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聽見傅陽秋這句話，差點沒被氣得背過氣去！
這小子死到臨頭，嘴還這麼硬，居然還祝我一路順風，難道他真的一點也不擔心他自己的處境？
“我爲你感到悲哀，你也只能再囂張這幾分鐘了。”王主任冷冷地瞪了傅陽秋一眼，絲毫不留情面地說道：“你這幾天作了些什麼，別以爲我不知道。到時候，我會組織全公司的員工們，集體爲你送行的。”
“酷，有個性！”傅陽秋衝着王主任比了一個大拇指，說道：“你不說我倒還差點忘了，我一定要爲你開一個歡送會。”
王主任冷哼一聲，不屑地別過頭去。這個自暴自棄，沒點本事偏偏還嘴硬的傢伙，他覺得他已經沒必要再理會了，免得降低了自己的檔次！
“王總，我們過去坐吧！”總經理助理諂媚地對王主任招呼道。
王主任對他報以微笑，原本他不太喜歡這傢伙在公衆場合對自己這麼稱呼，但現在與傅陽秋劍拔弩張的，這傢伙這一句“王總”，確實是非常到位，讓人心裡很爽啊！
他得意地瞄了傅陽秋一樣，眼神中充滿了挑釁和嘲諷，然後昂首挺胸地走開了。
總經理助理也不屑地瞪了傅陽秋一眼，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新主子後面，一個勁地搖頭擺尾打着哈哈。
這一對主僕，倒挺有趣。看着他們的背影，傅陽秋很想笑。
新聞發佈會如期舉行，雖然這是一個新公司，但記者們的消息都很靈通，調查和挖掘的功夫也很深。大家都知道，這是李彥投資辦的，而只要跟李彥搭上關係的公司，任誰也不敢等閒視之。這種新公司第一次的新聞發佈會，往往都具備很強的參考價值，很有可能表現出李彥對這個市場的新的理解和方向。
何況，這次在王主任的主持下，前期的渲染工作做得及其下功夫，發給各大報社和專業雜誌社的材料，都極盡誇張之能事，說什麼公司有全新的劃時代的產品，要一統全國市場，然後走出亞洲，走向世界……
對於這種宣傳詞，記者們自然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這年頭但凡有個產品推出，哪怕是老得掉牙的那種，經媒體一宣傳，哪個不是“國際先進水平”，“世界首例XXX”……但這些渲染和誇張，必須要經過專家和記者們的首肯，這涉及到一個話語權的問題，不是小事。哪有廠家自己就弄得這麼玄乎的，這不是不懂規矩麼？
所以，這個新公司的第一次新聞發佈會，來的人非常之多，連許多大公司的大製作都未必能有這樣熙熙攘攘的排場，但來的人中，大部分是抱着找茬挑刺的心態來的，剩下的小部分，是看熱鬧來的……
王主任此時正在一個角落裡穩坐釣魚臺。看見今天到場的記者們，眼神中帶着隱隱的敵意，和強烈的戰心，他的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輕笑。哼，草包，敢跟我鬥？讓我來通知籌備這個新聞發佈會，我一定會不辱使命的，嘿嘿，走着瞧吧！
他故意把一個連他都沒有見過的玩意吹得天花爛墜，然後又對新聞界的記者們很不客氣，送去的邀請函寫得很不禮節，好像自己是皇帝，而記者們是招之即來的小蝦米似的，而記者們心中的這股怨氣，自然而然地又會轉移到公司的總經理傅陽秋的身上，跟他反倒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他步步算計，着着致命。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傅陽秋到時候徹底下不了臺，然後灰溜溜地滾蛋。
見到傅陽秋出場，在記者的人羣中，出現一股不小的涌動。
這麼年輕的總經理啊？李彥這次是不是太胡鬧了？怎麼用一個看起來毛都沒長全的楞頭青來管理一家公司？大家更願意相信，在一個角落裡安坐的王主任，無論是從資歷還是從氣度，看起來都更像是一個領導者。
這些記者都是長期跟蹤報道科技產業的動態和潮流的，很少涉足娛樂業的消息，因此也沒幾個人能認出傅陽秋就是那個傳說中風頭正勁的校園歌手，即使有的人在閒暇之餘也稍稍關注了一下那些八卦新聞，但影響都不深，況且現在的傅陽秋，西裝革履，典型的白骨精打扮，他們也很難將這個形象與腦海中本來就不深刻的印象聯繫起來。
如此一來，傅陽秋在衆多記者的眼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菜鳥，在這個行業中，從來沒有人聽過此人的名字，見過此人的尊榮。而此人召開一次新聞發佈會，居然對廣大在這個圈子裡混跡多年的記者們耍大牌，而且還聲稱有什麼劃時代的新產品，必將風靡全球，引領時尚風潮……
哼，我們倒要看看，這個嘴上無毛的楞頭青，今天要鬧下多大的笑話！
