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望着徐慶，雙眸秋波流轉，用手撩了下頭髮，扭捏道：“徐慶哥，人家還沒對象呢。”
徐慶沒看劉燕雙眼，順着話茬道：“燕子，你今年多大了？你爸媽不着急？”
“我過完年才23，我父母他們着急，那是他們，我可一點不急。”
劉燕說着，旁若無人的靠在櫃檯上，身子前傾，看向徐慶，眨動雙眼。
徐慶點了點頭，得知了劉燕的年紀，就沒再聊，指着友誼商店門外道：
“燕子，那你忙，好好上班，我走了。”
徐慶把收據一折，揣到身上，轉身就戴上手套，走向友誼商店門口。
劉燕有些不捨，但徐慶已直徑走了出去。
傻柱這會兒正坐在自行車上等着，見徐慶出來，叼着煙道：
“慶子，我剛剛想了想，國華那小姨子，跟我不合適，伱甭找國華打聽了。”
徐慶把收據遞給傻柱，掏出鑰匙，彎腰開着鎖摩托車的鐵鏈鎖道：
“傻柱哥，還真有點不大合適，燕子才22。”
“嗐，不管多大，哥哥我也沒戲唱，”傻柱坐在自行車車座上，猛嘬煙道：“人家在友誼商店上班，你瞧進去的人，一個個打扮的都跟大老闆一樣，我就是娶了她，怕以後也沒啥好結果，還不如不惦記。”
徐慶聽見傻柱這麼說，心中便打消找李國華的念頭，跨坐在摩托車上道：
“傻柱哥，您現在是回大院，還是去找你妹子雨水？”
“上雨水那邊。”
傻柱不假思索道，同時從網兜裡掏出一塊巧克力和一罐可口可樂塞到徐慶身上，咧嘴笑道:
“你下午回院裡，拿回家給你倆孩子吃，我等下去雨水那邊，到時候不好留在身上，再往咱們大院拿。”
徐慶發動着摩托車，忙從口袋內將傻柱塞的東西掏出道：
“傻柱哥，算了，你還是都給雨水孩子吧，你那些外匯券沒買下多少東西，您哪能再給我家那倆小傢伙兒分。”
“慶子，甭推辭了，下次哥哥我再上友誼商店，還不知道是啥時候，今兒買了些國外的好吃東西，你就拿回家讓你倆孩子也嚐嚐。”
傻柱調轉自行車頭，擺手說完，右腳一蹬腳踏子，“慶子，走啦！”
徐慶見狀，目送傻柱走後，騎着摩托車也沿着熙熙攘攘的人羣，朝郊外肉聯廠過去。
週末城裡城外，人都多。
出了城，徐慶一路還遇到不少住在郊外的人，蹬着自行車，帶着老婆和孩子，連說帶笑地往城裡走。
更有不少驢拉車，託了東西不說，還載着四五個老頭老太太，隨着人流，一同進城。
對於城裡住的人來說，每天都很熱鬧。
但其實，週末時候，纔是人最多的一天。
不過徐慶是要出城。
避開驢拉車和軍綠色的解放牌卡車，徐慶騎着摩托車，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直奔肉聯廠。
到廠裡時，正值上午十點半，氣溫已經爬升了些，刺眼的陽光，正視圖將寒冬融化。
徐慶把摩托車一停在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裡面電話，鈴鈴鈴地響起。
徐慶掏出鑰匙，將門一開，就忙走到辦公桌跟前，抓起聽筒道：
“你好，徐記肉聯廠，您是哪裡？”
“慶子，我二牛，我跟國華今兒沒啥事，找了解放，聽他說，你家三弟豐銘，當代廠長了，準備找你聚聚。”
“慶子，不夠意思啊！前幾天咱倆街上見着，你怎麼也不給我說豐銘當代廠長了。”
徐慶聽見對面傳出二牛和李國華，爭先說話的聲音，擡手將椅子拉到身邊，坐下道：
“國華，二牛，我三弟豐銘只是代廠長，沒啥可說的，等明年他正式上任，當了他廠裡的一把手，我肯定叫你倆來我家，咱們哥幾個好好給我弟弟豐銘慶祝慶祝。”
“那行吧，給豐銘慶祝的事，咱們明年再說，今天我這就跟二牛和解放過來找你。你在肉聯廠等着。”
