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在你這個年紀,很少會有人能夠如此冷靜的看待一段特殊的歷史。”南京一九三七的拉貝扮演者,德國人施密特·馮·梅塞斯密特用德文跟我說道。
我笑了笑,這位德國人拒絕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因爲他無法接受自己做爲一部大屠殺影片的主角而得到奧斯卡的提名。不得不讓我對於他抱有好感……雖然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我覺得他很呆板。
“什麼特殊的歷史,在我的眼裡,無論是什麼主義,普通的無產階級都無法成爲統治階層,因爲他們沒有錢,沒有社會地位,除了革命之外他們一事無成。”我眯着眼看着會場外海量的記者們:“施密特先生,你說我說的對嗎。”
“有些偏激,但實際上沒有錯,陸先生,您的話語總是那麼的犀利。”
“謝謝,我會這麼說,也完全是因爲在這些年裡,我見過太多的不公與無義……自由,**還有良知,依然只存在於強權的核彈的射程與飛機的作戰半徑之內。”看着道路兩旁的記者與影迷們,我有些無奈的嘆道。
說到這裡,施密特已經被他的家鄉同胞給包圍了起來,做爲本屆最大贏家的影片主演,卻意外的拒絕了提名,這可是大新聞中的大新聞,看到大家都是激動非常,我也就很沒義氣的將可憐的德國人丟給他家同胞,然後帶着兩個丫頭準備上車。
“老爺,有人想見您一面。”唯站在車門外,這個小傢伙在打開車門的時候看着我說道。
“……見人,對方是誰。”正準備鑽進車內的悠久停住了腳步。
“一個女孩,看起來與老爺差不多的年紀。”唯看了我一眼後回答道。
“不是熟人嗎。”我問了一句,同時心想自己在美國……可沒有什麼紅顏知已。
“不是,姓氏表中沒有她的名字,不過她說她叫林文琴,還說您會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她在哪兒,帶我過去吧。”我揚了揚眉毛……心想這終於不請自來了,怎麼會是她呢。
抱着這樣的疑問,在街道對面的咖啡店裡,我見到了林文琴,在她身邊還坐着一箇中年男子。
兩位的面前坐着迪卡,這小傢伙鼻樑上架着一付銀邊小眼鏡,耳朵上罩着大大的黑色圓型耳機,一段鏈接線從衣領裡露了出來,小傢伙身旁的椅子背上還靠着一個大提琴盒,如果只是粗粗一看,估計還以爲是一個玩音樂的小正太。
也就是我這般熟根知底的人,纔會知道這孩子的大提琴盒子裡放着一把突擊步槍與兩個一百八十發高能穿甲彈的彈鼓……還有兩顆小型泯滅手雷,據說只需一顆就足以讓整幢羅斯福酒店與雙子大樓一樣,成爲二十一世紀全體美國人民心中永久的傷痛。
至於林文琴本人……這麼多年沒見,倒是一點都沒變,如果硬要說變化,那大概就是以前的小美人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美人,女大十八變這句話放在她的身上還是有些侷限性。
“好啊,林文琴,怎麼想到我這個老同學了。”坐到她的對面,我乾巴巴的笑着問道。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見一見上面說要清理掉的人。”林文琴看着我一臉的平和,完全不把已經要掏槍的唯放在眼裡。
“行了行了,說吧,爲什麼要來見我,你也知道,時間這玩意兒可就是那金錢呢。”我用很地精的口氣嘆道,心想您要是真想動手,估計早就在當地醫院的太平間裡等着國內的同志過來給你蓋國旗了。
“行動取消了,十個小時之前的事情。”林文琴看着我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在這之前我們有兩個同志在試圖接近你的時候消失了,你能解釋一下他們的去處嗎。”
“呃……唯,迪卡,你們誰能解釋一下嗎?”心想還有這麼一回事嗎……我怎麼不知道。
“第一個傢伙在二十一個小時之前拿着一把中古式的狙擊步槍進入酒店對面的大樓,似乎想對您不利,因此他現在正與一個大垃圾箱還有六百磅的水泥一道沉在舊金山大橋的二號橋墩下。”迪卡一邊吃着自己跟前的冰淇淋一邊頭也不擡的回答道:“第二個傢伙的話倒是很簡單,他拿着單筒望遠鏡在酒店外看了十三層大概四個小時,所以我將他丟到了郊外一座廢棄的工廠裡……對了,這是工廠的地址,如果沒有見財起意的流Lang漢的話,估計他還在與嘴裡的臭襪子做着搏鬥呢。”