“今天來這裡的各位同仁，想必都收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傅陽秋剛剛落座，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寒暄的客套話，一個胖子記者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搶着問道：“傅總，據說你今天要發佈什麼劃時代的新產品，說要進軍全球，改變整個市場的態勢？”
這基本是一個當頭炮，開門見山，顯得很不給主人面子。臺下的記者們都在私下裡交頭接耳，紛紛猜測，這個嘴上無毛的小子，會怎麼應對？不，確切地說，是怎麼極力辯解！劃時代，進軍全球，改變市場態勢，這種話，有幾個人敢隨便說的？
坐在角落裡的王主任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恩，這個胖子還不錯，拋磚引玉，看來自己給他塞的那個紅包，沒有白費。現在就看那個草包做何應對了？
“恩，基本上，你的語言描述能力還是挺強的，說得基本準確。”傅陽秋對着胖子笑了笑，說道。
臺下一片譁然：楞頭青果然就是楞頭青啊，這種話居然說得大言不慚，難道他不知道作爲領導者，說話是要負責任的麼？任何一個有經驗的管理者都不可能在大庭觀衆之下，當面唱這種高調，基本都是極盡低調之能事，一再謙虛，然後在專家和記者們孜孜不倦的“爆料”和“挖掘”下，才勉強承認，這產品是如何如何地牛逼，然後經過專家和記者的潤色，才公開發表，大喊口號。
但這傢伙，居然一點也不懂規矩，完全是好大喜功啊！
王主任搖了搖頭，一旁的總經理助理更是諂媚地遞過一支菸，然後雙手捧着打火機，畢恭畢敬地給王主任點上，一張臉笑得都快擠出水來。
“嘿，這個小子，真是草包，他怎麼鬥得過王總呢？”
“他還一度以爲他不會像看起來那麼簡單，也許有什麼隱藏的實力，但現在看來，我是高估了他。”王主任不屑地說道：“這個傢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壓根不懂商業的草包，我看吶，他很快就要鬧笑話了。”
“那是那是，王總你早就安排好了，那小子草包一個，怎麼可能逃得出你的魔掌呢？呃……我是說，如來佛的手掌心……”
王主任瞪了總經理助理一下，沒有說話。
胖子記者冷不丁地聽見傅陽秋承認了自己編纂出來的遠大目標，一瞬間有些楞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心裡一喜，打蛇隨棍上：“既然真的有這麼先進的產品，那麼就請傅總拿出來展示一下，也好讓大家開開眼界！”
開眼界這個說法，讓衆多記者都有些不高興了。大家都是走南闖北，見識廣博的人，居然還用“開眼界”，這是不是有些門縫裡瞧人，將人看扁了？
這股怨氣，自然而然地也轉移到了傅陽秋的身上，記者們紛紛打開攝像機和錄音筆，對準傅陽秋，一個勁地催促道：“傅總，請！”
許多人都打定主意，無論傅陽秋拿出什麼玩意，自己都要找茬挑刺，說他不行。
事實上，這年頭，無論什麼東西，要想挑刺，簡直是太容易了。要麼是外觀不行，要麼說材質稍差，要不就是音色不好……總之，雞蛋裡挑骨頭的事，這些經驗豐富的記者們是駕輕就熟。
這一場新聞發佈會在京城當地的一個經濟頻道里，是現場直播的，說起來，王主任也真是無毒不丈夫啊，生怕事情鬧不大。花這麼一大筆冤枉錢，一定要讓傅陽秋的醜態深入到千家萬戶，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薇薇，我怎麼覺得心裡發虛啊？”正在電視機前守着的王思雨，緊張地抓了抓沈湘雲的手。
沈湘雲赫然發覺，王思雨的手心，居然全是汗……
“沒事，我相信大壞蛋，他一定會逢凶化吉的。”沈湘雲想起前幾天與傅陽秋在QQ上聊天的情景，傅陽秋已經說了，這個新聞發佈會沒有懸念，讓她放心。而且，還讓她……讓她洗白白……到牀上等他……這個大笨蛋，真是羞死人了……
“薇薇，你就吹牛吧，我看你怎麼比我還緊張啊？手都在發抖，臉也紅紅的……”
電視裡，傅陽秋站起身來，不知從哪摸出一個小玩意，放到桌子上，說道：“這是我們公司的最新產品——調琴！”
聽聽這個名字——調情？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還顧不上去看那究竟是什麼玩意，記者們就被傅陽秋所說的名字給鎮住了。
調琴？不知道的還以爲丫在耍流氓，調情呢？爲什麼不乾脆叫作調戲！
