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昏君不可置否，他知道牛冠的爲人，他就是個我行我素，站在雲端傲視衆生的“仙人”，就如同他那個幾百年前的老鄉李白一樣。
“你呀，都三十歲的油膩大叔了，還這個樣子！”
牛冠一愣，看着搖頭苦笑的朱大昏君，大概還沒有明白什麼是油膩大叔吧？
是呀，一轉眼十四年已過，你我都是中年油膩大叔了，朱大昏君似乎也有點感慨，輕輕放下手中的毛筆，揹着雙手，從御案後緩緩走了出來，信步走出了御帳。
他的御帳是設在一處風景優美的小山包的，因此可以“一覽衆山小”的美景，也可以將周遭正在熱鬧施工築城的景象收入眼底，更可以看來一對對西征軍將士和近衛軍將士往來巡邏維持治安。
牛冠也緩緩跟在身後，此間僅二人駐足遠望，不曾言語，但似乎都知道對方的心思，半晌之後，朱大昏君看到遠處正有一隊遊騎兵滿載而歸……
“效冠，你說咱兩到底能建立一個怎樣的帝國？又能給後人留下什麼？”
“呵呵，陛下。”牛冠卻是一笑，然後與朱大昏君並肩，半開玩笑道：
“我想並不是什麼人間天堂，對於普通的大明子民來說，實際上還不如陛下登基以前，雖然那時候大多數還要餓肚子，甚至還因爲天災人禍舉家流亡，最後能不能活一二都不好說，但是那畢竟是帝國的少數子民……
而現在，陛下要開萬世之霸業，自然需要將“圈禁”在幾分薄田上的農民調動起來，爲帝國的霸業前驅，南洋臣不知道，但是在蒙古，這十幾年中光是從甘、陝、山、川移民而來的農民中，僅僅是在漫長旅途中病死、累死、逃亡者…..不下10000之數。
十幾載與蒙古諸部的野人鬥爭又失去了30000多生命……纔有瞭如今大明在蒙古的34城（他們腳下正在築第三十四座城），說是城，還不如說是我們漢人驅使蒙古牧奴築的棱堡化小鎮……
依附於這些依山傍水的小鎮開墾了4000多萬畝輪耕莊園，可畢竟是少數人的，大部分人還僅僅是這些農場主的長工，雖然日子比過去好了百倍不止……至少現在每週人均10斤肉食、蔬菜不限，另外白麪管夠…….
而南洋，據我所知，各種瘴癘瘧疾叢生，尤其是緬甸、南洋諸島，陛下這些年利用陸續膨脹的海軍和海商圈佔了那些無主之島，到現在又讓多少帝國子民失去了生命？
20萬，還是50萬？”
他說着就是一聲長嘆，然後將目光轉向了白雪皚皚的天山山麓……而朱大昏君卻是苦笑，他這個穿越客原本以爲殖民是多麼簡單的事情，只要大力發展海貿、海船就能將他的子民運過去，然後就是順理成章的殖民統治了。
可沒有想到這些年，真是讓他大跌眼鏡，雖然從四川、重慶大量購置了青蒿、黃連等預防熱帶疾病的草藥還是讓近8萬人失去了生命——主要考慮到經濟成本，所以也沒有大量輸運，將近12年才輸運了30餘萬。
看來自己統治的帝國以前不是什麼人間天堂，現在也不是，或許將來更加不是，得益的終究是極少數人，相對於兩億多人口來說……
而這極少數人中，大明的顯貴之家就要佔去大半，剩下的纔是肯出去、敢出去闖的農、工、商的，前提是他們不被各種熱帶疾病、海盜、野蠻人……給殺死。
所以統治了這個舊帝國十幾年後，他才知道歷史上的大英帝國是多麼偉大，幾乎就是不可複製的存在……畢竟人家只是靠着以英格蘭爲核心的幾百萬人口取得世界帝國。
畢竟朱大昏君在穿越之時，整個世界的主導權還依舊牢牢掌握在大英帝國開創的世界帝國體系中的白人世界的燈塔國啊。
相比之下，整天關起門來沾沾自喜的某些大國，簡直不值一提，還動不動就提什麼老祖宗多麼多麼輝煌…….也不嫌丟人！
不過好在自己穿越了，也是個有容人之能的昏君，大不了照着大英帝國在歷史上走過的路走一遍就是了。
總比什麼摸着石頭過河的要好吧！
而要照着別人的路走，就要將自己那些“大一統下的常識思維”統統丟進垃圾桶……總之，就是怎麼叛經離道就怎麼來……
“朕知道”，朱大昏君並不生氣牛冠的直言不犯，事實上也從來沒有對她發過火，因爲他知道這個龐大的帝國裡，也就他纔敢跟自己說些實話……這會兒他卻莞爾一笑道：
“但是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而朕這麼做，當然也不是爲了什麼國家民族，這一是我們這些統治者爲了忽悠別人去做廉價炮灰的，朕爲的便是爲朕的子孫爭取上百個王冠……
而朕也支持你牛冠也爲你的子孫多爭取幾個王冠，西亞以西，你能讓你的多少子孫獲得王冠，朕一概支持……”
牛冠並不吃驚，因爲這在過去十幾年中，這位帝國的昏君不是與他在見面的時候聊這個就是在書信中暢談。
就在牛冠沉思的時候，朱大昏君卻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神情，似乎話中有話道：
“有些人，我們這些做統治者的越是對他們狠，他們就越是恭順，越是稱讚你的功績……”
他這話當然不是無的放矢，後世那些對豬尾巴朝戀戀不忘的包衣餘孽，整日吹捧什麼“糠乾盛世”，殊不知，他們所謂的盛世不過是建立在屠殺至少一億五千萬漢人之上的，只留下4000到4500萬左右的漢人，建立的所謂盛世…..
更加噁心的時候，這些幾千萬漢人的後代中還有一些被殖民統治秀逗的傢伙，還認豬尾巴朝爲華夏正朔和吹捧它們——這不就是認野人做祖宗嘛？
現在，自己橫空出世，不用死個一億五千萬漢人了吧，最多就是沒完沒了的折騰他們，而且還有很大的機率博得富貴，爲他們的子孫博得一個顯赫家世的機會。
而如果將他們圈在幾畝薄田裡，或者效仿秦制實行所謂的耕戰一體的“利出一孔”的制度，試問他們還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