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禁止,價格就越高,這是常識,而往往被禁的,多是一些尋常百姓,因爲尋常百姓或者商賈敢下海,一旦抓住,就是殺頭。,:。
可有的人卻是未必了,比如某些豪族,他們本身就有極大的影響力,朝中有人不說,便是在地方上,也是地方官仰賴的角‘色’,這樣的人,海路的巡檢司敢去盤查嗎?
於是乎,走‘私’就產生了,比如盧家這般的,他要走‘私’,誰敢阻攔?這種走‘私’,完全可以用光明正大來形容,但凡知道底細的,都是噤若寒暄,絕不敢聲張,而後一船船的絲綢和瓷器就這麼在海貿過程中倒手,轉眼之間,便產生數十倍乃至百倍的暴利。
此時,葉鬆又道:“方纔我在一邊旁聽,聽到鎮國府的貿易特許,又想到這盧家的背景,就覺得不對勁,我斗膽一言,若是當真鎮國府有貿易特許,豈不是砸了盧家的飯碗嗎?盧家的飯碗若是砸了,他又怎會如此客氣地登‘門’拜謁呢,還有,他還送了禮來,禮單很豐厚,‘玉’璧就有兩副,還有……”
葉‘春’秋一下子便明白了,隨機道:“他是來試探的。”
葉鬆點頭道:“對,理應是來試探的,畢竟鎮國府的貿易特許下了詔書,他怎麼能反對呢。不過……我瞧着沒這樣簡單。”
當然不會有這樣簡單,葉‘春’秋心裡想,壟斷一旦打破,定價權就不是走‘私’商人壟斷得了的,像盧家這樣的人,應該不少,他們絕不只是自己掙錢這樣簡單,理應許多關節都是有過打點的,說穿了,既是暴利,成本也是不小,一旦鎮國府大規模地進出口貨物,這些走‘私’的大戶,不破產就怪了。
這種走‘私’生意,往往是通過各種關係網牽出來的,很不簡單。
葉‘春’秋想了想,道:“命人把禮物退回去吧,告訴盧家,就說禮物太貴重,我們消受不起。”
“好。”葉鬆很乾脆利落地點頭應下。
也就在此時,葉‘春’秋看葉鬆的目光也變得少了一點嚴厲,其實父輩這三個兄弟之中,老爹是書呆子,三叔有點兒渾,這二叔顯得更幹練一些,若不是當初大房和二房的矛盾,葉鬆只怕在葉家早就獨當一面了。
這一次,似乎他是想通了,他們父子沒別的路走,唯有死死地巴結住這個侄子,所以一聽葉‘春’秋讓他去退禮,反而喜滋滋地應承。
葉‘春’秋又皺眉:“若是他請我去赴宴,就說我有事,實在熬不過,二叔就去會一會他們,還有,寧‘波’那兒,也讓人打探一下,這做大買賣的人,在南直隸、江浙和福建,到底有多少,心裡有個底纔好,尤其是這個盧家,他既然登‘門’了,肯定在這其中是關鍵人物。”
葉鬆又連忙應了,正待要走。
葉‘春’秋卻突然道:“二叔,且等一等。”
葉鬆便駐足,忙道:“不知還有什麼吩咐?”
葉‘春’秋語氣溫和下來,道:“要辦事,沒有銀子是不成的,去賬上支一千兩銀子吧,我會和東叔打個招呼。”
葉鬆有那麼一刻僵了一下,顯得葉‘春’秋的話,讓他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他重重地點頭,接着才匆匆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盧文傑,令葉‘春’秋生出了一點警惕,他突然明白爲何此時英國公張懋跟他會面的時候,會突然來一句只怕沒有這樣簡單了。
說穿了,走‘私’商們追求的是海禁,只有全面的禁止,他們才能謀取暴利,而現在,大明雖然沒有開海,鎮國府得到貿易特許權,可就等同於讓海禁開了一道口子,而以鎮國府的實力,往後這海上的營生,還有他們的份嗎?估計這些人聽到了這事,也急了,偏偏他們做的又是殺頭的買賣,又不能將這種事擺到檯面上。
想必這個時候,有許多人心裡愁得已經開始食之無味,夜不能寐了。
葉‘春’秋沉思片刻,便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而去,剛到廂房‘門’前,‘門’正好打開着的,只見王靜初坐在廂房中間的圓桌跟前看着書,身邊只有秋月在一邊站着‘侍’候。
葉‘春’秋靜靜地走進廂房裡,本不想打擾王靜初專心看書,倒是王靜初有所察覺,回頭看他回來了,連忙站了起來,嫣然一笑道:“夫君今兒回來得倒是早呢!”
葉‘春’秋亦是‘露’出幾分溫和的笑意,道:“今天的事忙完了,就早些回來了,噢,有一件事想問問你,你們王家,有做什麼大買賣嗎?”
王靜初也是浙江人,一聽大買賣,也略知一些,便道:“這可不敢,要殺頭的呢,家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是帝師,一向本份,否則怎會大起大落?不過……”
葉‘春’秋道:“不過什麼?”
王靜初凝眉道:“倒是有幾個世‘交’,以前在孃家裡略聽聞他們……”
世‘交’?
葉‘春’秋頜首,他心裡想,王華是正人君子,所以不肯去做,可是官面上的人物,大多都是有一些連接的,想必連岳父大人也略知一些事,可沒有割袍斷義,就說明岳父也不好聲張,說穿了,江浙一帶,大買賣能如此猖獗,還是這中庸思想害人,即便是正人君子,見了不法的事,能做的也是潔身自好,別人的事情,只當是自己不知道,所以那些背地裡謀取暴利的人,纔會如此有驚無恐。
見葉‘春’秋的臉‘色’不甚好看,王靜初猜是跟公務有關,作爲一個內宅‘女’眷,她也不好過多的問,可是見他神‘色’閃過幾分煩躁,便笑道:“說起來,有一件有趣的事,我倒是聽着覺得可笑,來,夫君,你且坐下,我和你說。”
葉‘春’秋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沒想到剛纔自己把自己煩心的一面給妻子看到了。
葉‘春’秋看着王靜初,又怎麼不知道妻子的玲瓏之處呢,便將那些煩心事先擺一邊,溫文爾雅地一笑道:“願聞其詳。”
王靜初便嬌俏地道:“你道這打擊走‘私’商賈最得力的是誰?”
葉‘春’秋知道肯定和自己的答案不一樣的,失笑道:“賢妻還要賣關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