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喝了一口包穀酒,眯着眼睛慢慢的回憶起往事他講道;我阿爸當年是這一帶有名的獵戶,那時候抓壯丁抓得嚴,他就帶着我和阿媽躲進了斯豁。只有在那老林裡躲着纔不會被那些當兵的拉去當炮灰,我阿爸帶着我們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山谷裡,在山谷裡我們發現了一個很隱蔽的山洞,外面被茅草遮蓋了,要不是我攆一隻野兔追進去也不會發現那個洞。
洞深有十幾米,在洞的一個凹坑裡有一些零星的人骨頭,我阿媽將這些人骨頭收殮了起來,用野芭蕉葉包了,恭敬的埋在了洞外不遠處,虔誠的希望這個死去的人能看在埋葬他的份上,保佑我們全家能夠在這裡過得平平安安。
阿爸砍來大樹做成了結實的木門,把洞口封了起來,那時候我們每天吃的東西,就是阿爸打回來的獵物。好在阿爸槍法準,斯豁裡的野物也多,我們沒有餓肚子。阿爸出去打獵的時候總是囑咐阿媽必須把門插好,以免野獸進來了,更不准我出去玩,怕我被野獸吃掉了。
我實在悶得慌,拿石頭在石壁上亂畫的時候,發現石壁上畫着一些圖形,似乎是教人怎麼用刀與別人打鬥,閒得無聊我就拿出砍刀跟着上面的招式學,時間一長髮現自己已經能將刀耍得很嫺熟了。
石壁上還有教人怎樣盤腿坐着練習吸氣和呼氣的圖案,還有將一根長針擲出去能傷人的方法,那時候在這樣荒僻的地方住着,哪裡可能買到長針呀!開始我就用樹枝練習,有一次阿爸看見我竟然能將樹枝硬生生甩進石壁,就專門爲我削了很多竹籤,這之後阿爸打獵就帶上了我。
有次我生病沒跟着阿爸出去打獵,他回來後異常高興,阿媽問他怎麼這樣高興啊?阿爸說他看見真正的神龍了!在我們彝族看來,龍是吉祥如意強大無比的動物,能看見龍表示這個人被神靈眷顧了,會被它保佑的,阿媽高興的跪下來虔誠的唸唸有詞,我那時候小,對這些也不懂,只是好奇龍到底長什麼樣子?纏着阿爸帶我去看一眼神龍。
阿爸被纏得沒有辦法,第二天只好答應了,但他要求我看見神龍千萬不能發出聲音,他還嚇唬說:“神龍最喜歡吃小孩了”我聽了趕緊驚俱的點頭。阿爸帶着我來到了一個大湖邊,果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哞—”低沉的鳴叫,能聞到一陣陣腥臭味,我們藏在草叢裡看過去,那邊淺灘上看到一個黑黑的如同大蟒的動物,它有腳有爪子,頭上有角,只是沒有畫上的龍好看,鱗片有簸箕那麼大,眼珠子和燈籠似的,腥臭味正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龍”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了,擱淺在淺灘上動彈不得,只能發出陣陣“哞”的鳴叫。我對阿爸說“阿爸,這龍是不是要死了!”,“別胡說!”阿爸呵斥道,神龍在他心裡很聖神,不容褻瀆。小孩子總是心直口快的,我辯解道:“你看啊,他動都動不了!”
阿爸聽我這樣說,仔細看了看淺灘上的動物,似乎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我看阿爸不說話,以爲他也是這樣認爲,站起來就向”龍”走去,我想幫幫它。阿爸一把抓住我,讓我趴着別動,他自己走了過去。
他來到龍身邊,那“龍”看了他一眼,沒有動,阿爸激動的摸了下“龍”的身體,“龍”發出一聲哀鳴,似乎在祈求眼前這個人幫幫它。阿爸頓時象受了什麼神秘的啓示,他將“龍”的身體往深水裡拖,但這“龍”實在是太大了,他根本拖不動。我也跑了過去,跟阿爸一起拖,阿爸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大概他覺得這條神龍沒有危險性吧!
太陽出來了,照到這條動物身上,它就象是擱在岸上的泥鰍,聲音越來越小,生命的靈光在它的眼睛裡慢慢消退着,我和阿爸非常着急,不想讓這條“龍”就這樣死在這裡。阿爸砍來一根木棍,把“龍”一點一點往深水裡撬,我用野芭蕉葉捲起來裝水,一次一次的努力下,終於將神龍弄到了深水裡。
“龍”一進入深水,在水裡自如的翻滾了一下,沒進水裡不見了。我和阿爸覺得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長舒了一口氣。我們一路興奮的往石洞趕去,我想告訴阿媽今天我們拯救了神龍。
但是一進入谷中,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吼叫聲,阿爸說壞了,你阿媽不知道怎麼樣了?我着急的往谷裡衝,被父親一下子拽住,他不讓我去,逼着我爬上了旁邊一棵大樹。然後他往谷裡去了,沒多久聽到裡面傳來槍響和動物的嘶吼聲。
過了好一會,槍聲停了,但吼叫聲卻時不時的傳出來,我心裡非常害怕,但更擔心我阿爸、阿媽。再也忍不住順着樹幹滑到地上,往谷裡跑去,來到洞口外不遠,眼前的慘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阿爸的頭不見了,滿身是血的斜趟着,一個雙頭怪物正拖出他的腸子咀嚼着,時不時的甩一下頭,阿爸的槍沾滿了血跡躺在離他屍體不遠的地方。當時仇恨和怒火讓我忘記了恐懼,從身上摸出一根竹籤“嗖”的一下甩進了怪物的眼睛,那怪物疼的嚎叫一聲,用爪子去刨眼睛上插得竹籤。
趁這檔口,我撿起槍對準怪物的一個腦袋扣動了扳機,令人意外的是這東西皮粗肉厚,子彈打在它頭上不過是撓癢癢。看起來只有眼睛是它的薄弱地帶,我甩出另一根竹籤把它另一隻眼睛也給插瞎了。
失去一雙眼睛的怪物狂躁異常,它嗷叫着用另一個頭尋找着攻擊的目標,並向我撲了過來,我不給它喘息的機會,迅速閃到一邊又射出兩根竹籤將它另一個頭的眼睛也射瞎,這怪物徹底失去了方向感,用爪子亂拍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