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波出國後第一次回國,傅靖以就跟她商量着去給江華成掃墓,無波既愧疚又感動,作爲女兒的她,都沒想起要告知亡父一聲,倒是傅靖以這個當女婿的先想到了。
“你拜拜你爸也好,他生日也快到了。”傅明心幽幽道。
傅明心之前一直沒讓無波去祭拜江華成也是被迫的,當初她和江華成的婚事兩邊父母都反對,傅家這邊不必多言,江家那邊則是因爲江華成分配到外地,如果還娶一個外地媳婦,那這個小兒子就算是嫁到人家家裡了,因此特別不願意,後來江華成出事後,骨灰當然要送回江家那邊,江家父母對傅明心的怨言更大了,覺得是傅明心剋死江華成的,就想帶無波走,不想留給傅明心。
傅明心已經沒有了丈夫,怎麼還能失去女兒,直接就跟江家鬧翻了,那邊來人搶孩子的,都被她打跑了,從此就不相往來了。
後來傅明心打聽到江華成的墓地,偷偷地去祭拜幾回,每次都避開了江家人。
無波這才知道傅明心的苦衷,而這樣的苦衷讓她心裡很是苦澀,雖然她從來沒見過爺爺奶奶,沒什麼感情,但發生這種事誰不會高興得起來。
傅靖以問無波怎麼打算,無波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只是去掃墓就好了,至於爺爺奶奶那邊,想來那麼多年都沒想過要聯繫她,大概也忘了她了,就這樣吧。
傅靖以對親情的感覺就是有最好,沒有也不強求,因此對無波的決定自是支持的,反倒是傅明心聽了無波的決定後自責不已,都是她的不是,讓無波陷入這樣不孝的境地。
確定好地址後,無波和傅靖以前往江華成的家鄉,之前江宿曾經對無波講了一些家鄉的人和事,那裡也稱得上魚米之鄉了,到了縣城後,還要坐船去到鎮上,江華成就安葬在鎮上的公墓裡。
無波兩人到了公墓後,很容易就找到了江華成的墓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無波眼睛就紅了,哽咽道:“爸爸,對不起,帆帆現在纔來看你。”
傅靖以輕咳了一聲,說:“岳父大人,小婿來看你了,不好意思晚了二十年纔來看您。”
無波被他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什麼叫晚了二十年纔來看您?說得好像她剛出生就跟他在一起了似的。
兩人找墓園的管理員拿了工具,將墓碑周圍的草清理了一遍,又擦拭了墓碑,然後鄭重其事地給江華成上香,擺放貢品,然後下跪磕頭。
“岳父大人,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喝酒,但這杯酒我還是得敬您的。”傅靖以將白酒瓶打開,拜了一拜後,倒了三杯放在地上,然後自己仰頭就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爸爸,我很好,媽媽也很好,你不要擔心,”無波說道,“以後我每年都回來看你,好嗎?”
兩人又在墓前說了會兒話才離開,無波回頭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胞弟江華成之墓,兄江榮成立”,心底閃過一絲不甘心。
“走吧,岳父應該也想長眠故土。”傅靖以說道。
無波嘆了一口氣,這才離開。
兩人將工具還給了管理員,跟對方道了聲謝,管理員是個挺精神的爺爺,笑呵呵地問他們是來探望誰的,怎麼在這個時節過來。
“是來看我爸爸的,今天是他生日。”無波笑道,然後跟對方告了別,然後跟傅靖以離開墓園。
傅靖以問無波要不要再鎮上逛一逛,無波搖頭,既然不打算去打擾爺爺奶奶,就直接離開吧。
兩人跟來的時候一樣,招了輛摩托車,原路返回,經過鎮上的小超市時,傅靖以進去給買水,無波站在外面等。
一輛麪包車停在她身邊,下來一個老婆婆和一箇中年男人,兩人到小超市旁邊的小店買了些香紙蠟燭,無波覺得挺奇怪的,看他們匆忙地樣子,也不知道拿這些香紙蠟燭去幹嘛。
傅靖以出來了,將一瓶飲料遞給她:“不知道渡口一般幾分鐘一班船。”
正好那兩個人剛好要上車,無波就近問人,問那個老婆婆:“這位奶奶,請問一下這裡去縣城多久一趟船?”
