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世道可笑的緊。
過去是朋友,現在要生死相對,而且出手決不留情。
巫策化作一道電芒,縱橫穿錯,滾滾青氣盤旋,青棺一層一層的壓下,轟的離歌,龍戰仙,魅兒連連後退。
瘋狂起來的巫策太可怕了!
只是轉眼之間,死在他手上的血獸就超過了幾十只,鮮血染紅了地磚,那些城中的居民早就驚呆了,瞪目結舌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事,只能顫抖着嘴脣,跪在地上,朝巫策磕頭,口中唸誦着:“天帝萬壽,天帝慈悲。”
只是這世道哪兒來的那麼多慈悲?慈悲又有何用,說到底是靠拳頭說話。
隨着巫策的殺戮,場中的血獸開始驚退!
眼前這個生靈太強大了,哪怕它們智慧有限,也感受到了恐懼,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只需外界的刺激得到一定程度,便會出現,很不幸…這些血獸崩潰了,翅膀一抖,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吼叫,便開始如潮流般退去。
然而巫策卻不想放過這些孽畜,一頭白髮在風中搖曳,雙手連連揮舞。
一道道青棺落下…
帶起不計其數的生命,他在燃燒生命,爲這些底層凡人討一個公道,這一刻功德寶塔轉的咣咣響,發出了聲音來。
功德寶塔雖然能轉化長生壽,但也不是永無止境,它中間需要一個過程。
現在…就有點跟不上了。
天地落下數道身影,四大仙城中隱藏的高手出現了,可惜不是來阻止血獸逃跑的,反而是來阻止巫策的追殺。
其中一人,便是他見到過的青蓮境的高手,冷月禪師,
他握着佛杖,臉上寫滿了慈悲。
“巫策,何苦呢?放下吧…不要徒造殺孽了!”
“萬物皆土狗,我等在天地之間爭渡,終歸要犧牲一點東西的,你與我青蓮境的恩怨暫且不論,今日只要你退去,我們便不找你麻煩。”
………
佛門除了精通逃禪之法,還會口綻蓮花,巫策根本不相信他們會放過自己,所謂的放過,只是忌憚自己強大的實力。
屠刀不能落手!
落手便是失去生存的保障!
那些城內的底層居民神色裡很是惶恐,這一刻真的擔憂巫策會放棄他們,然而在這種場面下他們能說什麼?
一羣可憐的螻蟻,有什麼話語權?
在這天地之間,他們是最無辜,最可憐的爬蟲,誰都可以捏死?
或許就連真正慈悲的帝尊,也無法改變這種局面,見到了,也只能嘆一聲:“悲。”
然而巫策卻不能坐視不理。
坐視不理違背了他的道。
視而不見違背了他的律。
“天地悠悠,我只餘一顆人心在這紅塵中掙扎,還請諸位莫渡。”巫策臉上浮現堅毅之色,手臂上安上了玄荒盾。
小仙鶴和他合二爲一,無雙火法化作血紅色的鎧甲,在黑夜裡璀璨奪目。
這時候的巫策就像一位仙帝,神威赫赫!
沒有人可以忽視!
“巫策,你是鐵了心要和我們一宮一島一山一城做對是吧?”冷月禪師寒着聲音道。
巫策掃了一眼他身側的強者,氣息上無不是位列六劫。
顯然,全部是一宮一島一山一城的人。
這些人之前不出現,只是認爲巫策不會鬧的太過分,直到巫策要追殺退去的血獸
時,他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麻煩,這些血獸都是他們賴以生存的資源,怎麼能容許巫策屠戮?
對他們而言,底層凡人的性命根本沒有那麼重要,能夠成爲這些怪物的養料,便是他們的榮幸所在。
“巫策,不要自誤,你有些手段,但在我們面前還不夠看。”
“現在血蝠靈也已經退去了,再入侵也是五年以後,你也可以罷手了吧?”
