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伯博士的表情此時非常的詭異，是一種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的人就想要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表情。
剛纔庫伯博士已經打電話給自己在交易中心的朋友問清楚了，那4000多億的資產之所以被鎖住，是因爲這些資產此刻其實已經處於被借出去的狀態，或者說是被空頭給買走了。
雖然早就已經猜到了，可能是這樣的結果，可是當自己親自確認之後，他還是感覺渾身瑟瑟發抖。這些人膽子怎麼這麼大，居然敢瞞着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
雖然說將自己手中的股份和證券抵押給空頭，換取每個月豐厚的利息，是整個投資行業私通見慣的事情，也是合法的事情，更是高盛自己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但是庫伯博士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就下過嚴令，和次級貸款相關的資產絕不能夠交給空頭，否則就會出現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當庫伯博士準備賣掉這些資產跑路的時候，卻發現資產已經被凍結了，根本無法交易。
所謂的空頭交易之前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就是有些投資人覺得未來某個股份應該會暴跌，於是他們就用資金抵押的方式，從一些金融機構手中借來了相應的股份，然後將這些股份全都賣到市場中去，換成現金。
而等到市場真的開始下跌，股價下降，那麼只要在借貸合約到期之前，用更少的資金將這些賣一個股份給買回來，還給機構，如此一來交易也就結束了，投資人能夠賺到其中的一筆差價。
而因爲借貸需要支付高額的利息，所以機構什麼都不做，就可以白賺一筆利息，這也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很顯然，高盛手中的這些資產，都被人給借出去玩空頭去了，也就是說現在這些證券也好，股票也好，其實根本不是在高盛自己的手中，而是被人給借走了，高盛當然無法操作這些資產了。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這些證券和股票都已經被借走了，那爲什麼還在高盛自己的賬戶上面呢？
這就涉及另外一種只有在米國纔有的投資方式了，叫做裸賣空。
裸賣空，顧名思義，一聽就是一種非常暴力的方式。
所謂的裸賣空，就是不需要實際借出股票，只要你在證交所進行登記，就可以在沒有股票或者證券的情況下，直接就在市場上賣出去，只需要在約定的期限之前，用錢將相應的股票都給重新買回來，這樣就完成了一次裸賣空交易。
怎麼樣？聽上去是不是就是非常的暴力和不可思議，沒有股票就能夠在市場上狂賣，這已經不是借雞生蛋了，這是借空氣生蛋來着，當然這種操作在米國偏偏是合法的操作。
當然了，米國的證券監管部門也不可能一點保底措施也不搞，如果一家想要搞裸賣空，那就還是有一個步驟需要去做的，那就是需要找到相應的股票和證券做爲擔保，才能夠這樣玩下去。
比如你要憑空拿出十萬股的某股票出來賣空，那就需要想辦法弄到十萬股的相應的股票做爲擔保，這樣一旦出現問題，還有十萬股在這裡，也算是有個保底。
這樣做看上去像是多此一舉……其實也確實是多此一舉，因爲就算對方投資失敗，血本無歸，十萬股根本拿不出來。但做爲擔保方其實只需要支付一點點的違約金，就可以安然解套。
相反，做爲拿出股份幫助他人進行擔保的報酬，擔保方可以得到更多的交易費用，一般都是違約金的兩到三倍左右，所以給這種裸賣空做擔保是穩賺不賠的事情，完全沒有任何的損失。
大家看到這裡可能覺得奇怪，這擔保既然不會扣除股票，那爲啥還要搞這樣的擔保呢？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嗯，其實就是脫褲子放屁的意思，主要是因爲當初華爾街想出裸賣空這種創新的金融工具的時候，被很多股民，乃至整個米國上下的反對。
於是當時華爾街就想出了這麼一個脫褲子放屁的手段出來，假裝有人做擔保來保底，不會傷害到普通股民的利益。
但私底下其實通過種種複雜的規則，變成了擔保只是需要支付一點違約金的褲子而已，欺騙普通投資人的手段罷了，就是一層遮羞布而已。
當然了，這種擔保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代價，付一點點的違約金之外，就是在裸賣空的時候，這些股票和證券都要被凍結在賬戶裡面，無法交易，也就是高盛目前面臨的狀況。