老奶奶說了一句方言,無波一愣,開車的年輕人,大概是老奶奶的孫子就用普通話說:“現在還沒到春運,大概二十分鐘一趟。”
“謝謝!”無波笑道。
不知道爲什麼,老奶奶就多看了她兩眼,纔跟着中年男人上了車。
渡口離鎮中心並不遠,無波他們走幾分鐘就到了,而且時間剛剛好,剛下到渡口,船剛好離岸,無波輕笑一聲,拉着傅靖以就跑過去,猛地一跳,同時跳到船上,把船上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兩人卻相視一笑。
江榮成帶着老母坐着兒子江謙的車來到墓地,每一年的這天,他們都會過來祭拜江華成。江謙將車子停在墓地外面,江榮成吩咐江謙去找管理員借工具,他帶着老母親先過去。
兩人走到墓前,發現墓前上了香,還放着貢品和菊花,墓地還被清理過了,兩人面面相覷。
“蠟燭還沒滅呢。”江榮成說道,“這個時候,會是誰過來?”
江母沉着臉,沒說話。
江榮成打量着母親的臉色,便說:“那我去問問管理員吧。”
江謙問到了工具,正要上去,卻看到他爸一個人轉下來了,他納悶道:“忘記帶東西了?”
江榮成擺擺手:“用不着這些了,剛纔有人來過了。”
“誰啊?”江謙問道。
“我哪知道?”江榮成沒好氣道,“正要問呢。”
父子倆進進了管理室,詢問管理員剛纔是不是有人過來掃墓,管理員就答道:“今天就來了兩撥人,上午一波,是本地的,剛剛一波,是外地的,講普通話的。”
“外地那波,是什麼人?”江謙急忙問道。
“就一個小姑娘,十*歲的樣子,跟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夥子。”管理員回憶道,“挺有禮貌地的,是來祭拜父親的,說今天是她爸的生日,可孝順了。”
江榮成父子倆同時一震,今天亡父生日,又是來祭拜江華成的,除了江華成的女兒還能是誰?江謙馬上想到剛纔問話的那個小姑娘,急忙問道:“是不是一個白白淨淨的,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頭髮到這兒,穿着軍綠色大衣的小姑娘?”
“對,就是她,你們也認識?”管理員問道。
認識,怎麼不認識,他的堂妹嘛,就是沒見過而已,江謙默默地看向江榮成,當年他只是一個小學生,根本不清楚當初的事,而這些年也沒從不見大人提過堂妹的事。
父子倆走上去,江母就問:“問出來了嗎?”
江謙瞄了瞄江榮成,江榮成沒隱瞞:“是華成的女兒。”
江母沉默了片刻,說:“我猜也是,笑起來跟他那麼像。”她已經猜到之前問路的那個姑娘就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孫女了,祖孫倆見面不相識,命運捉弄人的。
每年祭拜回去,江母的心情都不怎麼好,今年尤其不好,整張臉都沉着,江榮成被妻子拉到一邊,問發生了什麼事。
江榮成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江謙三言兩語地把事情說了。
江妻就奇怪道:“看媽這樣,難道是想認回人家了?”
江榮成皺眉道:“我猜媽只是想起了華成罷了。”
“不是最好,”江妻說道,“這麼多年不理不問的,人家心裡頭不知道怎麼想的,貿貿然說要認回人家,換我,我也不樂意。”
“胡說什麼呢!”江榮成沉下來。
江妻不吃他這一套,哼道:“別忘了當初你們是怎麼被人家打回來的。”
提到這種尷尬的往事,江榮成臉色更是不好了,江謙滿是好奇,但看自己老爹的臉色也知道不好追問,打算改天私下問問老媽怎麼回事,於是便道:“爸,我那個堂妹叫什麼名字啊?”