“這都是什麼名字啊？”王思雨在電視機前不斷地搖頭，覺得大笨蛋真是不可理喻。同時她感覺到沈湘雲的手心，震顫地更厲害了，臉頰也像抹了厚厚的一層粉底，像一個熟透了的紅蘋果。
調情！這個名字，實在是……令人遐思。
“大家不要誤會，我說的調琴，是口琴的琴，不是情愛的情。”傅陽秋看着啞然的衆人，不由得一陣苦笑。
至於麼，不就是一個樂器的名字麼，弄得這麼大驚小怪的，這些記者啊，真是少見多怪！
如果一個個自問見識廣博的記者，得知傅陽秋心裡的想法，居然認爲他們少見多怪，不知會做何感想。
“王總，我看這傢伙簡直就是來搞笑的啊。”總經理助理的臉上的表情，表現出他愉悅的心情，顯然傅陽秋的表現，讓他很歡樂。
王主任也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這個草包，也只能譁衆取寵了。現在輪到我出場，給他致命一擊了！”
他站起身來，突然對傅陽秋說道：“傅總，請你嚴肅一點，不要把我們整個公司的形象都給破壞了，全公司的員工，都快看不下去了！”
喲，鬧起來了！居然連自己公司的人，都對這個總經理看不下去了！
記者們的情緒一下子就被頂到了最高點，內訌，這個永恆的主題，是一個多麼吸引人關注的題材啊！戰吧，戰地越激烈越好！
“哎，傅總，你真的應該認真一點，至少不要讓自己公司的員工們失望纔好。”
“傅總的做法，我也覺得不太妥當……”
記者們唯恐天下不亂，當即拼命地煽風點火，生怕事情鬧不大。
王主任臉上則一直帶着滿臉正氣和憤怒，他需要在攝像機面前有一個好的亮相。但他的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我看不下去了，那些壞蛋，都在欺負大笨蛋，真該死！”王思雨氣呼呼地，差點忍不住把遙控器給甩了！
沈湘雲也是搖了搖頭，但心裡卻一個勁地想到：這些壞蛋，應該鬥不過大壞蛋吧？要不大壞蛋怎麼會如此有信心，讓人家洗白白了等他……
“我哪點像是在開玩笑的？”傅陽秋很認真地對臺下的人說道：“說話要有根據，不能僅憑想象。大家都沒有仔細看我的產品，怎麼就能妄下判斷？”
記者們爲之一愣：貌似，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呢！
“哼，你就不要再強撐了，自從進入公司以來，你就一直在打遊戲睡覺，除此之外你還做過什麼？現在隨便拿一個東西來濫竽充數，你就以爲自己能夠矇混過關？負責任地告訴你，沒那麼容易，我們整個公司的員工們，都不答應！”王主任義憤填膺地喝道！
記者們更加興奮了：哇塞，又挖到一個猛料！天啦，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管理公司，打遊戲，睡覺……這個楞頭青，真的很有趣啊！公司到現在還沒倒閉，也真是一朵奇葩。說起來也真是的，李彥那麼優秀的精英，怎麼會突然看走眼，而且錯得如此離譜呢？
一個整天睡覺打遊戲的人，弄出來的這個所謂的調琴，也激發了記者們的好奇心，照相機對準桌子上的調琴一個勁地猛拍。
原先還沒注意，現在認真地一拍，一審視，還真有點邪乎啊！
這些記者們都是見多識廣，但當場這麼多見多識廣的人裡，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準確地認出這是什麼玩意，但每個人又都隱隱地覺得這個樂器似曾相識，自己一定是認識的。
電視機的鏡頭前，也對這個調琴，打了一個大大的特寫。
“這是什麼樂器啊？怎麼從來沒見過，但又這麼眼熟？”王思雨自認在樂器方面還是有些熟悉的，從小到大的見識也不算少了，但還真的看出來，傅陽秋拿出來的調琴，是什麼東西！
沈湘雲蹙了蹙眉，疑惑地說道：“我怎麼覺得，這像是一個組合啊？”
“組合？……對了！我看出來了，這是口琴和吉他的結合體！”王思雨猛然間篤定地說道！
“這具調琴，是口琴和吉他的結合體。”傅陽秋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下，詳細地介紹道：“請大家看看主體，是一具口琴，只不過形狀與傳統的口琴相比，有所改變而已；而這幾根琴絃，卻相當於吉他的功效。這麼一具調琴，兼具了兩者的特點，可以一邊吹一邊彈，就像是琴簫合奏，陰陽調和，故而叫作調琴。”
全場的人，呆若木雞。心說這傢伙還真敢想，怎麼一組合，還真的就成了一個新品種了。
再看看這琴身，光潔如玉，閃爍着幽幽的光芒，像是什麼特殊材料製成，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啊！而琴絃，也是前所未見。
這麼個怪異的東西，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材料製成的……