換句話說，有其他人在玩裸賣空，要賣空這些次級貸款相關的股票，然後讓高盛的這些股票和證券去做擔保，從而將高盛的這些資產給鎖了起來，根本無法動彈。
“先生，情況已經調查清楚了！”幾個小時之後，秘書瑟瑟發抖的回到了庫伯博士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是誰幹的？”庫伯博士聲音冰冷的如同南極一般。
“是公司的運營部門的負責人科若比，還有技術部門的負責人真維斯，以及……”這位秘書一口氣爆出了20多個名字，幾乎涉及了高盛集團將近1/3的高層管理。
“科若比？”聽到這個名字，庫伯博士整個人忽然一陣搖搖欲墜。
因爲這個科若比就是自己之前的貼身大秘書，在完成了歐洲之行之後，立下了大功的他，就被安排成爲了高盛運營部門的負責人，全力掌控整個高盛的資產運營工作。
因爲科若比在自己身邊已經呆了10多年的時間，他也算是庫伯博士親手培養起來的心腹之一了，擁有強悍的能力，以及對自己的忠誠，所以庫伯博士纔會讓他去掌管如此重要的核心部門，沒想到這一次帶頭坑了自己的居然是他。
“他具體是怎麼做的？”庫伯博士問道。
“是，大概在25天前的時候，有機構找到了科若比，提出希望由高盛進行擔保，進行一次裸賣空的交易。因爲對方給出的月息高達2.4%，科若比認爲有利可圖，無法拒絕，所以就答應進行擔保。”
“同時代表公司和對方簽訂了擔保合作協議，因爲這是一場裸賣空的擔保協議，而且所有擔保資金都由對方負責，在公司內部沒有任何的資金調動，只是需要有人代表公司籤個字而已，所以科比若可以完全避開財務部門的監控，代表公司和對方簽訂了合作擔保協議。”
“不過他知道，唯一的麻煩，就是一旦擔保合作協議簽訂，那在軟件上就會顯示這些資產處於被鎖定凍結的狀態。同時您在公司內部下達了嚴格的命令，不允許這麼做，於是他就夥同了技術部門負責人等人，利用私底下篡改公司軟件數據的方式，讓公司的軟件上無法顯示這些資產處於被鎖定的狀態。”
“這就是整個過程！”秘書快速的把情況給說明了一遍。
“就這麼簡單？”庫伯博士聽完之後，表情更加的難看了“你是告訴我，這傢伙只是代表公司籤的字，然後再篡改一下軟件的數據，就直接瞞過了公司所有人？”
“不，是瞞住了公司所有人，而是所有有可能發現問題的高層串通在一起，然後再壓制所有的下屬，就可以瞞住整個事情了！”秘書說道。
“伱直接說，他的這種手段可以直接瞞住我就對了！”庫伯博士臉上的表情已經糟糕到了極點，感情自己是從頭到尾被瞞住的那一個。
“這麼點時間就把事情調查的這麼清楚，還真是難爲你了！”庫伯博士忽然看了這位新任秘書一眼，心裡琢磨着這個秘書是不是也在騙自己，這麼複雜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面就調查清楚？
“先生，事情不是我調查出來的，而是科若比先生自己坦白的，科若比先生一直待在這個辦公室裡面沒有離開，我一到，他就全部坦白了。他現在就在外面，您是否要讓他進來？”秘書道。
“他進來，你出去！”庫伯博士咬着牙齒說道，秘書飛快的點點頭，然後前任秘書科若比就走了進來，整個辦公室裡面就只剩下這麼兩個人了。
“科若比，我沒有想到呀，你的手段可以把我瞞的死死的，你厲害呀！公司總共構建了十幾層的信息安全網絡，就怕出現像你這樣欺上瞞上的傢伙，結果你居然把我瞞的嚴嚴實實的，你真的厲害”見到科若比，庫伯博士就這般稱讚道。
“這不算什麼！”科若比搖搖頭“首先整個擔保協議接觸的部門並不多，只要和這些部門的負責人達成了一致，就可以隱瞞下來。”
“其次，公司固然有十幾層安全架構，看上去是任何人都無法隱瞞任何事，那因爲涉足的人太多了，任何人都有權利阻攔信息的傳遞，你只需要整個架構上有那麼一兩個人阻攔，那就可以擋下許多信息。”
“其實基層有上百封舉報我的郵件，但都被幾個人給攔了下來。”
“作爲您10多年的秘書，這些公司架構上面的問題，那我這秘書就真的白當了！畢竟最終所有落到您手裡面的情報都是由我接收的，我當然知道這些情報從何而來，又如何擋住這些情報！”
“……”庫伯博士的表情有些慘白，他沒有想到，設計出來的這些規章制度，種種限制，似乎反而困住了自己。
“那我的總裁舉報郵箱呢？這是可以直接向我舉報的郵箱？也被你給擋住了？”庫伯博士忍不住問道。
“這個倒沒有，畢竟根據您定得制度，我也沒有權利打開這個郵箱的，天底下只有您一個人有資格打開您的這個郵箱！”科若比道。
“那你不怕有人在這裡投訴嗎？”
“這個我還真不怕！”科若比忽然笑了出來“跟了您10多年，我還從來沒有見你打開過這個郵箱哪怕一次。我瞭解你，你根本就不把普通員工放在眼中，您甚至還把這種普通員工進行舉報的行爲視爲叛徒和刺頭分子，我有什麼好怕的？”
“……”庫伯博士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