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九重天闕

“這裡就是北冥之巔?”面前的鐵塔形如春筍瘦削挺拔,塔頂如蓋,塔剎如瓶,顏色似鐵,猶如擎天一柱,聳入雲霄。塔的全身雕刻着上萬個精緻的石像,各個佛像姿態不同,但都栩栩如生。晨霧迷濛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八角塔的每個角都吊着一個金色的小鈴鐺,在陽光下閃着燦爛的光芒。整個塔體挺拔高大、古樸雄渾,挺立在重重的雲霧裡,似隱似現,可望而不可即,充滿**雄偉的氣勢。

暖暖見怪不怪般閒庭信步着,纖纖素手捧着一方白色沙漏:“沒錯,琉璃大人說了,若是秀秀能在一個時辰之內等上塔頂,就許小煜兒教你武功。”

“沒想到國師府裡竟然還有這麼個宏偉的地方!”此時的唐秀秀並不知道,這北冥之巔乃是琉璃用“山水秘境”所幻化成的景象。昨晚因爲楚璟帆的傲慢無禮,盛怒之下的楚煜原本灰色的眸子竟然也變成了魔魅般的幽藍色,自此才得知他是天生的雙目重瞳。偶然窺探到這一秘密的唐秀秀,被琉璃告知自己要麼就登上這北冥之巔,要麼就服下他特製的忘歸草忘掉所看到的一切。帶着滿心疑惑的唐秀秀,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只要等上塔頂就可以跟棺材臉學武功?師伯的要求還真是簡單。”唐秀秀心想這九重鐵塔雖是極高,卻也不可能登不上頂端,隨即深吸一口氣,施展輕功飄然而去。“勞煩可以開始計時了!”帶着清淺笑意的話語傳來,此時的唐秀秀赫然出現在鐵塔第二層的飛檐處。

“希望你到第九層還能這般笑得出來。”暖暖無奈的將沙漏倒置,白色的細砂在水晶漏斗中開始緩緩滑落。北冥之巔是琉璃集平生所學而精心佈下的幻境,其間不乏各式各樣兇險的陷阱機關,更爲棘手的是,塔內所凝聚的力量會變化出登塔者內心深處,最恐懼亦或最依戀的對象,從精神上徹底擊退企圖登上北冥之巔的人。迄今爲止能從其中毫髮無傷走出的人除了楚煜父子二人,再無後者。

進入鐵塔第二層的唐秀秀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目光所能觸及到的地方都鋪滿了瑩白潤澤的暖玉,幾十株名貴的紅珊瑚圍繞着一堆金磚切成的寶鼎,整齊的排列成一圈。至於這層的角落裡更是被價值連城的各色金銀珠寶堆得滿滿當當,不知道的人定會以爲自己身處哪個寶藏之中。“原來北滄國師的俸祿這麼驚人!”揉了揉被珠光寶氣映照得有些疲倦的雙眼,唐秀秀目不斜視的登上了通往第三層的階梯。

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讓唐秀秀當場愣住,眼前身着一襲青衫的男子正是多日不見的段青衣。好似畫卷中走出的偏偏公子,跟自己當初在渝州相遇時的情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此時的段青衣卻是神色陰鬱,手中的彎月刀直指自己,憤恨的目光好似自己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遇上。”眼見來者不善,唐秀秀暗中將紅袖納入掌中以備不測。想到唐門就是因這個天子的一句話而灰飛煙滅,心中壓抑已久的恨意如決堤的洪水涌上心間,此仇不報更待何時?擡手間便是一排細密的銀針向段青衣面門襲去。

突然襲來的凌厲刀風將唐秀秀避退了幾步,段青衣刀式迅猛,只聽叮叮噹噹暗器與刀碰撞之聲,如冰雹亂落,如衆馬奔騰,又如數面羯鼓同時擊打,繁音密點,快速難言。彎刀如月、青衣如雲,劃破寂靜的空氣,飛轉着的彎刀不再是彎刀,仿若乘風而至的一輪滿月,只剩下森冷光澤的刀刃。躲閃不及的唐秀秀,被這一記‘凌月殺’瞬間削去了半邊衣袖,赫然出現在右臂上的猙獰血口散發出腥甜的氣息。

異常的痛楚讓唐秀秀很快意識到自己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若是不能立刻與段青衣做個了斷,那麼自己與琉璃的約定便失效了。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陣焦急,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擊敗段青衣,不過只要能從這裡等上第三層鐵塔,也許就會有轉機。隨即打出一枚‘紅袖’,勝敗也許就在此一舉,唐秀秀有些緊張的盯着段青衣的動作,生怕那凌厲的刀鋒再次將自己的暗器震退。對於唐秀秀和上次同樣的出招方式,段青衣再次揮刀,只可惜他忽略了飛刀上墜着的烈焰符。一聲巨響伴隨着幾縷火光,段青衣的身影很快便化作一道黑煙消失不見。

急急忙忙跑上第四層臺階的唐秀秀望着地上的一堆焦黑,暗暗吃驚:難不成方纔自己看的竟是幻象?!可即便如此,段青衣的幻象所使出的‘凌月殺’還是實實在在的傷到了自己。

第四層卻是一片火海,讓直衝進去的唐秀秀叫苦不迭。其中滾滾濃煙和灼熱的火舌將自己包圍了其中,難以前行半步,更別提去找通向第四層的出口了。最讓她感到心驚肉跳的是,那火海中不時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箭矢,隨時有可能將自己紮成刺蝟。耳邊隱約傳來的呼救聲、殺伐聲,勾起了唐秀秀半月前的回憶。中元節唐門那場滅門的大火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如今的自己似乎又置身於那個煉獄般的夜晚,眼睜睜的看着親族被屠戮殆盡,唐家堡在一夕之間化作廢墟……

“都是假的,這些都是假的!”唐秀秀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死死捂住雙耳不再讓那些呼救哭嚎之聲侵入意念。好在剛纔看到段青衣幻象一事已經讓她心中有了防備,若說第三層見到的是仇人的幻象,那麼這第四層就是心底最執念的幻象。以前記得聽師傅洛熵提起過江湖中有精通幻象之人,可憑藉窺得對手的內心恐懼從而製造出幻象,使人從精神上崩潰,進而擊敗對手。想到這裡,唐秀秀不再驚慌失措,反而淡定自若仿若盤膝坐在火海中,閉目調息吐納,同時心中默唸從洛熵那裡習得的清心咒。不出片刻功夫,眼前的火海和箭羽慢慢退去,空曠的塔身中不見有着火的蛛絲馬跡。

沒想到自己臨時想出的退敵之策真的將幻象避退,唐秀秀心底稍稍鬆了口氣。難怪暖暖送自己登塔前會是那種擔憂的神情,現在自己不過只登上了第三層就差點丟了小命,真不敢想象上面還會有什麼刀山火海等着自己。

學乖了的唐秀秀決定不直接衝入第五層,而是選擇從鐵塔外面繞路突破危機。誰知自己剛剛躍上第五層的飛檐,熟悉的聲音便接踵而來:“秀秀你在那裡做什麼?快進來讓姨娘看看。”依窗而望的正是微笑向她招手的趙儀蘭, 熟悉的墮馬髻、素色衣裙、嘴角嫵媚的美人痣和通身溫婉賢惠的氣質,絕對不是別人可以輕易冒充的。猶豫之後,唐秀秀還是小心翼翼的踏入第五層的塔身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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