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沖刷着身體,可沖刷不了心中的鬱悶和擔憂。沈清筠並不是爲了陳修遠跟蹤她的事情擔憂,而是因爲葉杏芳剛剛的眼神。
陳修遠的解釋雖然不像話,可她幾乎立刻就信了。
因爲他是陳修遠,他沒必要騙她的!陳雪菲口口聲聲的跟蹤想必是個誤會,也是個烏龍。
可葉杏芳呢?
沈清筠有陳修遠給她解釋一切,可葉杏芳是立刻就信了陳雪菲的話,甚至還覺得她跟紀嘉煒有一腿。因爲葉杏芳覺得沈清筠是個不稱職的媳婦,沒教養的女人!
結婚這麼久,從未來拜見公婆,實在過份!
她在深市聽聞胡美婷的死訊也很唏噓,可聽說陳修遠帶着他的媳婦認真操辦白家喪禮,她覺得荒謬又憤怒!
連自家的公婆也沒拜見,反而不遠萬里去了鵬城,操辦起別人家的白事!這個媳婦兒實在不懂事。而最不懂事的是葉杏芳在某人那裡聽到了一個消息。
沈清筠,不對,應該是她的媳婦兒沈蔓不能生育!
葉杏芳是個很有理智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一直是壓在心裡,沒有告訴陳建斌。一來她覺得沈清筠跟陳修遠結婚時間還短,到底怎麼一回事現在還看不出來,二來是因爲陳修遠一直以來對她那麼寶貴的態度!
可想到剛剛餐廳陳雪菲的話,她就覺得五臟六腑都生氣!
她的兒子怎麼會娶那麼一個女人?!
陳建斌也是很久沒有在蒼頭山住,洗漱之後就看到葉杏芳面色如冰的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眼中清清冷冷的,滿是怒火。
陳建斌生平最疼老婆,連忙走過去,“杏芳,還在爲雪菲的事情擔心嗎?算了,修遠既然說了交給他處理....”
“老頭子!”葉杏芳擡起頭,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我是爲修遠不值的!”
陳建斌一愣,已經領會葉杏芳的意思。
他連忙上去拍了拍葉杏芳的背,“雪菲的氣話,你就別放在心上了。”他琢磨了一會兒,繼續道,“修遠要小柴跟蹤沈蔓?一聽就知道不可能!修遠多麼要面子的人,他如果懷疑沈蔓,只怕是自己動手,怎麼會要他的好兄弟幫忙呢?你啊,明明最瞭解修遠的性子,怎麼還爲這種無聊的事情生氣!”
不虧是老子,倒也瞭解兒子。關鍵時刻,一向跟陳修遠不對盤的老爸還是很給力的幫助了他維護了一把沈清筠。
葉杏芳搖搖頭,“你不懂,修遠肯定是急壞了,那個沈蔓成天陰陰沉沉的,我本來就不喜歡她!”
“我知道你一直對她不滿。”陳建斌在葉杏芳面前與在旁人面前倒是完全不同,他輕輕一笑,“可沈蔓以前在陳氏集團,說老實話,工作認真負責,是個很好的員工。修遠能看上她,我其實不覺得奇怪。雖然家世確實不好...可都結婚了,我們也就算了吧!”
“怎麼能算!”葉杏芳搖搖頭,“你難道想陳家斷後嗎?”
陳建斌眼神一沉,“杏芳!”
葉杏芳認真的看着陳建斌,“老頭子,我前段時間遇到舒傲珊了,你還記得她嗎?修遠以前的女朋友!”
陳建斌哦了一聲,也不在意,“你不也討厭她嗎?說她外表清純,其實是個狐媚!呵呵,老婆,你有時候還挺惡婆婆的!”
葉杏芳啐了一口,皺眉道,“可比起沈蔓,舒傲珊說不定還強一點。她不過就是愛財了些。當年我給她不過500萬,她就傻顛顛的離開了修遠!可這沈蔓就不同了...我覺得我就算砸5個億,她說不定眼皮也不眨一下!”
“喲,這視錢財如糞土的清高模樣跟你年輕時候挺像的!”陳建斌笑了笑。
葉杏芳對陳建斌這幅模樣早已見慣不怪,他說來就是個老兵油子!外人看起來威風凜凜,說一不二,可只在她面前各種不靠譜。
葉杏芳嘆了一口氣,“我是擔心!那紀嘉煒看沈蔓的眼神就不對勁!修遠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雪菲也是,找個什麼男人不好,找那種不清不楚的人,還,還是歐陽志輝的侄子!這關係越來越亂,我是怕陳家不得安生啊!”
陳建斌本來想抽菸,剛摸到煙盒,葉杏芳冷冷一個眼神,他立刻伸手摸了摸鼻子,靠在牀上翹起了二郎腿,“杏芳,不是我說你!你這個當媽的還是不如我這個當爸的瞭解修遠!”
葉杏芳哼了一聲,陳建斌笑道,“你沒看出來,修遠那是跟紀嘉煒玩陰的呢!”
