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都看不出破綻,陳皮和阿澈他們當然更加看不出來,一時之間氣氛變得非常凝重,彷彿屋子裡的空氣都不再流通了。
我的腦袋飛快的轉動着,雖然我不知道那個跟我一模一樣的傢伙是誰,但我知道必須儘快證明他是假的。
就在我近乎束手無策的時候,陳皮忽然對着我扣動了扳機。
那一瞬間我心中的差異簡直難以言喻,陳皮竟然對我開了槍?難道他判斷錯誤,把我當成了假的?
我的思維還停留在這裡,子彈已經射入了我的額頭,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覺到多少疼痛。
非常不可思議,我的身體竟然沒有隨着槍聲而倒下。
我清楚的感覺到,我的身體從額頭開始融化。
是的,我的身體確實在融化。
最後隨着身體徹底融化掉,我的意識也一下子變成了空白,彷彿被拉扯進了時空的黑洞。
等我再一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依然躺在那個房間裡面,醒過來的第一反應我就是去摸自己的額頭,可是我的額頭上很光滑,並沒有彈孔。
可是之前我又明明中槍了,而且我明明離開了這裡,明明在那個小旅館裡面,怎麼又出現在了這裡?
難道我剛纔做夢了?
不,絕對不是夢。
那一切都太真實了,而且完全是按照我的思維去進行的,夢境不可能由你去左右和主導,那就只能說,剛纔走出房間,並且回到旅館的,並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意識。
也許是我的意識形成了另一個我。
那麼跟陳皮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個我,是不是也是我的意識形成的?
我不知道,思維開始有點混亂。
我感覺這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思維所能理解的範圍。
我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走出去,我必須離開這裡。
可是剛剛站起來,我就僵住了,因爲我看到屋子的牆上竟然出現了很多臉,一張張人臉全都吸附在牆上。
不,它們在觸動。
我連忙擡頭看了一下頭頂,那些粘在吊頂上面的人臉不見了,他們如同蝸牛一樣爬了下來。
這東西是活的。
我頭皮一下子就炸開了,發瘋一般向着門口衝去。
我心裡抱着無限的希望,希望這一次門也可以打開。
可是我絕望了,門依舊是死死的,根本打不開。
那些臉已經慢慢的從牆上爬了下來,放眼望去,屋子四周所有的牆上都是臉,那種場景所帶來的恐懼,讓我有一種想要自殺的感覺。
真的,我寧願死亡也不想面對這樣的場景。
那些人臉已經爬到了地上,然後從四面八方向我圍攏了過來,我感覺我真的要瘋了。
我拔出了腰間的手槍,然後站在屋子最中央,凡是靠近的人臉我就給他來一槍。
這些東西一槍打過去就爆開了,我彷彿看到了希望,連連扣動扳機。
可是很快,沒有子彈了。
我把最後一個還有子彈的彈夾換上
,然後再一次對着那些人臉扣動了扳機,不過最後,我留了一顆子彈。
這顆子彈是留給我的。
那些人臉已經爬到了離我非常近的位置,每一張人臉上面都已經沾了血跡,那是被我打爆的人臉上面的鮮血,飛濺上去的,整個屋子裡除了血腥,就只剩下那些觸動的臉。
我把手槍頂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只要現在我輕輕的扣動扳機,我就可以不用再承受這樣的恐懼,我也不會再看到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臉。
但是,我遲遲無法扣動扳機。
這個想起來也許很簡單的事情,只需要動動手指,但是做起來,真的很難。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死亡需要的勇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尤其是這種自己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
最終我還是沒有那個勇氣,我把最後一顆子彈射向了離我最近的那一張臉,看着那張臉在我眼前爆開,我沒有絲毫的動容。
這一刻我選擇了活下去,心裡彷彿產生了某種變化,也許是強烈的求生慾望蓋過了我所有的恐懼,我感覺我的心一片冰冷,沒有了任何的恐懼和情緒的波動。
我把手槍扔在了一邊,然後抽出了匕首,冷冷的掃視着依舊在地上觸動的臉,它們爭先恐後的向我爬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些臉爲什麼要向我爬過來,但我感覺到了,它們會給我帶來危險。