徐慶還想再說，但聽見對面已經撂了電話，便將聽筒也放下，伸手把衣服口袋內的可口可樂，巧克力掏出，丟進辦公室抽屜裡，然後站起身，將椅子放回辦公桌。
四十多分鐘後，李國華，二牛，解放，三人開着借來的汽車，開了肉聯廠。
徐慶也剛捏着雞毛撣子和掃帚將辦公室打掃乾淨，把搭的爐子生着。
其實生爐子，他都沒怎麼動手，食堂大竈的大師傅，拿了塊燒紅的木墩，直接幫徐慶放進了爐子裡。
徐慶就從辦公室外的柴堆上抽了幾塊乾柴，也丟進去。
李國華掀開棉布門簾，拎着兩瓶西鳳酒走進辦公室，朝徐慶笑道：
“慶子，你這邊挺暖和啊，比我辦公室都強，一點不冷。”
緊跟在後邊進來的二牛左右手各拿着網兜，進來後道：
“國華，慶子這邊，慶子說了算，辦公室能搭爐子，咱們的辦公室哪讓，我單位今年才改造的裝了暖氣，結果大早上冷的時候，一點不暖，快中午了才熱起來，咱倆那邊還真不如慶子這兒。”
馬解放走在最後，推着二牛道：“二牛，你小子最近胖了啊，推都推不動，讓我也進屋暖和暖和。”
馬解放進了屋，把羊剪絨帽子一摘，看到只有徐慶一人，眉頭一挑，問道：
“慶子哥，二麻子人呢？”
徐慶一邊讓他們三人坐下，一邊端起剛灌開水的暖壺，沏茶道：
“二麻子前兩天下鄉收豬，傷了腳，我讓他這幾天在家歇着。”
馬解放哦了一聲，把軍大衣脫下，掛在衣架上，神采奕奕道：
“姐夫，給你說個事啊，我最近可能要升了。”
李國華接過徐慶遞的搪瓷茶缸，捂在手裡，藉助裡面剛倒的熱茶水暖着雙手道：
“慶子，你小舅子不實在，之前他跟我和二牛說，等他家小兒子能說話後，就辭職跟你做生意。
我今天和二牛剛去他家，就聽他說，年底可能在廠裡要升。”
二牛嗯聲點頭，附和道：“沒錯！慶子，解放他學壞了，不是以前咱們認識的馬解放同志了。”
徐慶聞言，朝自個小舅子道：“解放，你這次晉升，是升一級，還是？”
馬解放咧嘴掏煙道：“姐夫，我都科長當了好幾年，廠裡給我上一級，我才懶得告訴國華和二牛，這週週四，正廠長找我談話，說總廠那邊，最近考慮提拔我當副廠長，我這算是工作多年，總算得到了總廠重視，真不容易。
從明天起，總廠就會安排人對我進行考察。”徐慶應聲笑道：“可以啊，解放，豐銘剛在他廠子裡當代廠長，你這也要在三廠當副廠長，不錯！”
馬解放遞給徐慶煙，隨之給李國華和二牛也各丟了一根，嘆氣道：
“我這才即將當副廠長，不像豐銘，他直接從他廠的科長升爲正廠長，現在說是代的，還不是就差個形式了。
我要是趕在年底當上了副廠長，聽起來還行，可終究還是個副的，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像愛國和豐銘一樣，坐上一把手的正廠長位置。”
二牛沒說話，把網兜內的下酒菜拿出來，擺在爐子旁的茶几上，李國華則將酒從酒瓶內掏出，擰着蓋子道：
“解放，過分了啊，你這副廠長還沒當上，就惦記着當正的，踏實點不行嗎？我在我單位也還只是個二把手。
說起來行.政級別比你高，但乾的工作，不說具體方面，其實也就相當於你們廠的副廠長。”
馬解放一屁股坐在二牛對面，朝徐慶道：
“姐夫，你說，我當上副廠長，能跟國華比嗎？他單位是啥地方，三廠是啥，壓根不一樣，就是現在廠裡的正廠長，跟國華也不能比。”
李國華微眯雙眼，笑着不說話，端起酒瓶倒酒道：
“今天週末，工作方面，咱們不聊，難得來慶子這邊，咱們四個聚一次，不說那些。”
“國華說的沒錯，咱們喝酒！”
徐慶提了一個，李國華，二牛，馬解放，三人共同舉杯。
半響後，徐慶起身走出辦公室，去食堂大竈，讓大師傅炒幾道肉菜，待會送辦公室，他好好招待一下老同學們。
只是當他返回辦公室後，李國華用筷子夾着花生米，一邊嚼，一邊道：
“慶子，我小姨子你還記得吧，她在友誼商店上班。”
