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皺眉，入鬢的長眉讓她顯得不怒而威。
“照片，還給我。”
她衝着那小男孩伸出了手，聲音很冷，彷彿冰窖裡的冰渣，一點一點的掉進在場的每個人的心裡。
小男孩有點害怕的縮起了頭，阿九向前一步，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阿九此時冷漠的表情讓小男孩有些害怕，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這時候一箇中年女人站了出來，挪着肥胖的身子抱起小孩，小孩一邊哭一邊喊媽媽。
“你這麼大個人了，居然欺負小孩子，真是太過分了！”中年女人氣的渾身發顫。
阿九不由得嗤笑，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媚眼如絲的望向那中年女人。
“我過分？我欺負小孩子？那你怎麼不看看你們剛剛做了些什麼？”阿九衝着那小男孩勾勾手，“把照片還給我。”
小男孩抽泣着伸出了藏在背後的手，阿九如獲珍寶一般雙手去接，只是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一瞬間恨不得掐死在場的這些侮辱她父親的人。
照片上原本年輕的英俊臉龐被小孩子用綠色的蠟筆畫上一個大大的王八。
這是阿九的父親。
死了還被人侮辱的父親。
阿九閉上眸子，強忍着要哭的衝動，她伸手擦乾淨那些污穢，讓父親的照片再次變得乾淨。
阿九咬緊銀牙，步伐慢慢悠悠的走到父親的墓碑旁，將照片放了回去，她輕輕撫摸父親的墓碑，將臉貼了上去。
阿九喃喃自語，“爸，你看到了嗎？這些人就是你以前拼命保護的人啊！”
阿九記得父親在世時常常說自己是警察，要爲民服務，即便犧牲自己也要保全百姓。
因爲這個信念，父親受了大大小小無數個傷，很多次從鬼門關走回來還是願意當警察。
阿九沉默了大約幾分鐘，起身屙時候險些沒站穩摔倒，曾一急忙扶住了她，她卻擺擺手，將父親的警服捧在手心裡。
她低頭看着手中被疊得工工整整的警服，心中百感交集。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要臉，可是這一切，跟我爸有什麼關係呢？”阿九擡頭，眼睛紅紅的，“我爸，他是天底下最好的警察，他保護你們，可你們卻在他死後折磨他的妻子和女兒。”
“你們這些人，打着正直的名號隨意侮辱人，我原本只覺得你們無聊，可沒想到你們居然敢這麼對我父親。”
阿九把警服舉過頭頂，讓陽光充分的照耀着一直以來被壓在箱底的榮譽。
“我在車上已經報警了，警察等會兒就會來，你們每一個侮辱我父親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阿九走到那個被抱着的小孩子面前，看着那中年女人，眉頭緊鎖。
“我父親是警察，偉大的警察。”阿九說完，轉過身子衝着曾一無力的笑了笑。
“曾一，能不能幫我個事？”
曾一點頭，“我知道，我會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直到警察來，公事公辦。”
阿九點頭，她皺着眉頭回了保姆車，靠着座椅蜷起身子小憩。
再被搖醒來的時候，她一睜眼睛就看到父親以前的老上級。
阿九急忙起身，腦子昏昏沉沉的，手心裡滿是冷汗。
“吳叔叔。”阿九恭敬的站好。
吳國立安慰的拍了拍阿九的肩膀，“你爸爸在天之靈要是看到你現在這樣獨當一面一定會很高興的。”
阿九垂了垂眼眸，陽光被纖長濃密的睫毛分割成一小片暗影，頗有些神秘的意味。
“好了，這些人會得到報應的，而且我也跟上級反映了，下半年找個時間把你父親的墓碑遷走，遷到我們新建的墓園裡，那裡面以後葬的可都是些英雄。”吳國立剛說完，曾一便揣着兩瓶水走了過來。
曾一將瓶蓋擰開遞給阿九，溫柔的囑咐:“慢點喝。”
阿九點頭，心安理得的接過，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才抹抹嘴。
曾一將另外一瓶水遞給吳國立，“吳隊，這次麻煩你了。”
吳國立也接過水，左右不斷瞄着阿九和曾一，“你倆，挺配的。”
阿九驚訝的瞪大了眸子，正準備解釋，可吳國立卻已經遠遠的離開，只留下有些害羞的曾一。
阿九看曾一羞澀的模樣有些尷尬，她拍了拍曾一，扯着嘴角說了句謝謝就回了車內。
阿九沒有一句解釋，她以爲這樣能表明她對曾一沒有想法，可她不知道有一種說法叫做默認。
回去的路上，阿九更加沉默了。
她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心中一陣一陣的感嘆。
如果不是結婚時太低調，吳國立也不會說出讓她尷尬的話。
曾一爲了緩解氣氛，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聽到的一個笑話，於是決定給阿九換個情緒。
他一邊轉動着方向盤，一邊輕聲喊:“阿九！”
“嗯？”阿九也從恍惚中反應了過來。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真的，可有意思了，我當時笑得可開心了。”曾一說着，自己還傻愣愣的笑了笑。
阿九點頭，“你說吧！我聽着。”
“有個靦腆的男孩在大家的鼓勵下終於鼓足勇氣問心愛的女孩，他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女孩說：投緣的。
男孩再問還是一樣，他只好傷心地說：頭扁一點的不行嗎？”
曾一說完，只見阿九並沒有什麼反應，冷着一張臉。
他有些失落，卻在心裡嘆氣的那一刻聽到阿九哈哈大笑。
正好紅燈，他停了車轉過頭看這個笑得癡狂的女孩子。
阿九笑得很沒有形象，嘴咧的很大，潔白的牙齒全都呈現在曾一面前，粉嫩的牙齦就那麼直接的爆露在空氣中。
只是她笑着笑着，眼淚就那麼流了出來。
大抵是真的受不了了，阿九伸手想要擦乾淨眼淚，卻越擦越多。
阿九氣自己沒出息，重重的一巴掌就那麼呼在自己臉上，臉上傳來一陣一陣麻麻的感覺，淚腺才停止了眼淚。
“曾一，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啊？”
曾一搖頭，“怎麼會？你是最勇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