那些仙尊勸道,仍在做最後的努力。
龍戰仙,離歌,魅兒等人笑的十分邪異,全部漠然以對,在等着瞧巫策的笑話,在他們眼中,現在的巫策真的很可憐,落入衆人的包圍圈內,就像案板上的魚肉,再掙扎也是餘生的喘息。
“你們說的對,五年後,這些雜碎還會捲土重來。”
巫策語氣森冷,讓衆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那我就平定葬山,將血蝠靈全部屠光,我看你們還拿什麼煉丹。”
“巫策,少說大話,能渡過仙海再說。”冷月禪師道,壓根不認爲巫策有能力渡過仙海,只是在這兒說大話罷了。
巫策用實際行動迴應了他們,直接縱身躍起。
仙海縹緲,在黑夜裡霧氣滾滾。
月色落下,彷彿穿上了一層美麗的紗衣,然而其中隱藏着無盡的危險,那些死去的執念在悲哭,在徘徊,任何試圖渡過這一片海的生靈都將被拽下水,從此陪伴他們在苦難的回憶了掙扎。
直至萬劫無法超生。
但這一日,在四大仙城所有人的凝視下,卻有一個年輕人,以大無畏的姿態去渡仙海。
他的背景瘦削,並不高大,卻有山一樣沉默的力量。
他進入海中,沒有帶出任何聲音,可是身上卻流轉着清冷的仙光,如一輪明月,照亮這一片天。
照亮這一片仙海。
“他…真的去渡!”
“真的不怕死!”
這些人包括冷月禪師在內全部神色一變,他們無法理解巫策的作爲,身爲仙尊,難道不是爲追求長生極致而努力麼?爲什麼要去做這麼冒險的事情,葬山之中確實有寶物,然而也要有命拿呀?
古往今來,多少極致強者,隕落在這一片地域中!
葬山是名副其實的葬區呀!
“這個年輕人太剛硬了,老夫斷然他渡不過仙海,便會隕劫。”
“可惜了,本來是一個好胚子。”
“不懂隱忍,無望極致長生,命也…散了吧,就這樣吧。”
……
這些強者議論完後,便各自散去,卻是沒有再看仙海一眼。
或許在他們眼中,巫策已經是一個死人。
或許在他們眼中,巫策只是一個過客,偶然驚起波瀾,卻註定平淡收場。
這一切巫策並不知道,或許說他根本不在意,此時他在仙海中跋涉,目光注視着遠方的那一片山。
山在他眼裡,像墨一樣清晰,卻又像水一樣很淡。
隔着一片海,彷彿無法跨越,便是千山萬水,萬世萬界,因爲仙海中無數的執念正在拽着他的身軀,越來越重,越來越沉,像一顆顆石頭堆積在他身上,他每擡動一下步伐,就像揹負着一座山。
巫策走的無比艱難和緩慢。
那些底層的凡人默默的望着他的背景,眼中熱淚盈眶,這塵世之間,或許也只有這個年輕人願意爲他們出口。
不知道是誰帶頭,一片又一片的人潮跪了下來。
就在廢墟中。
就在火焰裡。
他們唸誦着塵世之間傳頌久遠的歌曲,那是祝福和感贊。
這些生靈不知道巫策的名字,他們只見到了他如山如帝的一面,又聽見他口言道律,爲了以示尊意,於是稱其爲道尊。
自此,道尊之名在今夜傳頌天下。
巫策在仙海中渡,不能回頭,但他眼角的餘光仍能窺見一道又一道燭火在身後搖曳,默然的嘆息:“誰言付出沒有回報,塵世之間,越是卑微,越是懂得感恩。”
沉重的步伐,在這一刻彷彿注入了新的力量。
巫策飛速的前進,任由那些執念在咆哮,在怒吼,但卻擋不住他所向無前的身影。
這些執念有些死去很久,有些死去不久,他們被仙海中的力量束縛,沉淪在此,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心中留下的只是怨。
巫策看了一眼前方無有窮盡,密集如山的念靈,嘆道:“仙海難渡,不在海深,不在海闊,在於念劫無有窮盡。”
“所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吧。”一道聲音從海域中楊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