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暮寒伸手攏了攏杜薇鬢角的碎髮,幽幽道,“風羽萱是康樂王爺最小的妹妹,早年嫁給康樂王麾下一位最得力的將軍爲妻。只可惜新婚當晚,北番刺客入府,本是想竊取書房機要,卻不想誤打誤撞那將軍殺死了。”
杜薇呆了呆,沒想到這世上竟有這麼倒黴事。還沒洞房就死了新郎……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女人的命也真夠硬的,直接就把男人剋死了。
“康樂王爺憐惜幼妹的遭遇,故此將她留在府中,曾有人給她算過命。稱她此生只能嫁給貴人才能破那剋夫之命,康樂王不信。之前替她又說了幾戶人家,可是還沒等她嫁過去,那些人便都意外身亡了。”
杜薇驚的眼睛瞪得溜圓,“真的有這種事?”布圍史技。
風暮寒微微頷首,“此事當年在寒沙城鬧的沸沸揚揚,所以她便立誓再也不嫁尋常之人。”
“她想要破那剋夫的名聲就要嫁給貴人?”杜薇奇道,“可是什麼樣的人才能算是貴人?”
她想來想去,風姓本就已是皇族姓氏,只怕除了皇室宗親,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貴人了吧?
他們正說着話。忽聽外面有小廝道:“康樂王爺回府了,有請南王世子。”
風暮寒囑了她幾句,這纔出了屋子。
杜薇蜷縮在火龍炕上,只覺得渾身都暖烘烘的,不一會就睡着了。
風暮寒隨着小廝離了客房,穿過前院,往前堂那邊去。
剛行至一半,忽見風羽萱身後帶着六名丫鬟往客房這邊過來。
見到他時,羽萱略一失神,但隨即便恢復了常態。上前施禮道:“見過南王世子。”
風暮寒掃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那些丫鬟,道:“小姑姑這是要去哪裡?”看她們走的方向,應該是客房無疑了,可是杜薇那邊應該纔剛剛睡下,他不想讓任何人去打攏她。
羽萱正色道:“世子妃身邊沒有應手的丫鬟怎麼行,所以我便親自挑選了幾個靈巧的,由她們服侍世子妃也免得你憂心勞神。”
風暮寒再次端詳了那幾個丫鬟,臉上神色不似平日那般冰冷,道:“世子妃正在休息,她若沒喚你們切不可擅自入內。”
“是!”六個丫鬟齊聲垂了首。
客房外的守衛任務乃是由風暮寒身邊的那些近衛軍擔任的,而且這裡又是康樂王府,所以他並不太擔心安全問題。( )
看着六個丫鬟在近衛軍的監視下進了院子,風暮寒這才轉回身打算離開。
“世子可是要去前堂見哥哥麼?”羽萱忽然道。
風暮寒輕輕頷首。
羽萱對那小廝擺了擺手,正色道:“正好我也要去尋哥哥,便由我來帶路好了。”說罷也不待他同意,竟直接邁步向前走去。
風暮寒頓了頓,只好負手跟隨她一同往前走。
園中,碎雪如玉,紛紛鋪落石徑之上,假山石如白玉石峰,勁樹松蘿似雲萬朵。
羽萱不由自主的慢下腳步,“世子……過的還好麼?”
風暮寒單手負於身後,淡淡吐出兩個字來:“還好。”
羽萱朱脣微微抿起,看向滿天碎雪,“想當年,世子初到這裡來時還只是個孩子。”
風暮寒沒有接話,羽萱繼續道:“我記得那年你負了重傷哥哥將你送來這裡時的樣子,我那時年紀也不大,當時還以爲你已經死了,嚇的哭起來了呢。”
風暮寒鳳眸微凝,他如何能忘記,那時的他剛剛失去生母,才從南方虎牢關死中得活,便又投到北方康樂王麾下爲將。
那時他心如死灰,只是一味的以死與敵相博,結果負了重傷險些命送當場。
後來康樂王將他送到府中來,讓好人生關照。
當時羽萱尚是未嫁之身,她經常過來看望他,她聽到他於昏迷中的胡言亂語,漸漸的便知曉了他的身世,她雖年長他兩歲,但因着輩份關係,所以他便稱她爲小姑姑。
也就是在那時,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少女的芳心萌動。
可是一切都像是過眼雲煙。
她還來不及表露什麼,他便重新投入軍中,而後又輾轉各處戰場,待到他十五歲的時候,竟已得了大將軍的頭銜。
而她,卻已嫁爲人婦。
可是命運使然,新婚之夜她便剋死了夫君,不久便重新回到了康樂王府,幫着她哥哥掌管府內中饋。
本以爲這一生就這樣度過了,卻不想今日竟又能重新與他得見。
“不知世子這一次要在這裡停留多久?”羽萱柔聲道。
“也許五日,也許十日……”風暮寒沉吟道,“要看薇兒身體恢復得如何。”北番比這邊氣候還要寒冷,他雖然心裡着急,可卻不敢再強行逼她趕路。
“世子妃的身子,好像不甚康健?”她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娶了這麼一個女子爲妻,之前她曾幻想過千次萬次,覺得這世間能配得上他的女子,定是絕代芳華,可是今日一見,她簡直大失所望。
那樣一副弱不禁風的身子,怎麼能配得上叱詫凌雲的威武將軍,怎麼能安撫他那顆早已破碎的心。
她不懂,她什麼都不懂!
她不會知道少年時的他也曾無助的哭泣,她不會知道曾經的他是如何的令人疼惜,她只會享受着他的寵愛,她配不上他所給予她的一切!
“若不是我急着趕路,她也不會染了風寒。”風暮寒淡淡道,眼見前面到了前堂,他便直接邁步走了進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羽萱那慘白的臉色。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親眼得見,她甚至會懷疑他真的那個桀驁不馴的南王世子麼?
他剛纔的言語裡,竟然透着一絲歉疚!
他竟寵愛她到這般地步了麼?可是她完全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過人之處,當着外人的面,她對他的儀態舉止過份隨意,這哪裡還有半點爲人妻子應有的態度!
不行!
她猛地止住腳步。
在這世上,除了她,只怕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像她這樣的瞭解他、關心他了,她絕不能眼看着一個不能與他相配的女子生生佔了這個位子。
轉過身,她離了前堂外,徑直朝向客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