“啊?”
“你看雪菲現在也不鬧了吧!滿心等着三個月後紀嘉煒跟她一起回美國結婚!可他們結婚有個前提條件啊!紀嘉煒得從旭輝辭職!我們也瞭解過,紀嘉煒不過是個書香門第,他父親紀宏偉因爲炒股把家產全敗光了。他在美國看起來光鮮亮麗,可就是個窮光蛋!雪菲估計知道一點,可絕對沒我們瞭解的多!再一個,他跟那歐陽志輝本就是個遠房親戚!歐陽志輝當年愛雪菲吧,可爲了歐陽家,呵,不也灰溜溜的走了?這紀嘉煒有魄力不愛江山愛美人嗎!”
葉杏芳睨了陳建斌一眼,“你們想的都很好,可忘了一點,雪菲是個衝動的性格,一切只憑感覺走!她今天笑眯眯離開是因爲得了修遠的同意,可明天回過神,說不定就要拉着紀嘉煒去民政局!”
“雪菲不會!”陳建斌肯定道,“雪菲是我看着長大的,她雖然任性,可陳家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是第一!尤其....秀秀走後,她自責是自己沒照顧好她,一直對陳家有份愧疚。不然,今天她不會非得來二叔家,要他來撐腰得到我們的同意!”
葉杏芳聽到陳建斌提起秀秀,神色也不由哀切起來,“如果秀秀在,不知道會出什麼主意!”
陳建斌幽幽嘆了一口氣,好半天他才啞然道,“杏芳,你有沒有覺得,其實沈蔓挺像秀秀的。”
“她哪裡像!”葉杏芳一下子站起來,“那個女人一點也不討喜!秀秀那麼溫柔善良的孩子...”
她眼圈一紅,已然哭了出來。
陳建斌心裡難受,伸手抱住葉杏芳,“都是別人家的寶貴女兒,杏芳,不要對沈蔓太苛責了。”
“我還什麼都沒做呢,怎麼就苛責了!”
“我跟你處了這麼多年,怎麼不懂你的想法。可,兒孫自有兒孫福。杏芳,修遠是真的喜歡沈蔓,這些天你也看出來了。那沈蔓,身份不清不楚,他一點不在意就娶了,還辦了場那麼不像話的婚禮。呵呵,多少年了,修遠沒有這麼任性過!以前秀秀在,他成天不着家,到處野。後來秀秀走了,他就變了個人,成天冷着一張臉,故作老成!我看着都替他難受。可是啊....”
陳建斌終於還是點燃了一根菸,吸了一口才繼續說道,“剛剛在餐桌上,他就那麼笑眯眯的給沈蔓賠不是,逗她開心。我就想到他小時候照顧秀秀的樣子。說來都是我的錯,當年不那麼固執,秀秀,秀秀也就不會那麼走了.....”
葉杏芳聞着菸草味,擡頭看着陳建斌紅着的眼睛,她輕輕道,“我懂你的意思....可....”可她就是看着那一幕才越發揪心!她那麼寶貝的兒子怎麼跟小丑似得,就跟那女人賠禮道歉,還...還吃她的剩飯剩菜呢!
陳建斌嘆了一口氣,“杏芳,二叔的身體眼看越來越差了,阿賢也渾渾噩噩的,我們陳家已經沒幾口人了。不能再折騰了。”
葉杏芳心裡一苦,“那,那如果沈蔓是個不能生育的怎麼辦?”
陳建斌這次是真生氣了,他掐滅煙,看着葉杏芳,“杏芳,你怎麼回事,一個勁咒陳家斷後啊!”
葉杏芳把那天遇到舒傲珊的事情,她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只見陳建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老頭子,那舒傲珊說的有板有眼,還有那許婷婷,是許家的大小姐,沒有必要騙我這個老太婆了!最重要的是,那個叫夏之薇的女人,她說她跟沈蔓以前是好朋友,說,她離過婚,是因爲不能生育才被逼着離了婚。”葉杏芳搖搖頭,“沈蔓嫁進門之前,多少不清不白的消息都有,是修遠全部壓了下去。你還記得修遠之前說的話嗎,他不準備要孩子,就算結婚了,也是以後再抱養個女兒!修遠多麼喜歡小朋友,他捐的孤兒院都有多少了,怎麼會說出不要孩子的話?當時我想不明白,可遇到那夏之薇我一下子就懂了。他是爲了沈蔓啊!只怕他早就知道沈蔓不能生育,一直瞞着我們呢!”
陳建斌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這樣吧,明天你去找一下沈蔓,也不多說別的,就問問她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
葉杏芳嗯了一聲,“那如果....”
“有什麼事情明天問過再說吧。還有,這事不要告訴二叔!誰也別說!那個叫夏之薇的,我會好好調查她。杏芳,信人不可全信!人心是多麼髒的東西啊!”陳建斌拉開被子,直接躺了進去。
葉杏芳看向他,陳建斌已經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