江榮成瞥了他一眼,不痛快道:“你問這個幹嘛?”
“人雖然沒見過,但名字總得知道吧。”江謙理直氣壯道。
江妻回憶道:“我記得小名叫帆帆,大名是兩個字,還挺好的,叫無……無什麼來着。”
“江無波。”江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三人一愣,齊齊回頭,江母就站在他們背後,也不知道聽了多少,江妻想到剛纔自己的話,心裡有些打鼓。
江母走過來,臉色還是很陰沉:“你堂妹叫做江無波,江上無波,一帆風順的意思,你要記牢了。當年是我們沒本事把她帶回來,這些年她寄人籬下,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江謙嘴角抽了抽,什麼叫寄人籬下?堂妹跟着母親纔是最好的吧?要是回來,那才叫寄人籬下吧,等等,江無波?這個名字好耳熟。
他立刻拿出手機,打出“江無波”三字,放在他爸面前,問:“是這三個字嗎?”
江榮成仔細一看,點頭。
“媽呀,該不會重名吧?”江謙嘀咕道,然後在父母祖母不解地眼神中,將這三個字輸入到搜索引擎中,點擊搜索,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我靠!我就說嘛,怎麼總覺得眼熟!”
“多大個人了,亂咋呼什麼?”江榮成呵斥道。
“江無波啊江無波!堂妹啊!”江謙語無倫次道,“不行,要用電腦搜給你們看才行。”
江謙將祖母拉回他的房間,江榮成夫婦納悶地跟過去,江謙就在電腦上搜索了“江無波”三個字,刷地出來了好多消息,他直接點開第一個鏈接,是xx百科,然後指着上面的照片,說:“看!這不就是堂妹麼?居然是名人。”
大家湊過去一看,嗬!果然是今天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江母不解道:“你堂妹怎麼成了名人了?”
“她拍過電影呢,還拍過那個綜藝節目,叫星廚駕到的,之前老爸你不給我看的那個,裡面的老師就是她,她武功可厲害了。”江謙指着百科上面的信息,說,“你看,上面寫了,武功等級相當於國際武英級,武英級,那就是武術運動員最高的級別了,當然啦,這個不一定權威,但也差不多了。”
哪知江母一聽,臉都更垮了:“我就說跟着那個女人肯定要吃苦吧?可憐一個女孩子,天天要去練武功,這些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這反應不對啊?江謙沉默了片刻,又說:“奶奶,你也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堂妹她可厲害了,不止武功,她現在在美國麻省理工大學讀研究生,那可是美國頂級的大學,一般人考不上。”
江母表情一頓:“你說真的?沒騙我?”
“我幹嘛要騙你啊?”江謙好笑道,然後搜索了“江無波,麻省理工”幾個關鍵字,搜出來了一些照片,“你們看,這就是她在美國大學照的照片。”
那是無波上傳到空間,被人轉出來的照片。
江母沉默地看着,然後指着其中一張照片,說:“這個男的是誰?”
江謙看着照片,堂妹正和一個英俊得不像話的男生親密地摟着,心想,這還用問,肯定是男朋友啊,但他還是盡職地搜了“江無波男友”這個信息,出來的結果差點沒把他嚇壞!
“我靠!這這這不可能吧?”
“怎麼回事快點說,別一驚一乍的。”江榮成狠狠地拍了江謙一下。
江謙結巴道:“可、可是,堂妹她……結婚了!”連結婚視頻都有呢。
全家人都靜默了,就在這個時候,外出遛鳥回來的江老爺子奇怪道:“喲,你們這是幹嘛呢?”
“死老頭子!”江母突然大哭,“阿華的女兒都結婚了,我們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