“哼，又在招搖撞騙了，這不就是那天開會時拿出來的那種一抓一大把的琴絃？”王主任很得意地對傅陽秋說道：“不要以爲隨便把兩種樂器一湊合，就算是創新了，關鍵還是得看效果！”
王主任這一語，就像驚醒了夢中人，記者們紛紛提出疑問，極盡自己找茬挑刺之能。
“可不是麼？隨隨便便一組合，難道就是新產品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一天就能研究出幾千種創新呢！”
“這種樂器，只能騙騙外行，稍通樂理的人都知道，吹奏樂器和彈奏樂器，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大類，一個高亢，一個清幽，風格完全不同，怎麼能夠不負責任的混在一起呢？”
“曾經有無數的大師高人都想將兩者的優點結合起來，但無一例外地都失敗了，這說明這兩者的結合是極其失敗的。”
一時間，記者們都成了專家學者，都成了音樂巨匠。
王主任更是得意非凡，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讓傅陽秋丟臉丟地更大，於是他當着無數攝像機鏡頭的面，對傅陽秋說道：“我們公司的理念一向是空說無益。傅總，我們就讓事實來說話吧。”
作爲一個經驗豐富，業務熟練的內行，根據他的判斷，這樣一個怪異的樂器，演奏出來的音色，也只能是噪音了。既然如此，那就要好好地落下這個草包的臉面！千萬不要心軟，不要客氣！
面對這樣的場景，傅陽秋淡然一笑，拿起調琴，放到嘴邊。
所有的記者們，都有些緊張地緊緊盯了過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聽聽，這麼一種雜交的樂器，究竟弄出來的聲響是什麼樣的。希望不要太污染耳朵了就行。
幾乎沒有人敢相信，這個所謂的調琴，能發出什麼動人的音色。
“等等，傅總，你是玩音樂的好手，顯示不出樂器的本色。”王主任有了上次開會時的經歷，怕傅陽秋又利用嫺熟精湛的個人實力，對大家產生誤導。
聽王主任這麼一說，記者們先是一驚，想不到這個楞頭青，居然很會玩音樂？要真是這樣，王主任的提議就是很有道理的。
“那麼，你來吧。”傅陽秋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這個傻叉，真還以爲哥的水平有多高啊？還不都是樂器本身的緣故。
“我也不合適，就怕你到時候輸了不服，血口噴人，指責我是故意使壞。”王主任向來考慮問題很全面：“爲了公平起見，咱們整個公司的人，都不適合。我看，就由現場的一位記者朋友來試吧。”
話音剛落，就有人舉起了手，衆人定睛一看，正是那個胖子記者。
王主任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對傅陽秋說道：“就由這位記者朋友來試音，傅總你敢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傅陽秋直接就把調琴遞到了胖子的手上。
“不要急，傅總，我還得問一句，要是這樂器真的不行，你可要給大家一個說法。”王主任冷冷地說道。
這廝逼宮都逼到新聞會現場了，看來真的是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哥轟下臺啊，也好給他自己立威。
“放心，你的歡送會，我已經準備好了。”傅陽秋嬉皮笑臉地回了一句。
王主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覺得自己要繼續跟這傢伙糾纏下去，遲早會被氣死。當下也不理他，轉頭對胖子記者問道：“這位朋友，請問你的音樂水平如何？”
“相當差勁，基本不會。”胖子記者不經意地對着王主任眨了眨眼，透露出“我明白”的意味，然後對着衆人說道：“我今天就來一首《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吧。”
有的記者，已經雙手捂住耳朵了，心裡承受力稍微好點的，心裡也是戰戰兢兢。
一個記者輕聲嘆道：“TMD，真的要讓這個胖子發噪音啊？上次記者們聯誼，這傢伙一首《霸王別姬》，當真是天昏地暗，日月無關。現在還要《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天啦，那個林妹妹悲劇了，該不會是臉先着地吧！”
這個王主任，還真會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