“真是謝謝小弟弟你了,既然沒有誤會,我也就先走一步了。”林文琴倒是處事不驚的站起身,她從口袋裡掏出一百美元放到桌上:“這頓冰淇淋算是姐姐請客,兩個小弟弟可不能謝絕呢。”
看着眼前這個與以前的脾氣全然不同的林文琴,我有一種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還記得以前她因爲家裡有錢,而在我們這些普通人家孩子的跟前高人一等。
“等等,我們就不能再談一談嗎。”我看着桌旁的她。
“……談什麼,我跟你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談的。”跟中年男子對望一眼,在中年男子離開咖啡店過後,林文琴又坐了下來。
“爲什麼你會來做外勤,我記得你小時候家境很不一般……爲什麼要出來做這種隨時掉腦袋的工作。”我拿起咖啡杯灌了一口,雙份的記錄有時候真的是一種負擔。
“有人不是說過,這世上的有些事情總要有人來做的。”林文琴楞了一下,然後掩住嘴笑了起來:“你這個大文豪的記性也不怎麼樣嗎。”
“……沒什麼大文豪,你也別崇拜我,我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比較會玩弄文字的普通人罷了。”我撓了撓腦袋:“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小時候……你還在恨我,對吧。”
“嗯,如果說從一個弟弟的身份來看,我巴不得你去死纔好。”我看着林文琴:“但是現如今從一個國人的角度來看,我現在希望你一直活下去,而且還得活的好好的。”
“這話就不要說了,我們同批來的朋友到現在也就只剩下我……而且我也已經暴露了,估計回國的命令很快就會過來。”林文琴說到這兒看着我:“你想知道當我接到命令,發現目標是你的感覺嗎。”
“是不是在想終於可以報那一箭之仇。”
“……是啊,可是我也很不解,爲什麼你必須要死……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於是趙學軍……也就是現在還在二號橋墩的那個傢伙被選擇去執行這個任務。”
“那爲什麼現在又中止了。”
“兩個成員先後失蹤,讓我們感覺成本太高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變天了,你知道的,長江後Lang推前Lang,前Lang死在沙灘上,就是這麼一回事……。”林文琴說到這兒一臉的憊意。
“喔……我現在的成份呢。”
“愛國商人……”林文琴看了我一眼後繼續說道:“聽着真讓人噁心。”
“……的確讓人覺得噁心。”我笑了笑:“沒事的話,我得走了。”
“嗯,我也得走了,有些工作我得交接一下。”
一行四人走出咖啡店,我的車隊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而林文琴看了看車隊的尾巴,然後搖了搖腦袋。
“怎麼了。”
“只是很好奇,你當年真的就是靠賣豆漿冰淇淋積累的第一筆資金嗎。”
“你也看過我的傳記小說了對吧,千萬別被它給騙了,海南那個狗屁攝影出版社根本就沒有我的授權。”
貧到完畢,我鑽進自己的座車,而林文琴站在車門外看着我,悠久與趙榭恩。車窗上升到一半的時候,林文琴突然用手指敲了敲車窗:“陸仁醫,有一件事我得拜託你一下。”
“啊,什麼事,說。”我阻止了司機關上車窗的行動。
“如果我下個月回不了國,幫我去跟張亞逢道個歉……就說妹妹這麼些年一直沒跟她道過一聲對不起,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我看着眼前這個依然臉上微笑着的職業女性點了點頭。
“謝謝……”林文琴起身之前對我揮了揮手:“一路平安。”
“……嗯,一路平安。”
直到車子發動,直到我再也無法從後視鏡裡看到林家的姑娘,直到我的嘴裡嘆出一聲息……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的變化……真是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