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暮雲心中對姜嬰寧完全變了想法。
本來今天壽宴上發生的事兒，讓他覺得這個十歲的小丫頭簡直漂亮又機敏，自己絕對撿到寶貝了。
可此時聽了柳綿綿的話，他覺得姜嬰寧是陰險、歹毒，只可惜自己還必須娶她。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同情柳綿綿也同情自己。
一開口聲音也柔和了幾分，“綿綿妹妹，快別哭了，哭的我心裡難受。”
柳綿綿適可而止的擦乾了眼淚。
這些年，她早就學會了如何更好地使用自己的柔弱和眼淚，特別是面對男人的時候。
她輕輕扯了扯嘴角，那雙含淚的眸子裡露出一點喜悅。
“我沒關係的，早就習慣了，只要世子哥哥別誤會我就好了。”
柳綿綿此時的表現，極大的滿足了燕暮雲作爲男人的虛榮心。
讓他格外驕傲，甚至認定眼前的小丫頭真的很喜歡自己。
燕暮雲輕笑了一聲，不再趕柳綿綿離開，甚至還跟她開起了玩笑，“你倒是容易滿足。”
“我是不是太傻了？”柳綿綿眨着眼睛看着燕暮雲。
面前的小丫頭看着是那麼懵懂和天真，讓人格外容易心疼。
“是，傻丫頭。”燕暮雲果然一臉寵溺。
柳綿綿心裡高興極了，她的目的達到了，便不再留戀。
“世子哥哥，我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解釋一下，現在你知道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說着便開始一臉遺憾，“晚膳，我就不去壽安堂給嬰寧妹妹添堵了，你好好陪陪她。”
燕暮雲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一聲，“好。”
柳綿綿立刻又貼心的說道，“世子哥哥應該喜歡嬰寧妹妹，她人漂亮又聰明，還深受寵愛，所以即使有什麼任性和淘氣的地方，也請世子哥哥別放在心上。”
燕暮雲沒說話，心中卻越發覺得眼前的丫頭人美心善，甚至不由得想，如果柳綿綿是嫡小姐就好了。
兩人很快分開。
晚膳的時候，柳如煙來找燕暮雲，帶着他一起往壽安堂去。
“怎麼樣？對住處還滿意嗎？”柳如煙隨口問起。
“很好，讓大夫人費心了。”燕暮雲表現的很謙和有禮貌。
“那就好。”柳如煙笑了笑，“我還擔心離秋水軒太遠，你會不高興呢。”
“怎麼會呢？”燕暮雲忙搖了搖頭。
“我想去看嬰寧妹妹的話，多遠都不會嫌遠，而且能讓我住進侯府，我已經很高興了。”
“燕世子可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柳如煙說着還輕輕嘆了一口氣，“希望嬰寧不要辜負你。”
作爲姜嬰寧的母親，竟然這樣說自己的女兒。
燕暮雲瞬間就愣了一下，這姜嬰寧到底是惡劣到了什麼程度？
他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大夫人過譽了，而且嬰寧妹妹看着乖巧又可愛，我還擔心她會不滿意我呢。”
“怎麼會呢？燕世子無論是相貌還是品行、出身都是佼佼者，嬰寧怎麼會看不中？你放心好了。”
柳如煙說的是心裡話，姜嬰寧憑什麼看不上燕暮雲？
除非心裡想着嫁到宮裡去，但是根本不可能。
這姜嬰寧確實命好，雖然沒了公主的身份，但是在侯府受盡寵愛，皇后娘娘這個親生母親也處處爲她着想，能嫁到燕王府已經是極好了，京都多少貴女都羨慕死了。
兩人一路閒談，很快便到了壽安堂。
“見過母親。”柳如煙衝老夫人笑了笑，見姜嬰寧和姬鍾離都在，她又招呼道，“嬰寧果然在這兒，暮雲不用去請了。”
燕暮雲跟在後面，立刻恭敬道，“暮雲見過老夫人。”
他又一臉開心的看向姜嬰寧，“嬰寧妹妹，我下午去秋水軒找你，丫鬟說你睡覺了。”
“嗯。”姜嬰寧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
她又繼續跟旁邊的姬鍾離說話，“離哥哥，雪山上的雪真的淹沒你的膝蓋了？”
“嬰寧！”柳如煙在一邊聲音有些嚴肅的響起，“燕世子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一點沒有禮貌？”
姜嬰寧太瞭解柳如煙的路數了，眼皮都不擡的說道，“我說嗯了呀，燕世子沒聽見嗎？”
“聽見了。”燕暮雲尷尬的不行。
他賠笑的坐在了姜嬰寧和姬鍾離旁邊，“你們在聊什麼？”
兩人沒說話，他只好繼續自言自語道，“雪山嗎？離兄去過雪山？”
“去過一次。”姬鍾離看了一眼對面的姜嬰寧。
小姑娘雖然低着頭，但是相處這麼久，他能感覺出來她很煩躁。
現在很討厭燕暮雲？是因爲夢中燕暮雲辜負了她？
姬鍾離垂下眸子。
前一世，燕暮雲確實是辜負了姜嬰寧，這一點，他很清楚。
其實姬鍾離不太明白，爲什麼他會對姜嬰寧前世的很多事都記得特別清楚。
他們明明交集不多，甚至說過的話都少的可憐。
可關於她的每一件事，他此時都清晰的記得。
他記得，姜嬰寧作爲侯府嫡女，竟然罔顧身份，不理會任何人的勸阻，跟柳綿綿一起嫁給了燕暮雲。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姬鍾離很驚訝，沒想到記憶中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姑娘竟然一轉眼嫁了人，而且是以這樣屈辱的方式。
但是那時候他很忙，剛從威虎軍出來進入朝廷，他必須拼盡全力爬上去，所以姜嬰寧這三個字又很快拋在了腦後。
再聽到姜嬰寧三個字，竟是這小姑娘爲了懷上燕世子的孩子，給燕世子下了藥，結果鬧得滿城風雨，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姬鍾離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故意讓轎攆經過燕王府。
看着那高高的城牆，他甚至能想象出小姑娘在裡面哭鬧，他覺得胸口悶極了。
最後一次見到姜嬰寧，是在死牢裡，記憶中那個鮮活豔麗的小姑娘渾身血污，被幾個哥哥圍在中間。
後來，她發現了他，便哭着抱住了他的腿，求他救救侯府的人。
姬鍾離一向冷血，而且那時候他與太子一夥，深刻的知道侯府的人都得死，所以他無動於衷。
他是個極度愛乾淨的人，那時卻不知怎麼的，竟然不理會那些血污，親手抱起了姜嬰寧，將她送出死牢。
姬鍾離記得自己想把她帶回去，可一路上，就聽見小姑娘嘴裡一直唸叨着燕王……燕王，他只好無奈的將人送回了燕王府。
前世，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死的，只是有一次夢見了老夫人。
在夢裡，老夫人罵他不守信用，他醒來叫人去查，才知道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