整個地面上都已經被人臉覆蓋了,只有我站的這一小塊地方是空曠的,不過很快,就被爬上來的人臉給淹沒了。
我一邊用腳踩着,一邊用匕首去扎那些人臉,它們被匕首釘在地上之後仍然會掙扎幾下,不過很快就沒了動靜。
雖然我拼了命的去踩,去用匕首扎這些人臉,但最後我還是被他們淹沒了,這東西太多了,沿着我的腳和腿一直爬了上來,我甩都甩不掉,只能用手拼命的去撕下來。
不過我撕的速度當然趕不上他們的速度,很快人臉已經爬上了我的身體,我發瘋一樣撕扯着,跳着,甩着,但是這些,都無濟於事。
最後終於有一張臉,爬上了我的臉。
我感覺一塊粘糊糊的東西糊在了我的臉上,我拼命的用手去撕,可是根本撕不下來。
掙扎了幾下,我很快就翻倒在了地上,然後被相繼撲上來的人臉徹底淹沒了。
我開始窒息,腦袋開始空白。
最後,我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漸漸開始清醒,我感覺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屋子裡很黑,應該還是那個屋子,不過之前埋沒了我的那些臉,不見了。
我爬起來從地上摸索了一會,摸到了我的手機,還好有電,於是我打開手機上面的手電筒對着頭頂照了照。
那些人臉依舊整整齊齊的粘在吊頂上面,就好像從來沒有爬下來過一樣,地上也沒有了之前血肉滿地的場景。
難道剛纔那一切,都是幻覺?
我疑惑的在屋子裡打量了一番,撿起了地上的手槍,然後把彈夾卸下來看了看,裡面一顆子彈也沒有。
我又看了看另外
幾個口袋裡的彈夾,同樣沒有一顆子彈。
我終於意識到了,之前那一切根本就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發生了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一切又恢復了原樣?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再一次走到門口去嘗試着開了一下門,這一次門終於又打開了,出去之前我特意回頭看了看屋子裡,確定真的什麼都沒有,我才放心了。
這一次我真的走了出來,人走出來了,不光是意識。
走出房間我才發現,天都已經快亮了,東方泛起了一點魚肚色。
早晨這個時候多少有點涼,我下意識的抱緊了胳膊。
這一次我沒有再去其他房間尋找陳皮他們,因爲我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
我再一次來到了院牆那裡,找了幾塊磚頭墊着,從上頭上翻了出去。
天漸漸亮了起來,大街上已經能夠看到人了,這裡的人似乎都起的比較早,有出來吃早餐的,有跑步的,也有忙着幹活的。
不過很奇怪,所有的人看到我的時候那眼神都怪怪的,搞得我甚至以爲自己沒有穿衣服一樣。
可是我看來看去,真沒有看出來自己哪裡不對勁?
很快我再一次回到了旅館,然後連忙去了我們住的那個房間,可是我進去的時候,卻發現裡面已經沒有人了,陳皮他們,都不見了。
我想他們已經離開了,可是,他們一起那個我,並不是我。
我連忙掏出手機給陳皮打了個電話,可是很遺憾,陳皮的電話沒有打通。
我點了一支菸在屋子裡來回踱着步子,現在我忽然覺得我不能輕易去找陳皮他們,因爲有了之前那件事,他們肯定現在相信和他們在一起的那個我,如果我貿然找到他們,說不定會繼續吃槍子,而且這一次我估計就沒那麼幸運了。
我跑去洗手間洗了個臉,本來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可是洗臉的時候,我竟然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而且,是女人的臉。
我一下子被嚇得退了好幾步,不過很快,我就感覺不對勁了,因爲鏡子裡的那個人,也面露恐懼之色猛的退了好幾步。
鏡子裡的就是我,可是這張臉,根本不是我的。
我伸雙出手顫抖的撫摸着這張完全陌生的臉,現在,她就貼在我的臉上,代替了我的臉。
我擁有了一張女人的臉。
我終於知道之前在街上爲什麼那麼多人都奇怪的看我,我想沒有什麼比一個男人長一張女人的臉更加讓人奇怪了。
而且這張女人的臉,還挺漂亮,皮膚很細膩,摸起來也很有感覺。
可是當這樣一張臉長在我的臉上時,我就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因爲我是個男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慢慢平靜了下來,我也暫時接受了這張臉,一張女人的臉。
我知道這張臉就是當時那個屋子裡很多張臉其中的一張,它爬到了我的臉上,然後就成了我的臉,我現在感覺起來這張臉確實就是我的臉,所以我並沒有嘗試着去撕下來什麼的,因爲我知道那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