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竣龍一臉不悅地伸出手，說：“那我同他握握手，謝謝他，算有禮貌了吧？”
寧正熙微笑着伸手過去，卻被他一把握在掌心裡，存心想要給他好看。
嗬，這父子二人十年沒見，想不到二人不但長相十分相似，就連給的“見面禮”都一模一樣。
寧正熙聽他說話語氣，知道他對自己尚存疑慮，心下早有提防，於是不慌不忙地捏回去。顧竣龍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卻死要面子咬牙一聲不吭。但是他陡然瞪大的雙眼還是出賣了他。顧安然急忙將手搭在二人手上，提醒道：“好啦，你們可以鬆手啦！”
顧竣龍借驢下坡，先鬆了勁；寧正熙也鬆開了手。
威廉姆斯大律師在一旁晾了半晌，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了。他用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對寧正熙說道：“寧少，你的事我全都辦妥了，我剩下的酬勞什麼時候能到帳？”身旁都是華人，他倒是挺會應景。
寧正熙說：“今天我就去安排匯款。”
“好。”大律師禮貌地點點頭，“那你們接着敘舊，我不打擾了。”
“我送你。”寧正熙向顧安然遞了個眼色，又看了看顧敬天。
顧敬天點頭默許。寧正熙這才同威廉姆斯一道走了出去。
在一旁的顧竣龍看在眼裡，上前對父親說：“爸，這小子挺有意思的。”
顧敬天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威廉姆斯率先甩出了話題：“寧少，我知道你想問我怎麼能這麼快把事情解決的，甚至都不用過庭。”
寧正熙呵呵笑道：“是啊，我的確很好奇。”
“那你有想出來我用的什麼辦法嗎？”他很是得意地望向他。
寧正熙抿着嘴微微一笑：“這個我真想不到。”
“其實答案很簡單。”威廉姆斯說，“我用你給我的那筆佣金的十分之一拿出來收買了替死鬼。”
“替死鬼？”寧正熙心中一緊。
“對啊。”
大律師頗爲得意地說，“看在咱們合作這麼愉快，我也不妨教你一招。其實這種涉毒的案子最好打了，因爲這種案子的證據實在很難找，就算在當事人身上發現了毒品，也不能證明他在販毒，他可以聲稱自己只是買來供自己吸的。如果沒有其他證據，按照疑點利益歸被告的規則，當事人極有可能判無罪。不過這次涉及到人命，麻煩就大一些。如果真要上庭，我都不敢打100%的包票說一定會贏。但我既然收了你的錢，向你保證他們兩兄弟都沒事，那只有用收買替死鬼這招了。”
寧正熙隱隱覺得此法不妥。他停下腳步，正色道：“威廉姆斯先生，你有你的行事手段，這點我不干涉。但找替死鬼這招，其可靠程度有多少，誰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萬一他在上庭後翻供，那豈不是更大罪？！”
威廉姆斯自信滿滿：“寧少，你太多慮了。三十萬美金，對於很多美國人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了。我讓底下人把消息放出去，不到一天就有超過五個人前來報名。我做了下挑選，最後選的那個替死鬼是個有老婆孩子的。”
“有老婆孩子？！”寧正熙忍不住叫了起來，“他有家人你居然還讓他去頂罪？他很有可能會被判極刑的！”
“誒，寧少，你別誤會。我之所以選他，是因爲只有這樣的人才更可靠。他們不會因爲怕死而當庭翻供。道理很簡單，犧牲他一個，他的老婆孩子下半生的生活就有了保障。我這是在做善事呢。更何況他有自首表現，法官在量刑的時候也會輕判的。說不定他坐個五年牢就能假釋出獄，只要表現好，一年之內不再犯案，他的刑期會減少很多。這樣在他有生之年還有機會和妻兒團聚。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案啦！”
威廉姆斯一頓慷慨陳辭結束，徑自鑽進車裡，對他揮了揮手：“寧少，跟你合作很愉快。再見。”
“等等！”寧正熙突然叫住他，“我可不可以拿到那個替死鬼的資料？”
威廉姆斯眯縫着眼衝他狡黠地一笑
：“沒問題。這次免費爲你提供。”
寧正熙說了聲“謝謝”，拍了拍車門。司機便一踩油門，飛馳而去。
顧安然在家裡等了很久，也不見寧正熙回來，不免又開始心神不寧起來。趁人不注意，她忍不住追了出去，一看究竟。卻不想，一出門，便遠遠看到寧正熙正立在大鐵門後，看着手機。他神情凝重，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又是什麼事困擾住了他呢。
“正熙！”她衝他大聲喚着，迎面向他飛奔而去。
寧正熙擡起頭來，努力對她微笑着，但即便是這一臉溫暖的笑容，也無法撫平她心中的擔憂。
“出什麼事了？”她問。
寧正熙嘆了口氣，還是把大律師的“結案方法”向她講述了一遍。
聽完他的話，顧安然的臉色也變得不好了。
“他怎麼能這樣做……”她喃喃着，“我還以爲他們這些上等人士不會有這種卑劣的手段……”
“算了。”寧正熙安慰道，“事已至此，我們也無力挽回了。威廉姆斯剛纔把那個替罪羊的資料發到了我的手機上。我在想，要不要到他家裡去，看看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原以爲顧安然會一口答應，卻不想，她竟一臉堅定地說：“不要！”
“爲什麼？”他頗感意外。在他心目中，她可一直都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顧安然似看出他的疑惑，定然道：“善良不等於愚蠢。之前辛西婭的事已經是個很好的教訓了。若不是她出賣我在先，我也不會在那個人面前理屈詞窮。我哥哥說得對，升米恩鬥米仇，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遍。其實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命運，所有的命運，都是人們自己的選擇。路是他自己挑的，我們就算覺得惋惜也罷，無奈也罷，也不能左右他的抉擇。所以，還是算了吧！”
寧正熙點點頭，心悅誠服。他欣然而笑：“好，那就聽你的。這件事是威廉姆斯自己辦的，就讓他做好一切善後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