前端裝備着機械爪的男人嗎?”
“對,就是他。”
“他的名字叫伽內什,算是這裡的典獄長,也是薩格派的核心成員之一,不過他並不算是戰鬥人員。”
“不算戰鬥人員?”方辰碩想到之前自己的實力在他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可以一招擊昏自己的人還不算是戰鬥人員……“等等,你嘴中一直說的薩格派到底是什麼?”
拉克什米耐心的開始向兩人講起了薩格派的由來。
聽完故事後的兩人身體冒出了一層冷汗,怎麼稀裡糊塗的就和當地最強勢的組織牽扯上了?
“剛剛天空的信號彈,是薩格派的集結號,不用多想其目的就是爲了抓到你們兩個,現在最好躲一躲,外面全部都是他們的人。”
“你爲什麼對薩格派內部的事情瞭解的這麼細膩呢?”方辰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不,沒什麼。”拉克什米的眼神從對視中抽出,閃到了一旁,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隱情,這一舉動讓原本不信任她的方辰碩更加懷疑。
而另一邊
看到星星點點的人影掠過,在暗巷中的三人慢下了腳步。
“奇怪……”馬克羅心中閃過一絲涼意。
“怎麼了,教練?”
“從剛剛開始,薩格派的人在街道上穿梭似乎尋找着什麼。”
“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按理說,薩格派成員應該會朝着訊號的方向前進,可這些人並沒有。”
“不……不會是在找我們吧?”徐海膽顫心驚的說着。
“不清楚,我們連他們最基礎的手段都無從得知。”馬克羅咬着大拇指,事情真是越來越糟糕了,現在他們三人的行動也被限制,更別提去救居依和方辰碩了。
馬克羅示意兩人撤步後退,隱匿在了巷子的黑暗中。
他聚精會神打開了元氣感知,搜索着兩人的動向,可是沒有任何進展,方辰碩目前的元氣很微弱,沒辦法準確察覺所在位置。
“難道方辰碩和居依已經不在監獄那邊了嗎?”他很難想象出這些零散的薩格派成員是來搜索他們三個人的,因爲自從進入‘虎區’,他們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也沒有做出任何大幅度舉動,難道,他們也已經具備了和本部‘天網’一樣的系統嗎?
“我們就這樣殺出去可以嗎?”桐炅抓拳,攢足了勁蓄勢待發。
“你太小看‘虎區’的戰鬥力了,何況他們是薩格派,如果我們就這樣出去,會在一瞬間被抹殺。”馬克羅分貝提高,對桐炅的這個想法感到危險。
“在……一瞬間被……抹殺……”徐海因爲這些話,愈發感到恐懼,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就連平時的日常訓練都很是抗拒。
“那個……我可以離開嗎?”徐海的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桐炅回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剛剛說……什麼?”他眸中的怒火油然而生。
而馬克羅閉上眼睛喉結哽咽,也許他早就料到了徐海會頂受不住壓力而逃避。
“喂,呆子。”他走向徐海,堅毅的瞳讓徐海無地自容,桐炅抓起衣領把徐海按在了牆上。
“你打算扔下同伴自己逃掉嗎?方辰碩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桐炅提高了分貝,“之前在幻戰考覈時,你的氣勢呢?我們一起的並肩作戰呢?”
“那都是假的啊!”徐海大聲吼道,“可這一次,都是真的……真的會死。”
“假的?你什麼意思。”
在一旁久久爲開口的馬克羅緩慢的說道:“因爲他是龍王軒轅的後裔。”
桐炅回眸看向馬克羅,想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從裴夜那裡聽說了,對吧徐海。”馬克羅看着他接着說道:“龍王軒轅的後裔,都天生自帶龍凝能力,所有的假象與幻象在龍的凝視前,都將不攻自破,龍凝能力登峰造極之時,甚至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內心所想。所以當時本部幻戰考覈時,徐海從最初就知道是假的。”
“就連本部的‘天網’系統也是根據龍凝這個能力開發改造出來的。”
“你這個孬種!”伴隨着一聲怒喊,徐海應聲倒地,桐炅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聲包含着失望迴盪在暗巷中……卻也引起了外面薩格派成員的注意。
“你走吧,我不想在看到你。”桐炅強忍着淚水背過了身,他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到了真正朋友的情誼,但全部都破滅了。
“抱歉……”徐海扶地起身,朝巷子的另一個出口走去,從以前開始,他就是如此膽小,在這種場面前,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
“哈!找到了!”炸虐似的聲音傳出,突然從兩端出口出現了數名薩格派成員,屋頂上也聚集了數不清的影子,三個人已經被包圍了。
“糟了……是剛剛的聲音。”馬克羅握拳呈戰鬥狀態。
一瞬人影掠過他的身旁,朝徐海衝去,這種速度就連馬克羅也沒有捕捉到。
大量的血撒了出來,那個人影一刀砍在了徐海的肩部,來不及躲閃,皮開肉綻間,又一人影衝出,拿着鎖鏈束着他的頭部向屋頂拉去。
“救我!桐炅!”徐海撕心裂肺的喊道,聲音中充滿了害怕。
“徐海!”桐炅看到徐海受傷,歇斯底里的跑了過去。
“糟了,對方想要分割戰場。”馬克羅抵擋在了一個想要去追桐炅的一名成員,薩格派身經百戰,這種分散對方的戰鬥方法幾乎很常用。
危在旦夕的三人,都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了這股切實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