徐慶不知李國華爲啥怎麼說，點頭道：
“知道，今兒早上，我跟我們院的傻柱，還去友誼商店了一趟，怎麼了？”
李國華放下筷子，抓起撂在一旁的中華煙，抽出兩根，遞給徐慶一支道：
“我媳婦前兩天過生日，她上我們家，沒少打聽你。”
徐慶隨口應道：“你那小姨子，打聽我幹啥？”
李國華皺眉瞥了馬解放一眼，思索着道：
“怎麼說呢，她在友誼商店上班，接觸的不是外國人就是華僑和咱們四九城的有錢人，心野了，總想嫁給有錢的。”
二牛和馬解放聽見李國華的話，也放下筷子，抽起煙，好奇聽着。
徐慶捏着手中的煙道：
“國華，你想讓我給她介紹對象？”
李國華唉聲嘆氣道：“有這個想法，我媳婦今早上對我說，找你幫幫忙，你如今做生意，認識的老闆多，哪個老闆人實在，還沒結婚，年紀只要沒超過27，給我小姨子介紹介紹。”
徐慶思量片刻道：“國華，這改開後，城裡當老闆的人挺多，但27還沒成家的，我還真沒認識的。”
李國華身子往後一仰，望着屋頂道:“看來這事，真不好辦。”
二牛一旁道：“國華，你小姨子打聽慶子，莫不是對慶子有啥想法？”
“二牛，你小子別瞎說，小心解放跟你急。”
馬解放喝的滿臉通紅，瞪着眼道：
“國華，二牛，我告訴你倆，哪個女的打我姐夫主意，我第一個跟她沒完！”
李國華直起身子道：“解放，你想多了，我那小姨子，心比天高，她是瞧見慶子那天穿的體面，出手闊綽，又自個做生意，有些好奇，就她那心性，我這麼說吧，放在民國，我那小姨子敢想着當大總統媳婦，你信不？”
馬解放歪倒在徐慶肩上道：
“我又沒見過你小姨子，我哪知道她啥人，不過，她要找有錢人，你怎麼不介紹你單位的單身男同事。”
徐慶和二牛也齊聲問道：
“國華，你單位沒合適的？”
李國華搖晃腦袋：“就我那小姨子，我單位那些科員，她沒一個能瞧的上，我和我媳婦沒少對她說，找個有正經工作的，結婚後日子過得安穩，可她不聽啊。”
徐慶將煙點着道：“你單位當科長，主任的，沒年輕點的？”
“有，”李國華道：“但是早都結婚了，我那小姨子，認準了要嫁做生意的大老闆。”
徐慶無奈一笑，抽着煙，沒再言語，也沒提傻柱對國華小姨子有想法的事情。
畢竟早上在友誼商店門外，傻柱說了，覺得跟劉燕沒可能。
而且，倆人年紀相差太大。
要是劉燕二十五六，傻柱剛三十，那麼他對李國華說，興許還有可能。
但問題是，傻柱三十好幾的人，劉燕才二十出頭小姑娘。
徐慶感覺，說與不說，其實結果都一樣。
不可能！
劉燕父母肯定不會同意。
剛纔李國華的話，也表明了劉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心念叨嫁給有錢的，想來也不是個會好好過日子的。
而早上離開友誼商店時，傻柱也打消了對劉燕的念頭。
所以，就隻字未提。
況且，徐慶很清楚，只要婁小娥回來，肯定會跟傻柱再續前緣。
徐慶將爐蓋掀開，往裡面又丟了兩小塊木頭後，端起酒瓶，給國華和二牛，以及解放的酒杯內滿上酒。
四人繼續喝着，一直到中午，才消停。
下午四點多鐘，李國華和二牛、解放，三人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徐慶也騎着摩托車，到糧站庫房繞了一圈後，回了城。
好長時間沒在週末去東單糧站了，徐慶騎着摩托，穿梭在擁擠的街上，朝自家糧站過去。
小舅子馬解放即將要在紅星軋鋼三廠當副廠長，這件事，他得給媳婦靜紅說一下，讓媳婦也高興高興。
只是徐慶一到糧站門口，就看到三虎子媳婦，正跟一個瞧模樣就不是善茬的中年婦女在吵架。
而糧站門口，圍了不少人，全都在看熱鬧。
徐慶將摩托車一停，推着走到靜紅和妹妹曉雅身邊問道：
“怎麼回事？”