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煒無心移步走到正面,才發現攤主竟是郭蘭蘭。郭蘭蘭半蹲着,幫那幾個女孩挑選飾品。飄逸的烏髮垂掛下來,遮住了她的半邊臉。她伸手將遮着臉的秀髮往後捋了一下,繼續給客人介紹着什麼。郭蘭蘭捋頭髮的動作很優雅,以至於讓李明煒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個精美的洗髮水廣告片。
這郭蘭蘭到底什麼來歷?這麼漂亮一姑娘,應該是公司白領。不過,又有點不太像,因爲她的穿着很樸實,倒有點村姑的味道。報紙上有不少報道說,一些都市白領厭倦了壓力巨大的打工生活,放下身價,擺攤做小本生意。或許郭蘭蘭就是這樣的都市女性吧。李明煒想。
李明煒躲到郭蘭蘭斜對面的一棵樹下,靠着樹幹遠遠地看着郭蘭蘭。那棵樹正好處在風口,陣陣微風吹來,涼爽宜人。正因如此,那棵樹附近有不少家長帶着孩子在玩耍。樹的右邊原本有一杆路燈的,但燈沒亮,估計燈泡燒了。沒有燈光,樹的四周光線較暗,因此,站在郭蘭蘭的位置,如果不用心看,根本看不清樹下的情形。郭蘭蘭一直專心於買賣,估計根本就沒留意這邊的情況。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一陣狂風席捲而來,樹葉、紙屑被捲到半空,沙沙地翻飛。風剛一起,人們便作鳥獸散,各自尋找避雨的場所,包括幾個正在挑選飾品的女孩。眨眼間,那片空地唯有郭蘭蘭一人手忙腳亂地收拾攤子。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身影左右晃動。
一聲悶雷響過,雨便下起來了,先是很稀疏地滴落,然後傾盆而下。郭蘭蘭罩在茫茫大雨中,竟不逃跑,仍在左撿一個右撿一個地收拾攤子。
李明煒一個箭步衝過去,彎下身子,幫郭蘭蘭把鋪在地上的塑膠布捲起。
“你幹嗎?”
郭蘭蘭見是李明煒,大聲怒吼道。
李明煒不回答她,將塑膠布連帶上面擺放着的飾品捲起來,塞進袋子裡,拉着她,朝附近的一小賣部跑去。
剛跑幾步,嘩啦啦的雨聲中,只聽見郭蘭蘭大喊道:“我鞋掉了!”想掙脫李明煒去撿鞋。
“雨太大,別撿了!”李明煒大喊道,沒有鬆開郭蘭蘭的手。
兩人跑進小賣部,均已渾身溼漉漉。
李明煒抹了一把雨水,問道:“你沒事吧?”
郭蘭蘭白了他一眼,將臉別過一邊,不理睬他。她穿的衣服較薄,早已被雨水打溼,透明膠布似的貼着肌膚,苗條的身材更加苗條,白嫩的肌膚也若隱若現。
“怎麼,還記恨我啊?這麼小心眼!” 李明煒笑道。
郭蘭蘭嘴巴翕動,卻沒說話,突然又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輕輕地擡了擡腳,一副痛苦狀。李明煒低頭一看,郭蘭蘭左腳踩着的地面一片殷紅。
“你腳怎麼了?”李明煒心頭一緊。
“誰要你把我拽得那麼緊?害我光着腳跑,腳底都被石頭劃破了!” 郭蘭蘭扭過頭,怒道。
“我送你上醫院!” 李明煒沒想到自己好心竟害郭蘭蘭受了傷,急道。說着,伸手去扶郭蘭蘭。
郭蘭蘭一把將他推開,低喝道:“走開,你幹嗎!”然後瞥了一眼旁邊的人。
李明煒這才注意到,聚集在小賣部裡躲雨的人都看着自己。
李明煒心裡擔心郭蘭蘭的傷勢,顧不上那麼多,催促道:“身體最要緊,你別那麼倔行嗎?”
李明煒說話的聲音很大,儘管雨聲喧譁,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楚。
小賣部老闆探出頭來,說:“外面下雨那麼大,還打着雷,你怎麼送她上醫院?我店裡有創可貼,要不,你先用創可貼給她貼着,等雨停了,你再送她上醫院?”
沒等郭蘭蘭表態,李明煒掏錢買了一副創可貼。
李明煒撕開塑料膜,蹲下身子,說:“你把腳擡一下!”
郭蘭蘭猶豫了一下,把腳擡了起來。李明煒抓住她的小腳,抹去腳底的雨水與泥土,將創可貼貼了上去。
“還疼嗎?”李明煒起身問道。
郭蘭蘭丟給他一個白眼,把臉扭過一邊。她臉上掛着雨珠,幾縷溼漉漉的頭髮黏在潔白的臉蛋上。
“對不起!我是怕你淋雨感冒,一心只想拉着你躲雨,沒想到害你受了傷!” 李明煒瞄了一眼旁邊的人,放低聲音說。
郭蘭蘭回過頭,不滿地說:“你能不能不說話?”
李明煒自覺沒趣,只好緘口。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雨便停了。被大雨沖刷過的空氣,格外清新,還夾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躲雨的人紛紛離開小賣部。地面上,高處的水不停地往低處流,映着昏暗的燈光,一閃一閃的,像是掉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郭蘭蘭邁出左腳輕輕地貼着地面,眉頭緊蹙着。李明煒知道她腳傷得不輕。
李明煒說:“我送你上醫院!”
郭蘭蘭冷冷地說:“不用了,小傷而已,過幾天自己會好!”
這傷要是擱李明煒,李明煒不會往心裡去。小時候的他非常頑皮,爬樹下河沒少受傷。只要是小傷,忍幾天,傷口結痂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但郭蘭蘭跟她不一樣,她畢竟是個女孩。
“那怎麼行?”李明煒勸道:“不上醫院包紮一下,萬一傷口破傷風,麻煩可就大了!我還是送你上醫院包紮一下吧?”
郭蘭蘭說:“上醫院可是要花錢的,你願意給我出醫院費?”
“那沒問題!”李明煒說。
郭蘭蘭譏笑道:“算了吧,像你這種嗜錢如命的人,會捨得給我出醫藥費?我纔不信!”
“我什麼時候給你這麼壞的印象了?”李明煒苦笑道:“要不這樣,我把先把錢給你,到了醫院,你來付醫藥費?”
郭蘭蘭說:“不用了!反正是小傷,不會有事的!”
李明煒說:“小傷也可能發展成大傷,你還是上醫院清洗一下傷口吧?”
郭蘭蘭怒道:“你這是詛咒我呢?”
李明煒苦笑一聲:“你到底要怎樣才能相信我?”
郭蘭蘭說:“那要問問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